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煙心底清楚的知道自己走不掉。

所以當鬼怪靠近的時候, 她的嗓音夾雜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海鏡的饋贈】

【效果：迷暈敵人一分鐘。】

在技能發動後的第一秒，所有的鬼怪們動作在瞬間停滯，傻眼的看著站在誠煙, 黑漆漆的眸光中透露出難以置信，身形扭曲憤怒, 發出了尖叫！

他們不甘的看著誠煙，尖銳的叫聲伴隨著精神攻擊。

誠煙頭痛欲裂。

暴風雪似乎比之前更大一些，她迅速擡步, 幾乎沒站穩, 明明是冬天, 她穿著很薄的衣服, 但冷汗卻涔涔落下。

“哢嚓——”

輕微的細響忽而傳來。

誠煙的瞳孔狠狠一縮。

這是……

雪崩！

她的身形單薄, 有種易碎感, 站在風中, 臉色蒼白，根本沒辦法站穩, 仍然是跌跌撞撞的離開。

巨大的壓迫感傳來, 她迅速的擡步，但是目前積分系統還沒有打開, 也無法買防身道具。

無力感讓她死死的咬住了唇瓣,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雪崩襲來！

最後一刻, 她閉上了眼睛。

風雪直接將她掩埋。

那些鬼怪也沒有追上來, 誠煙仿佛在這個世界消失。

但是這雪中的誠煙，卻不這麽覺得。

意料之中的壓迫感並沒有傳來，而是有截然相反的溫暖, 在瞬間傳染她的身心。

仿佛有什麽在冥冥之中保護著她般。

耳邊忽而傳來了一聲輕微的嘆息聲音。

溫和, 高雅, 卻充滿了神性，讓人不可侵犯。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是司黎嗎？

不知為何，她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便是他的身影。

誠煙想要開口，但是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嗓音幹啞的冒火。

對方的指尖冰涼，輕輕觸碰了一下她的額頭，而後瞬間，頭暈目眩的感覺便傳了過來。

她再度醒來的時候，身後仍然是白茫茫的大雪，但是暴風雪已經停了下來，原先的那些鬼怪們也早已消失不見。

誠煙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十指纖細，已經沒有之前凍傷的情況了。

她掙紮著從雪地裏爬起來，有些茫然的看向了四周。

一條條彈幕劃過。

【你們看到了嗎？剛剛煙煙的信號又被屏蔽了。】

【看到了！我還特地去翻了其他人的，只有煙煙被屏蔽了！這到底是不是系統bug？還是人為操作。】

【怎麽回事？剛剛不是雪崩了嗎？為什麽煙煙還在這裏？】

從彈幕上來看，此刻誠煙的身形極其纖細，她身上的衣服單薄，海藻般的頭發披散，模樣漂亮的驚人，也有種極強的破碎感。

彈幕沈默片刻，緊接著又迅速的滑動起來。

誠煙沒有空關註彈幕，只關心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的指尖微涼，輕輕的觸碰地面上的雪。

——不算冷，甚至帶了些溫熱。

是棉花糖的觸感。

到底是誰幫了她？

她的鞋子早已濕了，誠煙幹脆直接脫了鞋，赤腳走在地面，直直的朝著山下走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看到了一塊路牌。

【歡迎來到雪國。】

明明是普通的字體，此刻卻帶了些許的冰冷。

誠煙默念著這幾個字，再擡眼，不知何時自己的面前已經站了一個老嫗。

她的身形佝僂，手裏還拄著一根拐杖，黑色鬥篷籠罩著她，手指幹枯而冰冷，她靜靜的看著她，那一雙眸子渾濁褐黃，接近枯萎。

她嘴唇一張一合。

誠煙聽到她說——

“你跟我來。”

“這破地方也太冷了吧？我怎麽感覺比之前的所有地方都要冷。”顏微走在大街上，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渾身穿的厚實，但在這個時候，也忍不住靠在晏風的肩膀上，嘀嘀咕咕的開口，“但是好奇怪，怎麽只有我們三個？其他兩個人呢？”

其他兩個人，指的自然是誠煙和司辰。

秦陽臉色並不好看，下巴微擡，帶著冷冽的弧度，嗤笑道，“你們兩個是來這裏談情說愛的？”

聞言，顏微忍不住又吐槽了一聲，“不近人情。”

