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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沈默是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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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一諾看著關得緊緊的房門,愕然半晌。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的錢,是剛換的美元,五塊錢。

她在網上查過資料,幫人搬箱子給五塊錢小費不少了,再說才幾步路。

可是這男人就跟羞辱了他一樣……

她哪裏做錯了?

溫一諾搖了搖頭,有些搞不懂。

她剛才看過那倆男女的面相。

男的長得很帥,但是臉上有殺伐之氣,是個刀頭舔血,賣苦力的人。

女的很漂亮,但一臉的風塵之氣,不用會看相的人都知道她是做什麽的。

溫一諾恰好懂一些相術,所以她看得更多也更遠。

那個女人莎莉雖然有風塵之氣,但是眉心極正,是個好心腸的人,所以她不會永遠在這行做下去,會上岸的。

男人大d就不好說了,屬於“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的人,而且他今年有個大劫,可能有性命之憂。

溫一諾把這倆人的信息好好整理一下,記在腦海裏。

然後擡頭,看了一下她要至少住一個星期的地方。

這是一間單人房,有個臨街的窗戶,可能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比別的房間都貴。

房間裏陳設很簡單,房間中心放著一張單人床,連床頭板都沒有,直接懟墻放著。

床上鋪著粗糙的藍色印花床單,不用摸就知道最多兩百紗支數。

溫一諾皮膚非常細嫩敏感,在這種床單上根本睡不著,一晚上會被磨得破皮。

不過她一點都不擔心。

那兩個半人高的大行李箱裏裝著她所有常用的生活用品,當然也包括一個床罩和至少兩千紗支數的埃及棉床單。

單人床兩邊是兩個看上去很古舊的床頭櫃,像是從舊貨市場淘來的,有著繁覆的雕花結構,跟這房間裏別的家具的簡單粗糙有著鮮明對比。

右面的床頭櫃上放著一盞中規中矩的臺燈,燈罩有些舊了,後面一根破了皮的電線連著插頭,插在墻上的插線板裏。

靠窗的位置上有一張小小的書桌和一張折疊椅。

這種折疊椅在國內不會超過五塊錢一把。

除了特別偏僻鄉村裏的路邊小餐館,應該很少有人用這種折疊椅了。

沒想到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城市還能看見這種古董。

床對面的墻下是電視櫃和電視機。

電視機居然不是平板的,而是當年那種顯像管的大電視。

溫一諾好奇地擺弄了一會兒,把電視打開了。

謝天謝地,還是彩色的,不是黑白的。

電視一開,屋裏立刻充滿了喧囂的人氣。

電視上放的居然不是英語,而是華語電視。

好像是清裝電視劇,男的鼻孔朝天,辮子頭,穿著一件深綠的馬褂,下面卻罩著暗紅的長袍。

嗯,紅配綠,臭狗屁。

清裝男正對著對面的女人慷慨激昂:“……你無情,你殘酷,你無理取鬧!”

女演員蠻漂亮的,大眼睛楚楚可憐,眼裏含淚反駁這個男人:“那你就不無情?!不殘酷?!不無理取鬧?!”

清裝男跟覆讀機一樣繼續:”我哪裏無情?!哪裏殘酷?!哪裏無理取鬧?!”

清裝女淚水漣漣,但是翻來覆去就這三句話:“你哪裏不無情?!哪裏不殘酷?!哪裏不無理取鬧?!”

清裝男終於不覆讀機了,多了幾個字:“我就算再怎麽無情!再怎麽殘酷!再怎麽無理取鬧!也不會比你更無情!更殘酷!更,無理取鬧!”

清裝女被懟得似乎崩潰了,大叫起來:“我會比你無情?!比你殘酷?!比你無理取鬧!——你才是我見過,最無情最殘酷最無理取鬧的人!”

溫一諾看得目瞪口呆。

這簡直是魔音洗腦啊!

她腦子裏滿是“無情”、“殘酷”和“無理取鬧”這三個詞,都快不能正常思考了。

“這都什麽年代的古代劇集啊,能正常點嗎?!”溫一諾翻了個白眼,連去搜索這個劇集名的興趣都沒有,“你們倆滾犢子吧!吵個架都抓不住重點!”

