挫骨揚灰。

是古時候對一個人最嚴厲最殘忍的懲罰。

生前作惡多端，死後卑如塵土。

曾經古老的葉家也是這樣對待族中犯了大罪的門人子弟的。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來到現代社會，人們早已經實行火葬，燒成灰的命運誰都無法改變，這所謂的挫骨揚灰似乎也缺了些從前的意味。

可無論如何，落葉歸根入土為安的想法依舊延續至今。就算有海葬，甚至是時髦又昂貴的太空葬，絕大多數人還是會選擇在一處墓園買一塊墓地。

而對於看中風水和死後世界的驅魔師來說，沒有墓，幾乎就等同於挫骨揚灰了。

葉蕖呆坐在凳子上，感覺渾身冰冷無比。

為什麽族中之人會這麽對待自己？將自己的骨灰如一袋垃圾般隨手丟棄？

還是，這是葉瀟的手筆？

不，不可能。那時候還是老家主在位，就算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也不可能會這麽對待自己。

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

葉蕖擡眼看向太白先生。後者被她目光中的森冷寒意嚇得一哆嗦，心裏不停地在糾結要不要把真相告訴她。

畢竟……這可是涉及葉家的大秘密啊……

就算秘密的主角就是眼前這位小姑奶奶，他也不敢保證自己說出來後，不會引火上身。

然而說還是不說，並不是他能決定的。再次見到葉蕖端著連環弩的手連抖抖沒抖一下，太白先生吞了吞口水，苦著張臉嘆口氣。

“我可不是有意瞞著您。實在是……哎，我實話實說吧，您已經被葉家除名了。”

“什麽？！”

葉蕖騰的一下站起來，帶翻了身後的凳子。哐當一聲響震的她心臟發疼。

除名……這怎麽可能？

從小到大她一直恪守家族規矩，從不曾出現過大的差錯。

為什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一旁的許清華也震驚不已。只是他旁觀者清，比起葉蕖來還是冷靜理智的多。他伸手拉住葉蕖冰冷的手，然後對太白先生道：“先生知道什麽就都說出來吧。何必遮遮掩掩的。”

太白先生咂了咂嘴，感覺口中苦澀的難受。

“您死後沒多久，就有不少流言傳出，說其實您是被清理門戶了。舟城周圍的幾個大小城市都出現過命案，說是……跟您都有關系……甚至還說，您死後化為怨靈，找無辜之人索命。所以葉家才會一把火燒了您的屍身後直接丟掉，然後把您除名了。”

許清華半信半疑：“葉家死了一個天才驅魔師的事，我作為驅魔散人也是知道的。可從來沒聽到過你說的這些。”

太白先生趁著葉蕖不註意，傲嬌地看了許二少一眼，一雙大到突兀的眼睛裏帶著些許驕傲。

“你們不知道，是因為沒有人敢向外賣這個消息。除了幾大家族，像是歐家之外，也只有我和其他幾個人知道。葉家可是花了不少真金白銀請我不要外傳的。”

說的正驕傲呢，忽然想起來眼前的小姑奶奶，語氣立馬又低了下來，低眉順目可憐兮兮地說：“不過，我一點都不相信這是真的。我認識的小葉絕不是那樣的驅魔師。”

這話倒是真的，幾年前他憑著不算靈光的本事在外坑蒙拐騙，本想來個周年紀念騙個大的，結果好巧不巧碰到葉蕖，一眼就被看穿。

葉蕖只用了幾張符紙，就讓他死去活來恨自己怎麽就走上了歪門邪道，最後痛哭流涕對燈發誓要改過自新，這才被葉蕖放了。

然而葉蕖雖然罰了他，卻也替他擋下了別的家族的追捕，只說是可惜他學的那些本領，給他一次機會。太白先生機靈聰慧，當然明白其實是這小姑奶奶心地良善，不忍心看他被人直接廢了。

從此以後，太白先生既怕葉蕖，也記著當年的恩情。

當時聽說葉家的小葉被除名，他真的不太信，可看葉家大動幹戈的樣子，他又不得不信。畢竟那是大家族內部的事，他也沒資格多問。

他也沒敢告訴葉蕖，在頭七的時候，他還偷偷給她燒過紙錢和最新款水果機呢。

房間內的空氣愈發凝滯，過了好半晌，才聽葉蕖聲音微涼地說：“具體是怎麽回事，你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回頭讓我發現有一點隱瞞，別怪我親手廢了你！”

太白先生一看就知道小姑奶奶是真怒了。哪裏還敢隱瞞，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這一說就是一個多小時。

等到葉蕖和許清華準備離開時，還親自送了出來，惹得外面守著的俞兆麟和周二妹子都有些驚訝。

不是說這位太白先生很難伺候的嗎？怎麽看起來好像對葉蕖畢恭畢敬的？

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沈默地葉蕖忽然開口：“我要去太白說的那幾個城市看看案發現場。”

她轉頭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許清華，神色凝重。

“按太白所說，這事實在太蹊蹺。也許……我只是個替罪羔羊。”

許清華一皺眉：“那替的罪又是什麽？”

葉蕖苦笑一下：“那就只有到了案發現場才知道了。”

見她這幅難過的樣子，許清華心中不忍。伸手將葉蕖的小巧的手握在掌中。

轉頭一彎唇角，將話題岔開：“我的葉助理，你跟大葉長得像不像？”

葉蕖還在思索整件事背後的陰謀，被許清華突然這麽一問，一時沒反應過來，呆呆地搖了下頭。

葉瀟長得像伯父，看起來更像葉家人。而自己則更像母親。雖然是親堂姐妹，但確實不太相像。

許清華忽然笑的更開心了，一雙桃花眼微微彎起，像是一只狐貍。

只見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照片，在葉蕖面前這麽一晃。

葉蕖瞪大了眼睛，楞了一下後伸手就要去搶。許清華輕巧地避開，葉蕖一個沒留神，直接撲到他懷裏。

就聽許清華在她耳畔呵著熱氣：“我的葉助理，你的臉有點圓，小肚子有點挺啊。”

葉蕖氣的伸手去抓許清華腰上的肉，可惜這個桃花眼平時總健身，一身不顯行的腱子肉，根本抓不住。

結果鬧著鬧著，跟他貼的更緊了。

餘光掃到前排俞兆麟和周二似乎都唇角彎彎，葉蕖突然反應過來，頓時臉紅的都能滴出血來。

她猛的推開許清華，坐到最門邊，鼓著腮幫子去等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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