話雖然這麽說著，但是卻更靠近了晏風一些，一副不想跟他分離的態度。

晏風握緊了她的手指，看向秦陽，不卑不亢道，“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到其他兩個人。”

他意有所指般。

暴風雪還在繼續，周圍的樹木因為常年暴雪的侵蝕已經凝固，像是一個個漂亮的冰雕。

路邊還有形形色色的“人”。

如果他們也能被稱之為“人”的話。

它們渾身長滿了毛發，除了臉以外，渾身上下被裹得嚴嚴實實，眼神空洞，像是被抽幹了靈魂，行屍走肉般活著，偶爾有人停下，直勾勾的看著他們，詭異而又陰森。

顏微被看的發怵，連忙往晏風懷裏鉆去。

對方自然也順其自然的抱住了她。

不堪入目。

秦陽瞥過頭，擡步向前，“系統並沒有給任何的任務線索，應該是因為人還沒有到齊。”

他腦海中，又想起來了誠煙的身影，狠狠的蹙眉。

不應該……

系統為了保證通過率，會將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一起，但是這一次沒有。

誠煙的臉在自己腦海中不斷劃過，最終化為了一種強烈的不安，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走進了一個巷子裏。

身後驀然傳來了一陣驚呼。

顏微指著墻壁，磕磕絆絆的開口，“這是……煙煙……？”

秦陽驀然轉身，看見在一邊的墻壁上，恰巧就貼著誠煙的照片！

對方臉色蒼白，身形單薄，搖搖欲墜，看向鏡頭的目光卻透露出冰冷，腳下甚至沒有穿鞋，踩在冰天雪地之中。

“這到底怎麽回事……”顏微的嗓音微顫，有些難以想象，“煙煙被通緝了？”

旁邊寫的的通緝兩個大字，不是通緝是什麽？

她心底慌亂，畢竟誠煙是她難得的朋友。

倒是晏風，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聲音輕緩的開口道，“不一定，既然有通緝令，說明她一早就通過特殊方式來到了這個副本，她還沒被抓捕，應該也能活下去。”

秦陽看著上面的照片，擰眉。

冰天雪地，赤腳……

顯然，誠煙並沒有做足準備。

她是被突然傳送到這裏的。

顏微喃喃自語，“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剛說完，肩膀便被重重的拍了一下，她錯愕的轉身，卻對上了一雙深海般的眸光。

誠煙身穿著黑色鬥篷，擡起面容，臉上有一道血痕，清晰，血液滲透而下，宛如紅梅點點。

顏微直接楞住了。

而誠煙，也忽而笑了笑，“顏微。”

半響，在場的人才反應過來。

秦陽上前，一把攥住誠煙的手，眸光冰冷，“你臉上的傷怎麽回事？”

誠煙眼神清淺，沒有回答，卻轉頭看向了自己身後。

他們這才發現誠煙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對方身形頎長，站在那裏，卻很難容易讓人註意到他的存在，唇畔含著笑意，笑瞇瞇的打了個招呼。

秦陽的眸光驟然瞇起。

是他。

他周圍的氣勢冷了一些，死死的盯著司黎，眸光一眨不眨。

良久，還是誠煙打破了平靜，“你們認識嗎？”

她的語調淡淡，透露出意外。

兩個男人似乎這才回過神來，互相瞥了眼對方，都沒有再度開口。

秦陽的面容陰冷，“你們剛剛是怎麽回事？他救了你？”

話雖然這麽說著，但是眼睛卻轉向了誠煙。

對方的面容一如既往的白皙清純，染上的那絲血紅似乎完全沒有影響她的容貌，甚至更添幾分艷色。

他眸光不自覺暗了下去。

誠煙嘆了一口氣，認真的開口，“我被意外提前傳送到這裏，然後遇見了一個老婆婆……”

在她說完“你跟我來”之後，她出於線索的角度考慮，跟了過去。

一路走到了雪國之中，跟著她回了家。

＊

老嫗所謂的家其實很偏僻，雪國大多都是雪，大雪覆蓋了每個角落，包括很多人的家，都是由冰塊勾勒。

老嫗不一樣，她的房子是由磚瓦木頭制成，墻壁漆黑，像是八十年代那種房子，裏面更是漆黑無比，看起來極其陰森。

她剛剛進門，便能感覺到一股寒意撲面而來。

“你今天就先住在這裏。”老嫗的嗓音沙啞，像是被什麽東西摧殘過般，發出嗬嗬的聲音，讓人心底發寒。

誠煙沒有多想，以為是系統帶來的人。

老嫗給了她一碗湯，放在了桌椅上，淡淡的命令道，“喝了它。”