她毅然換臺。

可是接連換了好幾個臺,都在放同一個電視劇。

後來她把電視後面的有線給拔了,直接用天線收看,才看見當地電視臺的英文節目。

不過現在是下午,也沒什麽好看的。

放了一千多集的豪門恩怨肥皂劇還在連載,無非是你跟她睡,她跟他睡,他又跟她媽睡。

無聊至極。

溫一諾嘆了口氣,看來這個地方不能長住,要速戰速決。

不然不是她把這裏掀翻了,就是這裏把她給同化了。

環境對人的影響是很恐怖的。

溫一諾關了電視,然後把兩個大行李箱挪到左面床頭,再打開一個拿出裏面的床罩和床單,鋪在原有的床單上。

再從裏面拿出枕頭和毛巾被。

現在是夏天,不過紐約好像還不太熱。

屋裏沒有空調,只有一個落地扇。

如果熱起來,這裏大概就成了蒸籠,只有一個電風扇度日。

溫一諾暗暗祈禱自己能撐過七天時間。

以前跟著張風起在國內到處跑看風水的時候,也沒有住過這麽寒磣的地方。

她搖了搖頭,收拾好房間,換了身衣服,把自己的護照錢包和隨身的小東西都放在coach風琴包裏,就這樣背著出門了。

她從走廊走過,大d和莎莉的房門緊鎖,屋裏發出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音。

溫一諾的腳步輕了下來,面無表情地想,她得註意了,這裏的房門根本不隔音。

從二樓下來,她跟剛才那個給她門卡的中年“樹懶”女人打招呼:“田姐,我想出去吃晚飯,您有沒有什麽好地方推薦?”

那女人姓田,溫一諾從她給她的收據上看見了簽名。

田姐緩緩擡頭,看了看她,似乎在想什麽,好半天才努力說:“出去左拐……一直走……右拐,有很多餐館。”

溫一諾點點頭,“謝謝田姐。”

那女人似乎看她很有禮貌,又是初來乍到的同胞,便又多說了幾句話:“你可以找有小燈籠印記的餐館,那些都是挺正規的餐館,吃起來放心。”

溫一諾想,既然有“正規的餐館”,那就有“不正規的餐館”。

可是難道“不正規”的餐館,還能開門營業?不是說國外的食品衛生比國內更嚴格嗎?

溫一諾滿腹疑慮,不過還是再次感謝田姐,一個人走了出去。

她順著田姐的指點,出門左拐後,一直往前走,在第一個岔道口右拐。

那邊果然有很多餐館,餐館的招牌很醒目,側掛在二樓樓面上支棱出來,唯恐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看不見。

有看上去溫馨便宜的茶餐廳,有屬於國內幾大菜系流派的正式餐館,還有唐人街特色的西餐廳。

溫一諾其實也不餓,就是想看看這裏的情況,探探路。

她把整條街來回走了一趟,對有小燈籠印記的餐館,和沒有小燈籠印記的餐館都看了一遍。

說實話,沒有看出任何區別。

都是一樣的陳舊,古老,不過都是幹幹凈凈的,比她剛才過來的那條街要幹凈很多。

看來吃的地方衛生問題還是好很多。

溫一諾略微放了心。

她想了想,找到整條街上看上去最高檔的餐館走了進去。

這家餐館的招牌上也有小燈籠印記,有個響亮的名字,叫“諸葛家菜”。

這個名字太吸引溫一諾了。

她知道的唯一一個姓諸葛的歷史名人就是諸葛亮,小時候曾經是她的偶像。

張風起最會講三國演義裏面的故事,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的諸葛亮,讓溫一諾一直心向往之。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家餐館有一個露天平臺,天臺上搭著葡萄架,還有一串串小燈泡在綠葉中穿行。

葡萄架下擺有幾張桌椅,可以在這裏吃晚飯,吹晚風,看街景,最受游客們喜愛。

溫一諾也不能免俗,進去之後,就要求坐到外面的露天平臺上去。

她去的比較早,才五點多,太陽在紐約的高樓大廈間將墜未墜,地上暑氣氤氳,有人開始往地上潑水,騰起一片水汽。

餐館裏面的女侍應生見她彬彬有禮,笑著點頭說好,帶著她走到餐館外面的露臺上,說:“妹妹仔坐這邊吧。”

