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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如果不是我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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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夏言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麽。

她就跟一具行屍走肉一樣,在手術室前等著。

萬蕓蕓手術做完推到單人病房,她就在她的病床前等著。

一直等到半夜萬蕓蕓醒過來,岑夏言才漸漸恢覆正常。

“媽!”她撲到她床邊,嗚嗚嗚嗚哭起來。

萬蕓蕓剛做完手術,胸腔裏火辣辣的,像是那些煙絲有些嗆到肺裏去了,可能還沒清幹凈。

她一想說話,就忍不住咳嗽,咳到無法說話。

岑夏言忙起身去拿了一瓶溫水過來,給萬蕓蕓倒了一杯,要餵給她喝。

萬蕓蕓忙搖頭。

她剛做手術插了管的,現在還不能喝水。

岑夏言見萬蕓蕓不喝,才把水杯放回去,帶著哭腔問:“媽,您好些了嗎?”

萬蕓蕓喘了幾口氣,喉嚨裏發出幾聲沙啞的嗓音,像是砂紙磨在碎玻璃上刺耳極了。

岑夏言嚇壞了,“媽,您的嗓子怎麽了?!”

萬蕓蕓在岑耀古的幾個女人中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家世最好的,更不是最有地位的,可是她有一把好嗓子,一把年紀了撒起嬌來那聲音聽起來都不違和。

可是現在她的嗓子幾乎全毀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恢覆。

岑夏言壓抑住心中的驚恐,盡量安慰萬蕓蕓說:“媽,您剛做完手術,先休息一下,有事情明天再說。”

很快醫生來查房,給萬蕓蕓的吊瓶裏加了一點鎮靜的藥物,讓她能很快入睡。

做完手術的人多睡覺才能恢覆得快。

等萬蕓蕓睡著了,岑夏言跑到外面去找剛才那個查房醫生,小聲問他:“請問我媽的情況到底怎麽樣?她剛才想說話,但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醫生看了她一眼,說:“現在就想說話?還是先養養,半年之後再看能不能勉強發出聲音。”

“啊?!不會吧?!你們不是做完手術了嗎?!”岑夏言又驚又怒,“我媽媽……媽媽……的雪茄煙絲……”

“嗯,都取出來了,但是那些煙絲太細,而且很辣,嚴重刮傷她的聲帶和喉道,還有肺也受到極大影響。”

“另外,那些雪茄煙絲用特殊藥水浸泡過,長期吸食,會有嚴重的依賴性。”

“全部吞進肚子裏,胃也吸收了一部分藥物,因此……你媽媽恐怕以後也會對某種藥物有依賴性。”

“不過可以戒掉,就是難一點而已。”

醫生一邊看病歷,一邊說道,“以後她的身體會很虛弱,這是很難覆原的。好在你們家不缺錢,不用勞作,她就這樣養著,活到七八十歲還是不難的。”

岑夏言的臉色非常難看,“那你的意思是,我媽的聲音不會恢覆了,身體也無法恢覆了?”

“理論上說,是這樣,但也許有奇跡呢。”醫生笑了笑,“我還有事,失陪了。”

醫生走了之後,岑夏言回到單人病房,在病房內陪床的小床上睡了。

一覺醒來,又有醫生來查房了。

這時萬蕓蕓也已經醒了,甚至能夠坐起來。

等醫生走後,岑夏言走過去。

萬蕓蕓看上去氣色好一些了,但也只是比昨天好,並沒有恢覆到受傷之前的情形。

那時候的萬蕓蕓雖然有了點年紀,但是保養得非常好,臉上一點皺紋都沒有。

現在卻蓬頭垢面,眼角的魚尾紋清晰可見。

她朝岑夏言比劃了一下,嘴裏吐出無聲的“手機”兩個字。

岑夏言看明白了,把萬蕓蕓的小包拿過來,找出手機遞給她。

母女倆開始用手機聊天。

因為萬蕓蕓不能說話,也只有這個交流方法。

【夏言】:媽,到底出了什麽事?您怎麽會吞雪茄煙絲自殺???

