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蕖心中著急，見許清華臉色一變，以為自己的猜測是對的。頓時心臟又是一陣不受控制的抽搐。原本已經有了點血色的臉立時白中泛青，整個人搖搖欲墜起來。

許清華嚇地不輕，連忙扶著她躺下。等她稍稍緩過勁兒來，才生氣地說：“你都這樣了，還有心思管別人。”

也不知道許二少這是發的哪門子脾氣。那是他親哥，自己關心關心，也很正常吧。

葉蕖有些氣悶地說：“他替我挨了那一玻璃板，我總得知道他死活吧。”

聽葉蕖語氣不善，許清華倒是冷靜了下來。

比起吃自己親哥的幹醋，搞清楚這場事故到底怎麽回事更加重要。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在許澄華身上感覺到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息。這氣息似陰非陰似怨非怨，搞得他都有些無法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想到這，許清華安撫似的又握了握葉蕖的手，嘆了口氣說：“還不是被你們嚇的。我接到電話的時候，魂兒都差點飛了。我哥頭部受傷，手術結束沒多久，還沒醒過來。你就更嚇人了，身上除了一點瘀青怎麽也沒怎麽，可就是死活不肯醒過來。我差點以為你想開了，輪回去了。”

這番話把葉蕖聽地目瞪口呆，半晌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輪回什麽的，真虧得這桃花眼想得出來。

許清華不滿地哼道：“我說葉蕖，你有沒有良心。這個時候不該好好安慰我一番嗎？”

葉蕖忍住笑，反握住許清華的手說：“放心吧，咱倆的契約還沒完成，我是不會去輪回的。”

沒料到許清華忽然一臉嚴肅地問：“那要是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你的仇也報了呢？”

被他問的一楞，葉蕖不由沈默下來。

是啊，報了仇之後呢？

頂著這具不屬於自己的肉身繼續活著？繼續做驅魔師？還是回她本該去的黑暗深處？

自重生到現在，她還沒有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乍一被許清華問起，不禁茫然起來，覺得心裏空落落的難受。

葉蕖苦笑了一下：“到時候再說吧。說不定我得了道義真理，找個山頭出家做姑子去了呢。”

許清華心裏一沈，嘴上卻冷哼道：“算了吧，還姑子呢。現在進廟都要學歷的好嘛。”

葉蕖白了他一眼沒接這個話茬，轉而說起那天的事故。最後將她感受到的惡鬼氣息也一並說了出來。

聞言，許清華一咬牙。

“果然不是我的錯覺。我哥身上有種不同尋常的氣息，可我又分辨不出是什麽。會不會是那惡鬼留下的？”

葉蕖有些無奈又有些失落地搖頭。

當時她跟許澄華緊挨著站著，真要是有惡鬼附身，她就是個瞎子也該感覺得到才對。

一定有什麽細節被她錯過了。

想了想，葉蕖忽然猛地翻身坐起來。許清華又被她嚇了一跳，連忙扶住她瘦弱的肩膀。

“我說葉助理，你能不能老實躺一會兒。”

“讓我去看看你哥，說不定我能感覺到什麽。”她推開許二少的手，踩上拖鞋站起身，又說，“對了，事故現場周圍的監控錄像有辦法拿得到嗎？”

監控錄像這種東西，許家當然拿得到。更何況受傷開刀的是重華娛樂的大老板許澄華。

看葉蕖走路跟跳秧歌似的東扭西歪，許清華實在沒忍住，將人一把抱起出了病房，吩咐路過的小護士送把輪椅過來。

小護士知道這幾位都是“大人物”，絲毫不敢怠慢，立刻送來了輪椅，還要親自去推，被許清華拒絕了。

許二少推著葉蕖，七拐八拐進了許澄華的病房。

說是病房，但裏面的布置倒更像是溫馨的臥室。代表醫院的慘白色被很淡很淡的粉色取代，少女是少女了一點，但至少讓躺在病床上，身上插了一堆管子的許澄華看起來少了一丁點兒的觸目驚心。

想起當時許澄華奮不顧身保護她的樣子，葉蕖忍不住渾身發抖。她低低地對許清華說：“要不是你哥，現在躺在這裏的就是我。”

……又或者，是躺在太平間冰冷的抽屜裏。

許清華“唔”了一聲，沒再說什麽。將輪椅推到病床邊。

葉蕖伸手搭上許澄華的脈搏。

脈搏微弱但還算平穩，最兇險的時期應該是過了。

至於許清華說的那種奇怪的氣息……葉蕖緩緩閉上眼睛，凝神聚力去感受。

活人專有的生氣在緩緩流動，仿佛被陽光暴曬過的海水，帶著淺淡的餘溫拂過腳面，舒服地令人想要嘆息。

葉蕖循著流動的生氣細細探查，卻是什麽都沒感覺到。身體反而像是插上了輕盈的翅膀一般飄飄然了起來。真的是太舒服太溫暖了，還沒從精神疲倦中完全恢覆的葉蕖覺得自己似乎隨時都能睡著。

剛一這麽想，她覺得自己全身都軟綿綿地，如同進入了冥想的狀態。可冥想是對精神力的苦修，除了清心明智之外跟舒服一點兒都不挨邊。但此刻的冥想狀態卻讓她充滿了舒服幸福的感覺……

“砰！”的一聲，猶在恍惚中的葉蕖耳邊像是炸開了一個響雷一般，整個人激靈一下清醒，心臟狂跳不止。

她有些惱怒地睜眼，就看見許清華和俞兆麟正擔憂地盯著自己。再看俞兆麟雙手的動作，顯然剛剛掐了一個手訣。正是那個手訣將她叫醒。

“……我好像睡著了。”葉蕖猶豫道。

許清華皺眉：“不是好像，你是真的睡著了。你不能再動用靈力了，不然下一次就真的醒不過來了。”

說完不顧葉蕖的掙紮，直接就把人強行抱回了病房，盯著她吃了點流食，然後又盯著她睡覺。

葉蕖被許二少的眼神盯的都有點發毛，能睡得著才怪。

她求饒地說：“你跟盯犯人似的，誰能睡得著覺啊。”

許清華大概也覺得一直這麽盯著有點不像話，撇了撇嘴角，威脅道：“那我去找人要監控錄像，你給我乖乖睡覺。要是讓我知道你不好好休息，那以後你吃喝拉撒我都盯著，看看到底誰難受。”

然後……然後許二少就被迎面飛過來的枕頭揍了出去。

反手管好病房的門，許清華跟倚在門邊的俞兆麟使個了眼色。

俞兆麟心領神會地跟著他沿著走廊走了一段距離，這才低聲說：“我發現葉小姐，不，應該說是柯雪桐的肉身越來越虛弱，越來越承受不住靈力的波動。她這次突然昏倒，剛才又突然睡著，肯定是受此影響。再這麽下去，她的魂魄早晚會毀掉這具肉身的。到時候，你又要上哪兒給她找一幅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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