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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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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五天,也就是同學們待在學校裏的最後一天,各個班級都下樓去到指定地點拍畢業照。

在操場上放幾個掉漆了的藍色鋼梯子,學生們按身高一排排站上去,老師在下頭負責調整隊形。

攝影師教學生們做好調整,隨後口中念著:“3,2,1”

本來不準備笑的展炎,在小拇指被楚煬輕輕勾住後,不禁就笑了。畫面便哢擦一聲停留在了攝影師的那聲“好”之中。

下午在大禮堂舉行了畢業典禮,沒有了校規與老師的顧忌,學生們集體開始了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放肆。

從人群中第一聲“劉曉曄我喜歡你”伊始,表白遍地開花。然後就是鼓掌,起哄,隨時隨地的,說單膝跪地就單膝跪地,說撲上去就撲上去。

整個大禮堂瞬間鬧哄哄的響,自然,不免夾雜著幾聲響亮的巴掌聲。誰讓他們真朝姑娘家身上撲上去。

老師和負責人自知管不住,也沒要管的意思,頂多說幾句讓他們註意點別推擠到人的話。

混亂之中,唯一能讓人記住的就是“展炎”這個名字。無論是“展炎我喜歡你”還是“展炎我愛你”還是各種什麽形式的表白,展炎的名字充耳不絕,穩居點擊率最高。

瞬間就被一群起哄的人圍住了的展炎,不得已和楚煬隔了開來。剛被擠到了一旁,這時,楚煬就瞧見了白慧慧朝自己走來。

楚煬以為白慧慧也是來和展炎表白的,沒想到白慧慧卻站到了自己眼前停下。

白慧慧向來不是什麽會拘謹的人,可此番也不由略帶扭捏:“那個,其實高一年我第一次見到你的畫,沒見過你的人,就已經開始……就,反正我喜歡你挺久的了!”

“……???”楚煬往旁邊看了看,發現身邊沒人,這才意識到,白慧慧是和自己表白!他整個人都呆逼了,表情瞬間切換成:“……!!!”

楚煬還沒被女孩子當著面兒表白過的經歷,腦子一片混亂,囁嚅著唇瓣半天找不到一句拒絕的話來。

白慧慧見他半天沒反應,以為他沒聽清,就不厭其煩地強調道:“楚煬,我說我喜歡你,聽見沒!”

見楚煬又沒回答,白慧慧急得臉紅了,索性走上去在他臉上飛快的親了一口,接著扭頭就跑。

展炎的餘光就沒從楚煬的身上離開過,白慧慧對楚煬做的這個事兒,展炎自然也是看在眼中,當白慧慧的嘴落在楚煬臉上的時候,展炎一下子就被點著了。他當下就將圍在自個兒身旁的人群撥開,在眾所懵逼中,果斷走向了楚煬。

楚煬還沒從白慧慧所帶來的震驚中緩過來,一下子對上了展炎的臉。楚煬瞬間心慌了,瞪了瞪眼睛說:“剛才她……”

展炎伸手扭過楚煬的臉,用力擦著他那被吻過的地方,冷著一張臉說:“便宜她了。”

大家還沒搞清楚展炎這舉動的意義,只是一個個幹瞪眼巴巴看著,像是想等接下來的劇情發展能給個合理的解釋。

楚煬說:“嘻嘻。”

“你還笑。”展炎覺得擦點楚煬臉上的痕跡還不夠,於是就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吻了他的臉。還不夠,順帶咬了一口。

眾人都被這一幕徹底震驚到了,一片嘩然。有兩個跟著去江城集訓過的,用他們在江城學到的那幾句方言來表達了自己的驚嘆:“嗚餵日!!!搞莫撒!!!”

如果人人口中常說的倆男的在一起了是句玩笑話,那麽再也沒有比這麽直接的行動更來得讓人信服的證明了。

就在畢業典禮的這一天,全年段師生知道了他們不是關系最好的兄弟,而是真真確確的情侶。

別說給楚煬表白的白慧慧了,就連給展炎表白的那些人看了都萎了。

在畢業典禮結束後,很多人哭了,這三年的高中說到底還是結束了,青春終究是走到了尾聲。也有很多人沒哭,並不是沒心沒肺沒感覺,而是強忍著這種情緒,告訴自己,還有一個高考,高考不能被任何情緒影響。

在走出大禮堂時,展炎把楚煬攬過來,說:“現在好了,全校人都不敢來打你主意了。”

楚煬說:“打我主意算什麽,你身後打你主意的人連起來都能串成十幾根冰糖葫蘆了,我找誰酸去。”

倆人說著笑,就在要走出校門的時候,楚煬忽然說:“等一下。”