打死岑夏言都不信,她媽媽是那種會自殺的人。

萬蕓蕓苦笑,想起昨天的那一幕,她又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跟了岑耀古這麽多年,她一直聽人說岑耀古做生意不擇手段,但是從來沒有想過,“不擇手段”四個字到底意味著什麽。

直到昨天,她被岑耀古問得啞口無言,心虛得想找個地洞鉆進去。

然後……

萬蕓蕓閉了閉眼,不想再回憶昨天噩夢般的那一幕。

那麽多雪茄煙絲從她房裏抄出來,全餵到她嘴裏。

她不肯咽下去,那些人就拿筷子壓著往她喉嚨裏塞,痛得她死去活來……

萬蕓蕓心有餘悸地握住喉嚨,粗嘎地咳嗽了一聲,搖搖頭,繼續在手機上打字。

【萬蕓蕓】:……是我不好,惹惱了你爸爸,我……我……覺得對不起他,所以……所以……吞了他的雪茄煙絲……

【夏言】:媽,您別企圖隱瞞了,您以為我會信?現在這個時候,您應該跟我說實話,我如果什麽都不知道,和您一樣犯了錯怎麽辦?

岑夏言這句話觸動了萬蕓蕓。

她本來是不敢說的,但是萬一她瞞著不說,岑夏言反而被人利用了怎麽辦?

萬蕓蕓想著,馬上開始打字。

【萬蕓蕓】:……好吧,是這樣的。我最近弄到一批上好的雪茄煙絲,給你爸爸抽。他抽的時候沒有避著冬言,讓冬言得了哮喘。你爸爸很憤怒,你說要罰我。我一時害怕……就把那些煙絲當他面吞下去了。

到了這個時候,萬蕓蕓還是不敢說出全部的事實。

畢竟那樣會嚇到岑夏言,如果岑夏言從此不敢跟岑耀古親近了,那她昨天的罪,不是白受了嗎?

岑夏言見了,哭笑不得。

【夏言】:媽,您這叫什麽事兒啊?完全是損人不利己。爸那麽寶貝冬言,您為什麽要去動他?

【萬蕓蕓】:我沒想動他,我只是不知道你爸爸在這麽小的孩子面前抽煙!

這個時候,萬蕓蕓沒有說那個胡大夫的事。

岑耀古之所以那麽憤怒,除了雪茄煙絲的問題之外,還有胡大夫的問題。

因為胡大夫,是萬蕓蕓給介紹進來的……

她沒有說自己跟胡大夫之間的交易,可是胡大夫早被嚇得全招了出來。

萬蕓蕓回想自己做過的事,也是驚出一身冷汗。

她腦子是撞邪了嗎?

為什麽會想起來同時對付岑耀古和岑東言???

就算岑耀古沒了,岑東言廢了,岑家和岑氏集團哪有她的份?

別忘了,她女兒岑夏言現在還沒進岑氏集團呢……

萬蕓蕓狠狠捶著自己的腦袋,後悔得想跳海。

岑夏言見萬蕓蕓這個樣子,以為她是後悔做錯事,忙在微信上安慰她。

【夏言】:媽,好了,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您也受到懲罰,冬言的哮喘聽說也能治,這件事就這樣了吧。我找個機會,再代您向爸道歉。爸來看您的時候……

萬蕓蕓嚇得趕緊回覆。

【萬蕓蕓】:你可以去道歉,但是千萬別讓你爸來看我。我跟你說,我越內疚,越規矩,你爸的氣才會消。

她甚至馬上有了個主意。

【萬蕓蕓】:夏言,你馬上幫我收拾東西,我過兩天就去雷表姐出家的家廟裏,跟她一起過日子!

【夏言】:!!!媽,您這是要搞什麽啊?!

【萬蕓蕓】:我都是為了你,只要能讓你爸內疚,你才有最大的好處。

岑夏言楞了一下,沒想到媽“自殺”了一次,居然跟打通任督二脈一樣,突然明白很多道理了。

她也明白,只有讓岑耀古對她媽有歉疚心理,她作為女兒,才能拿到最大利益。

岑夏言在心裏默默給萬蕓蕓點了個讚。

……

幾天之後,萬蕓蕓出院,馬上托人給岑耀古帶話,說要去家廟陪著表姐雷玉琳,為小冬言祈福過完下半輩子。

岑耀古本來是盛怒,差一點真的弄死萬蕓蕓。

不過看到萬蕓蕓遭的罪,比死還難受,他才略微解氣。

現在萬蕓蕓主動去家廟,還要給冬言祈福,他的氣次啊消了大半。

他命人回話說:“可以去家廟,但是去了之後,永遠不能回來,想清楚再說話。”

