第十八章：細聽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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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幾日，葛生又常常回想起當年柏舟救下他的情景。
雖然當時他意識模糊，但仍隱約看到了柏舟那張急得皺成一團的臉。
比起現在，當年的柏舟還有幾分青澀，說話的模樣也更加一板一眼，鏗鏘有力。
柏舟現今正氣淩然的做派只讓葛生覺得此人是愈發地無趣了。
但就是與柏舟這樣的人相處，葛生那些千回百轉、相互試探的話術竟全無用武之地。
這幾日，葛生也在想，那日他順勢答應了柏舟的請求，難道真的只是因為三年前的諾言？
倘若沒有那句誓言，柏舟再厚臉皮磨上些時日，只怕葛生自己也會心軟。
又或許，在自己再次與柏舟相遇的那一刻，他心中的天枰便早已傾向了柏舟。
——————————————————————————————————
今日，葛生還是同往常一樣出門打探消息。
回來時，他左手提著兩只野兔，右手拿著一壇竹葉青。
葛生剛走進院子，正見楊柳坐在大院中央喝茶。
茶是上好的鐵觀音，七泡之後尚有餘香。
赤蘞山中本沒有茶。
這茶，是隔壁李阿寶拿獵物去山下村落裏換來的。
李阿寶嫌換來的茶葉太多，就分了一些給葛生。
葛生依稀記得，因為赤蘞山物資匱乏，當初李阿寶雖分給他茶葉，可他實在不舍得喝，就放在簍子裏儲存，而這茶放著放著，居然放到連葛生自己也忘了的地步。
所以，當葛生聞到茶香時，自己才猛然想起確實有這麽回事。
楊柳見葛生回來，視線便不曾從葛生手中的野兔上挪開。
不一會兒，楊柳白了葛生一眼，輕咳了一聲。
要知道，葛生每日例行被楊柳嘲笑，已成了楊柳在赤蘞山上的消遣之一。
果不其然，楊柳笑著揶揄道：“哎呦餵，大名鼎鼎的葛大神算總算回來了，讓我瞧瞧，你今天又帶回來了什麽？呦，這麽小的兔子，夠我們三個人吃嗎？怕不是又要去李大哥那蹭飯了？”
葛生無奈一笑。
隨後，他在心裏嘀咕道，現在雖說是兩只兔子，但是一年以後，至少也會繁殖二百多只，能夠她楊柳吃上一年了。
見葛生無話可說，楊柳頗為滿意地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又繼續道：“要不是這山古怪非常，我一個弱女子外出打獵都比你強！就你這小身板兒，若不是你運氣好，遇到了李大哥，你一個人在山上生活，還不得活活餓死？”
葛生扶額，心想若自己再不說打斷楊柳，楊柳非叨念他數個時辰。
“楊姑娘，柏舟的傷勢如何？”葛生將兔子放到了籠中。
“哼，有本姑娘在，他就是不想好，也得好！”楊柳得意地又抿了一口茶，神色柔和了許多，又道：“這不，他現在跑去院後的空地揮刀去了。”
葛生了然一笑，卻並未點破什麽，繼續道：“待會柏舟回來，你便告訴他，明日一早，我們就出發去江南。你們二人今晚收拾收拾，這兩只野兔應該夠你們一頓晚飯了。至於我，還是需同李大哥道別的……”
“等等！葛生，你剛剛說什麽，什麽明日出發？”楊柳滿臉錯愕，她拿茶杯的手還抖了兩抖。
像是預料到了楊柳的反應，葛生解釋道：“柏舟傷好了，是時候該去江南了。但若你們還想耗在這赤蘞山，我反正也是無所謂的。”
楊柳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葛生。
少頃，她才走到葛生身邊，用胳膊肘蹭了蹭他的手臂，一臉壞笑地說道：“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不錯嘛，你總算有些長進！”
“承蒙姑娘誇獎。”葛生無奈一嘆，補充道：“等他回來，你就告訴他。我們明早下山，先去如月城，此後再往南，走官道，過魂渡江，再進入河口官道。畢竟，這是最快去江南的路。”
楊柳點頭，神色嚴峻，又忽地心跳加劇。
她知道，今日過後，所有的平靜都將打破。
此去江南，是兇，也是險！
——————————————————————————————————
獨孤閣，聽風樓。
在夕陽餘暉的映射下，聽風樓似鍍上了一層金色。
君子不器站於窗前，他身著墨黑色暗紋長衫。
他的飛刀別在腰間，右手扶於欄桿之上，左手背於身後。
君子不器依舊帶著那半張黑皮面具，閉著眼睛，面無表情。
