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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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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去抓雞, 不是因為她忌諱自己的生肖,而是因為她怕雞。準確的說她不是怕雞,而是怕被雞啄。

雞和鳥類長長的喙讓她恐懼, 是那種刻在骨子裏的恐懼。

大雪將差點掩埋的那天, 她慢慢失去焦距的瞳孔中出現一雙巨大的翅膀。那只大鳥在她頭頂盤旋,她知道它在等她死。

她聽人說過,沙漠中的禿鷹會跟在人的身後,只等著人倒下吃肉。那些倒在沙漠上的人,有些還未斷氣就被一群禿鷹撕碎。

那只鳥一只在她的頭頂盤旋,越旋越低。她知道那只鳥在等她咽氣。她拼命撐著眼皮, 看著空中的翅膀越來越多。

就在她快撐不下去的時候, 她感覺有一只鳥落下來。那雙銳利的眼巡視著她, 似乎在看它有沒有咽氣。

那是怎麽樣的一雙眼, 沒有感情只有獵食者的貪婪。被那樣一雙眼盯著, 她覺得死神在朝自己招手。

她的眼皮好沈,真想就那樣死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 她感覺它鋒利的喙在試探在啄著她露在外面的臉。那種尖銳的痛比不過內心的恐懼,她以為自己會被那些鳥撕成碎片,然後在血肉分離中眼睜睜直面自己的死亡。

如果不是師父,她早已是一具被鳥獸啃食後破碎的屍骨。她記得自己在看到師父時那種劫後餘生的喜悅,她記得自己在得知他會收養自己後的那種安定感。

這條命是師父的,如果師父有需要她願意以命相報。

她的臉色有些白, 瞳孔中一閃而過的恐懼被榮直捕捉到。他看著她的手無意識地緊抓著他的衣服,像個無助的孩子。

“你怕雞?”

她想搖頭, 但是最後她還是順從本心點頭。她以為他會嘲笑自己,畢竟像他們這樣的人要是連雞都害怕的話,確實不應該。

他沒有嘲笑她, 表情沒有半點變化。

“你知道我怕雞,那我就不去了。”她乞求地看著他,他抿著唇看著她。

團公公的目光在他們兩人之間來回轉動,見他們遲遲沒有決定,小聲問道:“榮公子,那你們還去不去?”

墨九完全沈浸在自己過去的情緒中,沒有註意到他問這句話的語氣。完全沒有一絲的不耐煩,反倒要是一個請示主子的下人。

榮直一把拉著她的手,“去。”

什麽?

她驚愕。

易白這孩子真是變壞了,她都不顧面子承認自己怕雞,他居然還要逼自己去抓雞。他一定是想看自己出醜,這個壞小子。

“我不去!”她想甩開他的手,昂著頭梗著脖子,“你要笑就笑,反正我不去。你要去自己去,別想看我的笑話。”

“你以為我是想看你的笑話?”榮直問,略帶怒氣。

她直視著他,“當然,要不然你幹嘛非拉我去。你現在真是變壞了,我都說我怕雞你還要拉我去,你就是想看我出醜想看我的笑話。你個壞家夥,我才不要如你所願。”

“越是害怕什麽東西,就越要去克服它。”他沒有放手。

她想掙脫他,隱約有點生氣,“你說得真輕巧,你自己就沒有害怕的東西?”

他神色微黯,“有。”

通紅的火舌,越竄越高的火苗,那種灼燒在皮膚上發出的焦味。在他尚且年紀不大時,每夜都會出現在他的噩夢裏。

她驚訝地看著他,“除非你告訴我,你怕什麽,否則我不去。”

“火。”

”什麽?“

“我怕火。”

團公公愕然,臉色幾變,“榮公子,此時不是說這些事的時候。咱家還有很多事要做,你們二位去不去抓雞,能不能給咱家一個準話?”

