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才說，想要留下來？！

男人輕薄冷誚的唇，就那麽不自禁地，揚了起來。

有一抹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笑意，緩緩浮上臉龐。

“不可以。”

他輕輕地搖頭，緩緩吐出這三個字。

以為會很困難，卻原來，也可以如此輕松。

甚至感到幸福。

白沫沫黯然地垂下眸子，這個答案，其實是預料之中的。她是人，不是怨靈，又怎麽可以長期滯留在怨靈之境呢。

如果今天，不是怨靈王冒著生命的危險，替她生了那堆篝火暖身，她毫不懷疑，自己已經凍僵凍死了。

難怪現在的他，看起來臉色是那麽的蒼白疲倦，不遠處，還有靈醫在緊張地隨時候命。

她，也許是該走了。

再不走，就太不厚道了。

“下次我來的時候，一定給你烤全世界最好吃的肉！”

“好，我等著！”

不管天荒地老，一定會永遠地等下去！

城墻下，那個一身淡藍長袍的男子，微微擡頭，看著上面的那一對男女。

男的冷峻淩厲，卻唯獨在看向那個女子時，一雙深幽冷寂的眸子，柔情密布。

而女子呢，清麗的小臉上，展現出他久違的笑容。

她看著那個男人，笑容如沐春風。

心，仿佛被什麽東西，狠狠一刺！

炎青辰的雙手緊了緊，鷹眸狠狠一縮。

“怨靈王，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

最後的道別，被狂風席卷，轉瞬飛到空中，飄散在世界的每個角落。

從此，這個世界將不再有這個女子的身影。

從此，他的思念裏，將永遠被這個女子占滿。

怨靈王站在城墻之上，目視著那兩道漸行漸遠的白色倩影，直到她隱沒在一片灰暗中，再也看不到了，仍久久遙望著。

整個世界，仿佛在這一刻起，徹底地安靜了下來。

她來過，又仿佛從來沒有來過。

空氣裏，再也沒有了屬於那個女人獨有的清香，也沒有了獨屬於她的那抹光明和溫暖。

他，徹底地，成為了一個孤獨的人。

在未來無限漫長的日子裏，陪伴他的，也許就只有手背上這道猙獰醜陋的燒傷了……

“王！”

男人高大的身影，突然軟軟地倒在城墻邊，一直守候在不遠處，緊張關註著這邊情況的靈醫，頓時驚叫一聲，飛奔過來。

號角依舊長鳴不已，幡旗獵獵。

只是原本如天神般傲立在城墻上的男人，此刻卻被眾人惶恐擡回大殿。

他身軀軟軟，任由下人們折騰著自己的身子，只是那雙深幽冷寂的眸瞳，始終定定地望著灰暗的天空。

恍惚中，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個清麗倔強的女子，朝他展顏一笑：“我想留下來，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

如果允許，如果知道方法，他會毫不猶豫地，殺了她，讓她變成一個怨靈，然後永生永世地廝守在一起！

可是誰能告訴他，那個方法是什麽？

這真是個悲傷，絕望，而又傷腦筋的問題。

天空中女子的容顏漸漸變得模糊，黑暗漸漸籠罩了他的全部身心。

倔強如他，最終還是緩緩地合上了雙眼。

這一夜，註定是靈王殿所有人的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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