窗外，是連綿的山峰。
千山鳥飛絕。
半晌，一名黑衣男子匆匆上樓，在見到君子不器後，便單膝跪地，輕輕叫了一聲：“副閣主。”
“如何，可有柏舟消息？”君子不器開口。
“稟告副閣主，我們重點在赤蘞山出山口、附近小鎮的藥鋪布下了探子，但數月以來，依舊未能發現柏舟的行蹤，就連柏舟身邊的那位不知名的姑娘，也不見蹤跡。只是……”黑衣男子的話音忽然有些遲疑。
“只是？”君子不器睜開了眼睛，可他的兩眼依舊空洞無神，仿佛能將人全數吸納其中。
黑衣男子猶豫片刻，才道：“屬下今日，意外地見到了一位老朋友。”
“老朋友，誰？”君子不器挑眉。
“白衣神算，葛生。”
“嗯？！”君子不器加重了語氣。
在深思片刻後，君子不器這才轉身看向黑衣男子，皺眉又問：“你確定？”
“屬下確定！雖然葛生現在的穿著打扮與普通的村民無異，可是，他那張臉，就算化成灰，屬下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畢竟三年前，屬下曾經吃過他的虧！”黑衣男子握緊了拳頭，他額頭上的青筋還有些暴起。
君子不器了然。
在獨孤閣，只要是君子不器的手下，只要跟著他超過三年，必然會對葛生此人極為敏感。甚至，有極小部分人早已將葛生的模樣死死記在了心裏，而眼前他的這名屬下，便是其中之一。
君子不器點了點頭，又問：“他發現了你麽？”
“屬下當時喬裝打扮，再加上遇上葛生實屬偶然。雖見到葛生，但由於我任務在身，也沒有再跟。屬下可以肯定，自己沒有暴露身份。”黑衣男子自嘲地笑了笑。
“嗯，你若去跟，以葛生的洞察力，被發現也是遲早之事。”君子不器滿意地點頭，又問：“可知他為何出現在此？”
“屬下不知。只是……”黑衣人話音稍頓，理了理思緒，繼續道：“屬下看見，那會兒葛生正和一群乞丐打聽消息。”
“乞丐？”君子不器冷笑一聲，道：“著實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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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當時他意識模糊，但仍隱約看到了柏舟那張急得皺成一團的臉。
比起現在，當年的柏舟還有幾分青澀，說話的模樣也更加一板一眼，鏗鏘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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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是與柏舟這樣的人相處，葛生那些千回百轉、相互試探的話術竟全無用武之地。
這幾日，葛生也在想，那日他順勢答應了柏舟的請求，難道真的只是因為三年前的諾言？
倘若沒有那句誓言，柏舟再厚臉皮磨上些時日，只怕葛生自己也會心軟。
又或許，在自己再次與柏舟相遇的那一刻，他心中的天枰便早已傾向了柏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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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生剛走進院子，正見楊柳坐在大院中央喝茶。
茶是上好的鐵觀音，七泡之後尚有餘香。
赤蘞山中本沒有茶。
這茶，是隔壁李阿寶拿獵物去山下村落裏換來的。
李阿寶嫌換來的茶葉太多，就分了一些給葛生。
葛生依稀記得，因為赤蘞山物資匱乏，當初李阿寶雖分給他茶葉，可他實在不舍得喝，就放在簍子裏儲存，而這茶放著放著，居然放到連葛生自己也忘了的地步。
所以，當葛生聞到茶香時，自己才猛然想起確實有這麽回事。
楊柳見葛生回來，視線便不曾從葛生手中的野兔上挪開。
不一會兒，楊柳白了葛生一眼，輕咳了一聲。
要知道，葛生每日例行被楊柳嘲笑，已成了楊柳在赤蘞山上的消遣之一。
果不其然，楊柳笑著揶揄道：“哎呦餵，大名鼎鼎的葛大神算總算回來了，讓我瞧瞧，你今天又帶回來了什麽？呦，這麽小的兔子，夠我們三個人吃嗎？怕不是又要去李大哥那蹭飯了？”
葛生無奈一笑。