墨九很糾結,畢竟是她自己說的要是他告訴自己他怕什麽,她就去抓雞。但是她還是很害怕,一想到那種瀕死的恐懼她就止不住心裏發寒。

“我…”

“去。”榮直代替她回答了團公公。

她肩一垮,大女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那就去吧。”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或許她可以試一試如何克服心中的恐懼。

她走在後面,突然想起榮直背上的傷,那些燒傷會不會就是他怕火的原因。真想不到這麽一個看上去泰山崩於前都面不改色的人,竟然也有害怕的東西。

不過火確實很可怕,都說水火無情,在大火和洪水面前人似乎很渺小也很無力。但是事有例外,她聽說瑞王就不怕火。

瑞王小時候雖然被火燒過,可是他一點都不怕。聽說早些年他特別喜歡放火玩。不是放火燒冷宮就是放火燒禦花園。

好在陛下寵他憐惜他,倒也沒有責罰他。思及他宮殿擺放的那些東西,還有他這古怪的癖好,足見他內心是一個多麽扭曲的人。

“你真的怕火啊?”她扯著榮直的衣服問。

榮直回頭,“是。”

“那你自己克服了嗎?別站著說話不腰痛。”

團公公看過來,看她的目光有些淩厲,看榮直的眼神則是欲言又止。她想團公公肯定也是第一回 聽易白怕火,所以才會是這個表情。

榮直道:“克服了。”

“那你是怎麽克服的?”她問。

團公公不陰不陽的臉微沈,“九姨娘身為王爺看中的人,如果連雞都怕的話,你讓王爺如何器重你。榮公子說得沒錯,你要戰勝自己的害怕,別讓別人知道制約你的弱點。”

“公公說得極是,我這不正向榮公子請教嘛。”有團公公在,他們確實不太好交流更深的東西,她對榮直做口型,“回頭再說。”

那些雞散養在草叢裏,一個個看上去靈敏矯健。她躲在榮直的身後不肯靠前,團公公很是看不上她的樣子,交待他們幾句後離開。

一只白色的雞朝他們走過來,她慌得小手直顫,“易白,它朝我們走過來了…你快…快把它抓住。”

他回頭看她,眼神淡中帶著安撫。“別怕。”

怎麽能不怕,她可害怕了。

“不…不怕,你快抓。”

抓完收工,她不想動手。

他看著她緊揪自己衣服的手,她訕訕一笑放開他。手松的同時覺得特別沒有安全感,那些雞仿佛變成無數只鷹,在虎視眈眈地想要撕碎她。

她艱難地吞咽著口水,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不要那麽沒用。

榮直身體快速出擊,風馳電掣般拎著那只雞過來。她嚇得往後退兩步,拍著手違心道:“易白,你好厲害。”

“過來。”他朝她示意。

她很慫地一步步往那邊挪,不太敢去看那雞的眼神和尖尖的嘴。“過來就過來,一只雞而已,有什麽好怕的…啊…你幹什麽?”

他抓著她的手去摸那只雞。

“你摸摸看,它並不可怕。”

她不敢看,顫抖的小手在他大手的逼迫下摸到雞的毛。沒有想象中的恐懼感,她緊閉的雙眼慢慢睜開。

一下子和雞的眼睛對上,嚇得她趕緊閉眼。

他抓著她的手不放,聲音低且充滿誘導,“你害怕它什麽?是眼睛嗎?”

“是…”

“那你睜開眼看一眼,它的眼睛比你的小很多,你的眼睛比它大很多。就算是鬥眼,輸的也是它。”

“我又不是鬥雞眼,我幹嘛要和它鬥眼。”她小聲嘟噥著。

“因為你害怕它。”

“我…”她試著睜開一只眼,大著膽子看著他手上的雞,“你能不能別抓著我,我又不是雞。你這樣弄得我好像跟它一樣似的。”

“還怕嗎?”他問。

“不那麽怕了。”她兩只眼睛都睜開,身體抗拒著。

他一動,似乎想把那只雞塞到她的手上,她嚇得哇哇亂叫,“不要,不要…”

就這麽害怕嗎?

他眼神幽深,她到底遇到過什麽事,怎麽連一只雞都會害怕。他知道恐懼一樣東西的感受,所以他更要幫助她克服內心的害怕。

“它不過是一只雞,以你的能力你可以隨意處置它。”

“我…我又不是廚子,我處置它做什麽?”

“阿九,你摸摸它的頭。”

啊?還是不要吧,她全身都寫滿拒絕。根本沒有發覺自己已全身都在他的懷中,他張開的手環顧著她,形成保護的姿態。

“能不能不要啊?”