而後,他轉過身,目光一動不動的看著這籠罩夕陽下的A中。百年老校又送走了一批學生,建築物上蒙上的那層黴好似老人眼角的一層垢。

他曾毫不留戀的這所學校,在第二次要告別時,竟徒增了許多未曾有過的傷感。可能是因為這一次,這所學校有了他在操場上揮灑了三千米汗水的回憶,存有他和展炎一起打籃球的時光,還有蕭盛瑄臨走前送他的那輛山地車,以及楊叔傑那些人給予過他的熱情。

還好,這一回,他終於沒有辜負這三年青春。

今年本省高考改革,由省卷變成了全國卷。今年是第一年全國卷,不知有多少人死在這變革後的題型上面。高考結束後,有的人直接聯系老師給安排一個覆讀班,都覺得自個兒今年是沒戲了,還是明年操刀重戰吧。

暑假楚煬跟著展炎去了蘇州玩,展炎的外公住那兒。

一到了這地兒,原本還暈乎乎的楚煬一下子精神了。見到這傳說中的江南水鄉,他感覺就像從旱地蹦到了塊水靈靈的綠洲,整個人都有了靈氣,拿起手機一個勁兒的狂拍。

展炎也拍了不少照片,這地方他來過很多次,想拍的自然不是景。他拍的每一張照片裏,都有那個穿著白色長T恤、七分褲、黑書包、白球鞋、以及拉起白色襪子蓋住腳踝的少年。

少年的一個轉身一個笑,像是在和朝陽打招呼,背景是綠油油的香樟樹和那流淌了千百年的蘇州河流。

展炎刷著這一張張照片,每一張似乎都是無價之寶,有他的每一個影像都顯得這麽彌足珍貴。

楚煬跟著展炎走,沖展炎嬉笑著說:“都說這蘇州話啊有吳儂軟語之美稱,還真不假,聽你們這兒路邊的姐妹說話,都覺得心裏頭舒服。”

展炎看了他一眼。

楚煬光看那眼神就能聞見那一股酸味,忙上去挽著他胳膊討好道:“不過我還是更愛聽你說話,你跟我多說幾句話我都能把心給你了!”

展炎面作不信地說道:“整天說些胡話。”可嘴角卻早就笑開了,伸手便拉住了楚煬的手。

這兒的房屋大多依水而建,波光粼粼的河流看得楚煬心裏頭蕩漾,不由便將展炎的手抓得更緊了一些。

展炎的外公住的是祖傳老舊的私人宅子,裏頭有個人造湖,堂中養了幾只鳥,見人來了便呱呱亂叫。

展炎帶著楚煬來找他的時候,他正躺在堂中的搖椅上,拿著幾年前去北京買的鵝翎扇扇風。

一瞧見自家外孫帶著個帥小夥來了,忙從搖椅上站起來,向前走了兩步,瞇了瞇眼看。

展炎喊了聲“外公”,楚煬也跟著喊了聲“外公好”。

外公搖著扇子“哎喲喲”叫了起來,也不知是喜他這外孫來看他,還是喜他這外孫帶了另一個小夥子來看他。

展炎的外婆聽到了聲音忙從廚房裏頭跑出來看,差遣著自個兒老伴還不趕緊去沏茶,外公不耐煩地說知道了,又把她哄進廚房去多加點飯量。

外公忙把倆人拉了進去,沏了壺碧螺春,拿出來了幾盤糕點,也沒拿楚煬當外人,稀裏嘩啦一堆話往外蹦。

有些詞兒他不會用普通話講,就夾了些方言,聲音洪亮得仿佛能把屋頂鎮了:“外面院裏那些人一天到晚在那給我噓頭華先。後來那些赤佬一知我女婿是你爸,吹嗒嗒巴我面前來誇你爸結棍。用你們那邊的話叫啥,擺滴一米!哎!擺得一米!都不敢再說我先嘎嘎,他們家那些小巨丫頭都想跟我這個外孫認識認識,我看她們一個個花裏吧啦的,謔喲!”

楚煬捧著茶輕輕嗅著、嘗著,對展炎外公說的這些話是聽得一頭霧水,半懂不懂,只得一味笑著。展炎在一旁一會兒給他解釋這個,一會兒解釋那個。告訴他說,噓頭華先是吹大牛的意思,吹嗒嗒是瘋癲癲的意思,結棍就是厲害,擺滴一米是南京話很牛逼的意思,先嘎嘎就是炫耀……

到了吃飯的時候,上了一道湯包。外公夾著那湯包說:“街上那群買賣的說我們這兒自古流傳著個吃湯包的訣竅,也不知哪兒胡調出來的,老子活這麽多年才聽過。說是這樣的,慢慢提,輕輕移,先開窗,後喝湯……”

他一邊說著,一邊學著外面那些游客吃湯包的樣子。楚煬看了,忍不住笑了出來。外公一見他笑了,也跟著大笑了起來,眼角蒼老的溝壑瞇出笑意,仿若一點也沒被這時間的刻刀影響了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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