隨後，他在心裏嘀咕道，現在雖說是兩只兔子，但是一年以後，至少也會繁殖二百多只，能夠她楊柳吃上一年了。
見葛生無話可說，楊柳頗為滿意地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又繼續道：“要不是這山古怪非常，我一個弱女子外出打獵都比你強！就你這小身板兒，若不是你運氣好，遇到了李大哥，你一個人在山上生活，還不得活活餓死？”
葛生扶額，心想若自己再不說打斷楊柳，楊柳非叨念他數個時辰。
“楊姑娘，柏舟的傷勢如何？”葛生將兔子放到了籠中。
“哼，有本姑娘在，他就是不想好，也得好！”楊柳得意地又抿了一口茶，神色柔和了許多，又道：“這不，他現在跑去院後的空地揮刀去了。”
葛生了然一笑，卻並未點破什麽，繼續道：“待會柏舟回來，你便告訴他，明日一早，我們就出發去江南。你們二人今晚收拾收拾，這兩只野兔應該夠你們一頓晚飯了。至於我，還是需同李大哥道別的……”
“等等！葛生，你剛剛說什麽，什麽明日出發？”楊柳滿臉錯愕，她拿茶杯的手還抖了兩抖。
像是預料到了楊柳的反應，葛生解釋道：“柏舟傷好了，是時候該去江南了。但若你們還想耗在這赤蘞山，我反正也是無所謂的。”
楊柳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葛生。
少頃，她才走到葛生身邊，用胳膊肘蹭了蹭他的手臂，一臉壞笑地說道：“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不錯嘛，你總算有些長進！”
“承蒙姑娘誇獎。”葛生無奈一嘆，補充道：“等他回來，你就告訴他。我們明早下山，先去如月城，此後再往南，走官道，過魂渡江，再進入河口官道。畢竟，這是最快去江南的路。”
楊柳點頭，神色嚴峻，又忽地心跳加劇。
她知道，今日過後，所有的平靜都將打破。
此去江南，是兇，也是險！
——————————————————————————————————
獨孤閣，聽風樓。
在夕陽餘暉的映射下，聽風樓似鍍上了一層金色。
君子不器站於窗前，他身著墨黑色暗紋長衫。
他的飛刀別在腰間，右手扶於欄桿之上，左手背於身後。
君子不器依舊帶著那半張黑皮面具，閉著眼睛，面無表情。
窗外，是連綿的山峰。
千山鳥飛絕。
半晌，一名黑衣男子匆匆上樓，在見到君子不器後，便單膝跪地，輕輕叫了一聲：“副閣主。”
“如何，可有柏舟消息？”君子不器開口。
“稟告副閣主，我們重點在赤蘞山出山口、附近小鎮的藥鋪布下了探子，但數月以來，依舊未能發現柏舟的行蹤，就連柏舟身邊的那位不知名的姑娘，也不見蹤跡。只是……”黑衣男子的話音忽然有些遲疑。
“只是？”君子不器睜開了眼睛，可他的兩眼依舊空洞無神，仿佛能將人全數吸納其中。
黑衣男子猶豫片刻，才道：“屬下今日，意外地見到了一位老朋友。”
“老朋友，誰？”君子不器挑眉。
“白衣神算，葛生。”
“嗯？！”君子不器加重了語氣。
在深思片刻後，君子不器這才轉身看向黑衣男子，皺眉又問：“你確定？”
“屬下確定！雖然葛生現在的穿著打扮與普通的村民無異，可是，他那張臉，就算化成灰，屬下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畢竟三年前，屬下曾經吃過他的虧！”黑衣男子握緊了拳頭，他額頭上的青筋還有些暴起。
君子不器了然。
在獨孤閣，只要是君子不器的手下，只要跟著他超過三年，必然會對葛生此人極為敏感。甚至，有極小部分人早已將葛生的模樣死死記在了心裏，而眼前他的這名屬下，便是其中之一。
君子不器點了點頭，又問：“他發現了你麽？”
“屬下當時喬裝打扮，再加上遇上葛生實屬偶然。雖見到葛生，但由於我任務在身，也沒有再跟。屬下可以肯定，自己沒有暴露身份。”黑衣男子自嘲地笑了笑。
“嗯，你若去跟，以葛生的洞察力，被發現也是遲早之事。”君子不器滿意地點頭，又問：“可知他為何出現在此？”
“屬下不知。只是……”黑衣人話音稍頓，理了理思緒，繼續道：“屬下看見，那會兒葛生正和一群乞丐打聽消息。”
“乞丐？”君子不器冷笑一聲，道：“著實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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