“不能。”他把雞舉到她的面前,“你看它的眼睛很小,它的嘴雖然看上去又尖又鋒利,但是它只能捉蟲子啄米,根本傷害不了你。”

“那要是這張嘴能撕碎人肉,你還會這麽說嗎?”

撕碎人肉?

他若有所思,這麽說她害怕不是雞,而是和雞相似的猛禽。

“會,這世上還有和撕碎人肉一樣可怕的事情。”趁著她閃神的功夫,他抓著她的手按在雞的嘴上面。

她啊啊啊尖叫個不停,他完全不為所動。隨著她的叫聲慢慢減輕,她渾身的恐懼感在一點點地消褪。

似乎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可怕。

“如果害怕就一定要去面對,現在是不是覺得並不是那麽害怕?”他的聲音像是從遠處飄過來,一字一字在她耳邊回蕩。

“是…”她驚魂未定地點頭,深吸幾口氣後感受著雞嘴尖利的觸感,“好像也不是那麽恐怖…”

“那你抓著它,我再去抓兩只。”

“啊,不要!”

不容她拒絕,那只雞被塞到她的手裏,她努力控制著自己才沒把它丟出去。從剛開始的渾身僵硬到慢慢適應,最後她已經能平靜和它對視,以及摸摸它的嘴。

那些雞被她剛才的尖叫聲嚇得四散飛逃,他的身影在遠處移動。回來的時候,他兩手各拎著一只雞。

給瑞王補身體,一天三只雞應該足夠。他們把雞交給莊子上的下人,看著三只擠在籠子裏的花白黑,她長長籲一口氣。

“易白,謝謝你。”

“不客氣。”

“你說瑞王一人能吃三只雞嗎?會不會賞一些湯給我們?”

榮直沒有回答她,她也沒有過多糾結這個問題。今天她的收獲良多,能克服多年的恐懼,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嘗試都不敢嘗試的事情。

午飯的時候,還真有瑞王賞下來的菜,其中就有一道雞湯。

雞湯用幾百年的老參熬制的,還有枸杞淡淡的清甜。她喝得十分滿足,覺得瑞王還算是比較賞罰分明的人。

榮直和團公公出去,她看到他們站在院子裏說話。雖然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但是她覺得似乎是和自己有關。

她滿不在乎地撇嘴,不就是怕雞而已,她就不相信瑞王會因為這件事情解雇她。要真解雇她,她反倒得了便宜。

榮直面色如常地進來。她立馬詢問團公公和他說什麽。

“你老實告訴我,那個陰陽怪氣的家夥是不是在瑞王面前說我的壞話了?”

“沒有。”

“真的?”

“嗯。”

易白的話,她還是信的。他說沒有那應該是沒有。既然說的不是她的事,那她就沒有必要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麽。

“我之前想到一件事,聽說瑞王小時候喜歡放火玩。你和他還真是兩個極端,你是不是因為這個才追隨他的?”

他眸微閃,“他是他,我是我。”

“我知道,他當然是他,你當然是你。我是說你是不是因為他不怕火,而你怕火,所以你才會投靠他?是不是他幫助你克制怕火的?”

“算是吧。”

怪不得。

以他的能力就算是因為奉德侯府的關系不會選擇四皇子,那不是還有一個三皇子可供選擇。他能選擇無登基資格的瑞王,說明瑞王定然有他欣賞的地方。

瑞王啊,還真是可惜。

“你和瑞王熟,你見過他的真面目嗎?”

她剛問完,就感覺空氣一寒。

他的瞳仁陡然黑沈,烏壓壓的風雨欲來,“你對他很感興趣?”

“你說什麽呢?我怎麽可能對他感興趣。他可是我的上司,我的小命都捏在他的手裏。我對於一個能隨時殺死自己的男人生不出任何的想法,我只想兩年時間快點過去,我和他從此大路朝天各走半邊。”

氣氛更冷,他臉上已是黑雲壓城。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配合他演那些戲?”

“什麽戲?”

“就是那些閨房之戲。”他的面上有一絲不自然。

她恍然大悟,“我不覺得是在陪他演戲,我是在工作。身為暗衛,當然是主子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我又沒得選。”

“如果他讓你…”他克制著,眼神陰翳。

“什麽啊?”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讓我什麽?”

他深吸一口氣,垂眸,“如果他讓你真的做他的女人,你也會順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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