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華被葉蕖捏的手指發疼，自然也註意到葉蕖的不對勁。

這丫頭又跟之前被怨念控制心神時那樣，滿眼都是攝人的寒意。可她明明還戴著自己給她的那塊玉，不應該再失控才對。

“葉蕖！”許清華低低地叫了她一聲。

葉蕖沒有回應他，反而擡頭冰冷地盯著攤主。

“這把連環弩你從哪裏得到的？”

剛才還是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模樣，轉眼就神情迫人地死死盯著自己看。攤主明顯被葉蕖突然迸發出來的氣場給鎮住了，下意識就想去推那盞白紙燈籠。

許清華卻是隨手抓起一把長劍，用劍柄敲開攤主的手。

“我們不過是問問這連環弩哪裏來的，多少錢罷了。還不至於推燈吧。”

只看許清華剛才行雲流水的動作，攤主就知道這位應該也是個驅魔好手。驅魔散人這一群體雖然龍蛇混雜，卻也藏龍臥虎，指不定就有什麽不知名的厲害人物。他不過是賣些東西糊口度日，斷然犯不上因為這個就貿貿然得罪了人。

於是強撐著笑臉，捂著被敲紅了的手背，說：“這把連環弩是別人寄賣的，具體什麽來頭我也不清楚。”

頓了一下，他又說：“二位要是喜歡，那我就最低價賣給你們。可你們要是逼問我賣家的信息，不好意思，我雖然只是個小攤主，也絕不會把賣家的信息洩露出來。二位也就別怪我等下要推燈了。”

葉蕖此時已經稍稍冷靜了下來，收斂起眼中的寒意。

她緩緩伸手撫摸上弩身繁覆的花紋。熟悉的紋路和觸感讓她細嫩的指尖不住顫抖。

而像是在回應葉蕖一般，連環弩內的靈力緩緩湧動，如****主人指尖的小獸一般劃過葉蕖的指尖。

葉蕖握住連環弩，將其翻轉過來。

一簇幽冷火焰的焰紋與眾多繁覆的花紋連成一片，若非對這把連環弩熟悉到如同自己的手臂，是很難發現藏匿其中的葉家家紋冷焰的。

也難怪攤主敢將這把連環弩拿出來賣。

許清華見葉蕖這副模樣，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猜測。此刻他順著葉蕖的目光看去，也看出了葉家的家紋，不由蹙眉。

“這是你……”下半句話不必說，兩人都懂了。

許清華看向攤主：“長虹劍加上這把連環弩，我們要了。總共多少錢？”

“這……”攤主不是瞎子，當然看出來這小姑娘對這把連環弩的反應絕對不正常。就算是碰見再稀罕的武器，也不該是這種反應。

可他還是硬生生把自己的疑問給壓了下去，伸出手掌，五指張開。

“五百塊青叢石。”

饒是壕氣滿滿的許清華也不由皺了眉頭。

這裏的集市規矩比較靈活，可以用凡世的金錢買，可以以物易物，也可以根據老板的要求用指定的東西換取。

而攤主所說的青叢石，其實是一種類似藥物的結晶體。用特殊工藝磨成粉，跟其他有發光效應的粉末摻和在一起做成一種藥丸。這種藥丸可以當做應急照明的道具來用。就跟過年時，市面上賣的那種摔炮一樣。用力往地上一砸，立刻就會爆開燃起一片。

雖然因為顏色發綠看起來有些像鬼火，但作為應急的光源又不會引起不必要的火災，確實非常好用。

青叢石本身的價值也沒那麽高。光是葉蕖手裏的那把連環弩，就是要五千塊原石也不為過。

可問題是一般的驅魔師身上帶著的都是做好的青叢石丸，誰會一帶帶五百塊原石在身上。許清華入了驅魔這一行，總共也沒見過那麽多的原石。

一向不缺錢財的許二少略微尷尬地輕咳一聲：“別的可以嗎？我可以付現金。”

攤主一攤手，為難地回答：“白虹劍你可以付給我現金。可這把連環弩我說了是別人寄賣的，人家就開的這個價，我也沒辦法。你要是付不出，那就把弩還給我好了。”

這把弩是葉蕖從前用的，許清華當然不會讓她把弩再還回去。想了想，又說：“那你可以寬限幾天嗎？我湊齊了青叢石再來取。”

不料，葉蕖卻是忽然開口道：“我知道哪有青叢石，老板你不如跟我走一趟去取。反正這集市也快結束了。”

“這……”攤主猶豫不決。

這把連環弩如果賣出去，自己就會得到大量的好處費，私心裏他當然希望買賣交易成功。可這兩人表現的如此不對勁。要是跟他們走了，回頭被滅了口搶了貨可怎麽辦？

想了半天，攤主還是覺得自己的命比錢更重要一些。

於是拒絕道：“要交易就在這裏交易。集市每半月一開，這把連環弩我替你們留著。半個月之後你們湊好青叢石再來取就是。”

攤主堅持，葉蕖就是再想把自己的連環弩拿到手，卻也不能強人所難。

無奈之下只好跟攤主做了約定，半月後一手交石頭一手交連環弩。

而攤主則像是被嚇到了似的，收了白虹劍的錢之後，匆匆收拾了攤位提前離場。

許清華安慰地捏了捏葉蕖的手，說：“看那老板應該是講信用的。五百塊青叢石也不難弄到。放心吧。”

葉蕖苦笑了一下，卻也沒再說什麽。

當初自己得到那把連環弩的時候，不知道讓多少人羨慕嫉妒的眼紅。

沒想到自己死後，這把連環弩居然淪落到要在這種寒酸的小集市裏被人摸來摸去。

葉瀟大概是見不得這把弩在葉家存留，幹脆就當做廢物隨手丟棄了吧……

擡手抹了下眼角，葉蕖拼命把眼淚給憋了回去。

大抵是老天也看不過眼，所以輾轉一年，這把連環弩還是被自己給發現了。既然如此，她也真的該關註一下葉瀟都在做些什麽了。

之後兩人又在集市內轉了轉，許清華買了不少黃符紙和新的朱砂筆。可葉蕖因為記掛著那把連環弩，對這些東西都興趣缺缺。

許清華知曉她的心情，便也不再逗她，迅速買好需要的東西。

然而付了攤主錢，轉身正要跟葉蕖說可以回家睡覺了。

一回頭人卻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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