她蔥白指尖一頓，擡眸看向了老嫗。

對方低頭，已然看不見面容，但是她卻能清晰的感覺到，對方在她的鬥篷之中透露出來貪婪與瘋狂。

這是一種莫名的直覺。

如果她今天喝了，她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但是對方的眸光實在太過炙熱。

她如果不喝，也很有可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誠煙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喝了下去，剛一口，便仿佛被嗆到般，猛烈的咳嗽起來，她趁著空檔，不動聲色的將那碗湯吐了起來。

老嫗面容沒變，依然看著她，似乎執意要她喝完。

誠煙知道自己原來的計劃無法實施，只能硬著頭皮全部喝了下去。

湯是鹹的，有著蛋花，還帶著幾分暖洋洋，如果誠煙很冷的話，說不定她真的會喝下去，但是她沒有。

老嫗在她咽下去的那一刻終於滿意，擡步離開，動作僵硬緩慢，與周圍的環境似乎融為一體，滲人陰森。

誠煙眸光微沈，而後將嘴中的部分吐了出，又看向地面剛剛自己沒喝完，掉在地上的部分。

她似乎……看不見。

不，如果看不見的話，不可能找到自己。

誠煙重新擡眸看向了老嫗。

她不是看不見，她是高度近視。

但是……

老嫗給她的到底是什麽藥。

這個想法一劃而過，剛剛離開的老嫗不知何時又繞了回來，此刻陰冷的看著她，語調嘶啞，仿佛指甲劃過黑板，“你該睡覺了……”

聲線緩慢，帶著某種魔力般，迅速圍繞在她的周身。

而後猛的，頭暈目眩的感覺朝著頭頂沖來，誠煙猛的掐住掌心，但仍然抵抗不住，直直的倒了下去。

“碰——”

她倒在床上。

老嫗終於滿意，從自己的鬥篷中緩緩的抽出一把刀，朝著她走來，身形佝僂，慢條斯理。

她仔細的看著誠煙的臉，幹枯的雙手撫了上去，有些癡迷。

這張臉，如果能取下來……

老嫗心底突然浮現出了另外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們要的，只是誠煙的血液而已。

那她的臉呢？

老嫗的手指輕顫，眼前一面模糊，她靠近誠煙，而後將刀架在她的臉上。

輕輕一觸碰，一道血痕便驀然浮現。

她再度湊近，誠煙卻在此時睜開了眼睛，指尖匕首豁然伸出。

雙雙對視。

老嫗被驚得猛然退後兩步，怒喝道，“你沒暈過去？”

誠煙沒有說話，指尖纖細，動作再次劃動，每一個動作都帶著淩厲，全然不似她之前的態度。

哪怕是彈幕，也全部在驚呼。

【怎麽回事？！煙煙居然可以跟她打個五五開？】

【我去，為什麽煙煙現在這麽厲害了？之前不是一直都挺柔弱的嗎？而且她還發現了那碗湯有問題，在這老東西眼皮子底下都躲過了。】

【我就說吧，之前是你們小瞧了煙煙，難道兩個副本過去了，她還什麽都不懂？更何況她那麽聰明。】

【……】

老嫗本來眼睛就不好，一個不留神便被紮了一刀，流出來的鮮血卻不是紅色，而是烏黑。

她吃痛，聲音尖銳惱怒，“誠煙！”

她聲音本來就沙啞，此刻尖叫，刺耳至極，幾乎將誠煙的耳膜貫穿。

“敬酒不吃吃罰酒！”

老嫗怒喝，強大的精神力讓誠煙猛的溢出一口鮮血。

而後她便發現，自己動都不能動。

對方身著黑色鬥篷，一步步走了過來，佝僂的身形放大了幾倍，地面晃動，手裏仍然拿著那把刀，陰測測的笑著，“長了這張臉，就這麽死了也太可惜了……”

“不如直接給我。”

如果不是那個藥物可以讓“她”更好的吸收這些東西，自己又怎麽可能會留誠煙到現在？

老嫗的手高高揚起，而後猛的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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