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衍真人從隔壁空間回來, 望著相擁在一處的兩人笑道：“怎麽弄的跟生死離別似的？”

尋陌陌聽到太衍真人的聲音，不好意思的直起身，有些赧然的喊了一聲師祖。

塗青的表情則有些臭, 雖然對於結局他不反感, 但是太衍真人強行拆穿的過程讓他很不舒服。

“凡人也不過百年壽數, 我看他們一個個活的也很知足, 咱們這些修士隨便拎出來一個，都是幾千年的老妖怪了, 生死這種事情就看淡一些吧。”太衍真人語重心長道, “連生死都看不穿，心境可不容易突破。”

“您老肯定看穿了生死, 都活了數十萬年了，這世上大約就腳下的這片土地比你年紀大了吧。”塗青嘲諷道。

太衍真人知道塗青是嘲諷他活的最久，卻勸別人看淡生死, 但也不生氣, 甚至還樂呵呵的點頭讚同道：“你說的沒錯，正因為我活的時間夠長, 所以才有資格說這話。因為活的久了，實在也沒什麽意思。要不是當年不得不留一縷神識在這裏守著乾坤兩儀陣, 我早就去投胎轉世了。”

說道後面, 太衍真人臉上浮現出明顯的落寞。

“師祖~~”尋陌陌有些不是滋味, 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太衍真人被困在乾坤兩儀陣內數十萬年, 該是何種的孤寂啊。

“投胎轉世？”塗青詫異道，“您當年不是神魂俱散了嗎, 如何還能投胎轉世？”

“這不是有你們嗎。”太衍真人神情一轉, 立刻又變的開心起來。

“我們？”兩人面面相覷。

“我當年留在這裏的神識, 其實只是一道意念，無比的弱小。大約，只能把我想留給後人的話傳下去，便會消散不見。但是數十萬年過去了，靠著靈魔雙珠的孕養，我變成了如今這個模樣。”太衍真人攤開雙手，向兩人展示著自己凝實的元神之體。

“乾坤兩儀陣，修覆了你的神魂？”塗青反應過來。

“沒有完全修覆，但是投胎做個螞蟻蟲子的應該沒什麽問題。”太衍真人語帶向往道，“這世上，唯一可以補全神魂的便是輪回道，若是能夠重新進入輪回，在輪回道裏多走幾趟，應當可以再世為人吧。”

塗青眼神中閃過一絲明悟，他望著太衍真人，求證道：“所以，為了您自己可以再世為人，您會幫我和陌陌成功渡劫？然後讓我們在飛升時，用仙力送你入輪回？”

尋陌陌一怔，也跟著一起看向太衍真人，等著對方的回答。

“聰明。”太衍真人誇讚道，“我不但可以讓你們成功渡劫飛升，還可以讓你們在飛升的同時，解除這乾坤兩儀陣。”

解除乾坤兩儀陣？

尋陌陌不解：“師祖，您說過，破解乾坤兩儀陣的唯一方法，便是減弱這靈魔雙珠的力量。而減弱他們，又需要靈魔兩界各一人來吸收這裏的力量才行。聽您的意思，似乎是想讓我和夫君來完成這件事情，但我和夫君都是靈修啊，雖然夫君是闇魔，但闇魔若想飛升，就一定要脫魔成仙啊。”

這話師祖才剛說過不久，怎麽這會兒又互相矛盾了呢？

“我沒說讓塗青去吸收魔珠啊。”太衍真人道。

兩人同時一怔，旋即，塗青似乎明白了什麽，驀的回首，望向尋陌陌。

尋陌陌這會兒也有些反應了過來，她伸出手指不確定的指了指自己：“我？”

“嗯，丫頭，你改修魔吧。”太衍真人道。

“不是，師祖你開玩笑呢。我都出竅期了，你讓我修魔？”尋陌陌不幹了。

“沒讓你從頭開始修行啊，走火入魔聽過沒？”太衍真人道。

“！！”尋陌陌更不幹了，“師祖，走火入魔會死人的。而且我現在好歹也是個大能，萬一走火入魔的時候神志全失，出去濫殺無辜怎麽辦？”

“一個出竅中期，也好意思說自己是大能？現在的修真界，就是再不濟，大乘期總是還有十幾個吧。”太衍真人蔑視道。

“我……”尋陌陌語塞。

“沒事，我在。”塗青握住尋陌陌的手，安撫道。

“對，只要塗青在，你不會神志全失的。”太衍真人以為塗青聽懂了，跟著附和道，

“不，我說的是，有我在，我看哪個大乘期敢過來找死。”塗青霸氣糾正。

“……”太衍真人。

尋陌陌心頭一甜，忍不住道：“我濫殺無辜你還幫我？”

“除了你，其他人在我眼中，都是無關的人。”塗青道，“無關人的死活，與我何幹。”