她放下菜單,很和氣地給溫一諾拉開座椅。

溫一諾很喜歡“妹妹仔”這個稱呼,比叫她“小姐”要舒服。

不過她觀察了一會兒,發現這些人也不是都叫年輕女子“妹妹仔”。

比如後來又過來幾個年輕女子,這女侍應生就叫她們“小姐”,而是“妹妹仔”。

然後還有幾個小姑娘,稱呼又變成了“妹妹仔”。

溫一諾留神觀察,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這裏的人把上學讀書但還沒上大學的女學生叫“妹妹仔”。

上了大學或者畢業已經工作的年輕女子,就是“小姐”了。

這個認知真是很有意思。

溫一諾隨便點了個椰汁捧著喝,又點了幾道海鮮,打算等會兒大快朵頤。

隨著夜幕臨近,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太陽灑下最後一道亮麗的霞光,然後落山了。

沒多久,露臺和街面上的燈都亮了起來。

剛才還靜謐安寧的街道像是一下子活了過來。

街邊三三兩兩站著打扮精致的年輕女子,說著話,不時爆發一陣大笑。

衣冠楚楚的男人夾著公文包,從車裏下來,去餐館裏領自己訂的外賣。

不知道從哪個餐館裏飄出具有年代感的歌聲,在晚霞中極具穿透力。

“……夜風凜凜,獨回望舊事前塵。

是以往的我,充滿怒憤。

誣告與指責,積壓著滿肚氣不憤。

對謠言反應,甚為著緊。

受了教訓,得了書經的指引。

現已看得透,不再自困。

但覺有分數,不再像以往那般笨。

抹淚痕,輕快笑著行。

冥冥中都早註定你富或貧。

是錯永不對,真永是真。

任你怎說安守我本份。

始終相信,沈默是金。”

旋律優美至極,男中音溫柔中帶著看透世事的灑脫和堅韌。

溫一諾聽呆了,她從來沒有聽過這麽好聽的歌曲。

這是什麽神仙歌曲?

她忙拿出手機查歌詞。

原來這首歌的名字叫《沈默是金》。

溫一諾聽得如醉如癡,直覺得唱出了自己的心聲。

她馬上從手機聽歌軟件裏找到這首歌,付費之後下載到手機裏,開始一遍遍單曲循環。

就在她下載歌曲的時候,她叫的菜一道道送了上來。

她點了一個上湯龍蝦,一道豉汁蒸排骨,還有一個鹹魚雞粒茄子煲,都是她喜歡的南方家常菜。

那女侍應生給她上菜之後,笑著說:“妹妹仔下次不用叫這麽多,你一個人吃一道菜,加一個甜品和米飯就可以了。”

溫一諾點頭乖巧地說:“謝謝姐姐,我下次知道了。”

就在她拿起筷子,要對那只大龍蝦下手的時候,突然聽見一聲怒吼從街對面傳來:“鹹五你個爛仔!看老子斬了你!”

然後是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響,街對面那家餐館裏面一團亂糟。

一個男人捂著胳膊從對面沖出來,胳膊上還在滴血,在馬路上留下一串暗紅的印記。

接著又一個光著膀子一身肥肉的男人舉著一柄西瓜刀從裏面追出來,大叫著朝前面那男人砍過去。

溫一諾看得目瞪口呆,著急地說:“怎麽回事?!有人砍人啊!報警!怎麽沒人報警!”

她拿著手機打算撥打911。

那女侍應生卻一派平靜,摁住她的手,略帶警告地說:“妹妹仔是剛來紐約吧?這種事不用報警。”

“可是他們打得那麽厲害,萬一闖到這邊來怎麽辦?!”溫一諾看著自己剛剛叫的菜,一萬次後悔自己選擇在露臺上的位置。

但是她怎麽知道吃個飯也能看見這種全武行!

女侍應生笑道:“我們這裏是葛派罩的地盤。那些人是活得不耐煩了,敢惹我們葛派?”

溫一諾:“……”

果然不愧她出門的時候看過黃歷。

今天不僅宜出門吃飯,而且宜登臺亮相。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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