太衍真人忽然覺得胸口有些悶，他算是看出來了，這若不是遇上自家徒孫，塗青這家夥才是大煞星一枚。

“行了，不會讓你有機會濫殺無辜的。”太衍真人也懶得賣關子了，直接道，“你本身是闇魔的祭品，身體對魔氣已經有了一定的適應能力。等你開始魔化的時候，可以先吸收塗青身體內的魔氣。這樣既可以防止你受不住魔氣的沖擊，神志不清，又可以幫助塗青凈化魔氣。”

“等你成為魔修後，依然可以證道飛升，修成魔仙。飛升時，你反過來利用祭品契約，吸收塗青身體裏的魔氣，如果方法運用得當，你們兩人同時飛升的概率非常大。怎麽樣，這個方法不虧吧。”

這個方法當然不虧。

每一個修士都知道，修行便是逆天，哪怕是不世出的天才，也沒有哪一個敢打包票說自己一定能飛升成功。

現如今，因為乾坤兩儀陣的關系，修真界大乘期的修士並不多，所以還顯示不出來。但是在數十萬年前，在靈氣充足的太古時期，那遍地大能的修真年代裏，無數的大乘期修士，被困在這個境界，終其一生也無法踏出這最後一步。而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曾經是不世出的天才。

“師祖，這飛升需要契機的吧，怎麽被您說的，好像想飛升就能飛升一樣。”尋陌陌忍不住道。

證道飛升，首先必須證道，也就是說每一個準備飛升的修士，心中已經有了自己參悟的道法。只有道法和修為同時達到飛升的臨界點，才能感應天道的接引，渡劫飛升。

“你要，但是他不要。”太衍真人指著塗青道，“闇魔一族只要能洗精伐髓成功，便可以飛升。你是他的祭品，他飛升時，你必然也會受到天道接引。哪怕你自身的道並沒有領悟完全，天道也會給你開後門。”

怎麽聽著有點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意思，而自己就是那雞犬。

“行，我改。”尋陌陌沒有思考太久便答應下來。

太衍師祖已經把飛升的大門開在她面前了，她哪能裝沒看見。

“陌陌。”塗青不讚同的蹙眉。

“夫君，怎麽了，你不同意？”尋陌陌望過去。

塗青先是看了一眼太衍真人，最後也沒有避諱，當著他的面直接對尋陌陌說道：“改修魔道，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容易，一旦修魔，你以前的修行功法，都會顛覆。雖然你可以跟著我一起飛升，但是沒有屬於自己的道，就算飛升成功，心境也會不穩。還有，我並不著急飛升，你完全可以自行修行，以你的資質假以時日一定可以找到飛升的契機。到時候我們再一起飛升，我相信，我們一樣能飛升成功。”

說完，塗青又去看了一眼太衍真人的反應，但意外的是，太衍真人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讚同，而是保持著平和的表情，和他一起等著尋陌陌的回答。

“我知道。”尋陌陌點頭，“但，其實我對於飛升並沒有太大的執著，你知道的，我這一路修行都很被動。一開始，只是想延長壽命，等娘親回天靈界。後來就想，最起碼要完成契約，幫助你修煉到大乘期。而現在，我想要飛升的原因，也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而已。”

塗青一怔。

“要是按照你說的，讓我自己去修行，去尋找屬於自己的道，可能花了很長的時間後，我也能找到，但是沒有必要啊。”尋陌陌道。

塗青垂著眸，心底早已經掀起了一片驚濤駭浪，口中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不知道要用什麽話，來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除了這四個字。

“我也一樣。”塗青道。

“那我們就聽師祖的吧。”尋陌陌拍板道，“這樣既可以幫助我們飛升，又可以解除乾坤兩儀陣。等天靈界靈氣覆蘇之後，我娘親，師祖，師兄師伯他們，修行也會輕松一些。也許許多年後，我們在仙界，還能再次重逢呢。”

“嗯。”塗青再沒有反對。

“行吧，既然決定了就開始吧。”太衍真人感慨到，“也許等你成了魔修，便會立刻發現自己的道也不一定。”

“為什麽？”這是什麽邏輯，難道走火入魔後，自己還能大徹大悟，忽然感悟出道來。

“你知道魔修和靈修本質的不同在哪裏嗎？”太衍真人問。

“修行的道不一樣。”尋陌陌答。

“沒錯。”太衍真人點頭，“我們靈修修道，講究的是清心寡欲，慢慢的淡化自己的欲望，讓自己與自然同化，返璞歸真。而魔修恰恰相反，他們喜歡把自身的欲望不斷的放大，擴展到極致。你現在飛升的原因，是想要和塗青在一起，那麽這便是你的欲望。”

所以……

尋陌陌楞楞的望著塗青，片刻後，忽然開心的叫了出來：“夫君，原來你就是我的道！”

塗青發誓，他這一生，大約再聽不到比這還美的情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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