萬蕓蕓想了幾天,還是決定去家廟陪雷玉琳。

在她決定動身的前一天晚上,岑夏言來陪她。

岑家不缺房子,岑夏言從小就沒有跟媽媽睡覺的習慣。

不過這一次,她破天荒跟萬蕓蕓睡在一張床上。

母女倆並排躺在一起,岑夏言說話,萬蕓蕓用手機進行交流。

【萬蕓蕓】:夏言,我這個做母親的,其實一直在給你拖後腿。這一次,我終於明白過了,我最後一次做的事,是為我自己的女兒。

【萬蕓蕓】:我去家廟,不僅能讓你爸消氣,對你更疼惜,還能跟雷表姐搞好關系。

岑夏言知道岑耀古肯定會對她好一點,但是她不明白跟已經離婚的雷玉琳搞好關系有什麽用,於是她就這麽問了。

【萬蕓蕓】:你別小看大太太。她家裏的後臺,那是真正的後臺。只不過現在她那邊的後臺非常低調,她跟那一家的親戚關系又比較遠,你爸才敢跟她離婚。而且只是離婚,別的東西碰都不敢碰。

【萬蕓蕓】:只要我跟雷表姐在一起,你爸只有把我們供起來的份兒。還有你,我會幫你探好大太太那邊的後臺,希望有一天,你能直接跟他們搭上關系。

【萬蕓蕓】:雷表姐當年跟我漏過一句話,當年如果不是她娘家那邊的後臺關系,你爸根本不會做成第一筆大生意。

岑夏言好奇極了,“什麽大生意?哪一筆啊?我怎麽不知道?”

【萬蕓蕓】:讓岑家發跡的那一筆生意,也是讓傅家對他們恨之入骨的那筆生意。——這就是雷玉琳說的話。具體我也不知道。

岑夏言皺起眉頭,甚至拿出手機查岑家的發跡史,可是沒有哪一筆生意符合這個條件。

萬蕓蕓見她在岑氏集團官網上查不出來,笑著打字。

【萬蕓蕓】:別查了,這種事肯定不光彩,你覺得他們會放到官網上嗎?

有道理。

岑夏言點點頭,“那我不查了。不過這個消息非常重要。您現在去陪大太太,有功夫多跟她聊聊天,講講古,說不定就能套出更多的話。”

【萬蕓蕓】:我盡力。你有空可以多來看我們,大太太沒了兒子,肯定很寂寞。

岑夏言心領神會,抱著萬蕓蕓的脖子嘆息說:“媽,我真舍不得您去。”

【萬蕓蕓】:我也舍不得你。可是為你的前程,我能做到的只有這些。

岑耀古的不擇手段讓她真正清醒過來。

作為一個家世只比蕭芳華好點的人,還沒生兒子,她有什麽條件一直上躥下跳呢?

好幾次險些連累了岑夏言。

萬蕓蕓是經歷過一遭生死,才大徹大悟,打算給自己和女兒重新謀一條保險一點的路。

自己沒有後臺,就去找一個後臺。

……

第二天,岑夏言親自送萬蕓蕓來到雷玉琳待的岑家家廟。

這裏很偏僻,但是看得出來風景特別好,占地也非常大。

她甚至還去岑季言的墓前獻了一束花。

雷玉琳天天為兒子念往生經,還將他的墳塋周圍打掃得幹幹凈凈,連一根雜草都沒有。

岑夏言好久沒有見過雷玉琳了。

她印象中的雷玉琳,是個中年發福的胖胖女子。

現在看她,整個人已經瘦得只剩一把骨頭。

比以前更安靜,更聽天由命。

岑夏言忍不住說:“大太太,您是吃得不好嗎?怎麽這麽瘦了?”

雷玉琳看了她一眼,感慨地說:“我沒事,我改吃素了,瘦一點好,我現在身體比以前還健康。”

“可是您也不能不吃肉啊。”岑夏言說,“我給您寄點維生素吧,免得營養失衡。”

“沒事,我有。季言以前給我買了很多,吃都吃不完。”雷玉琳說著,摸了摸岑季言的墓碑。

岑夏言忙輕聲說:“大哥如果知道您這個樣子,也會難過的。大太太,您就聽我一句勸吧。”

“你大哥啊,是我害了他……”雷玉琳嘆了口氣,一邊波動著手裏的玫瑰念珠,喃喃念了幾句經。

“大哥的事是個意外,怎麽是您的錯呢?”岑夏言驚訝地挑起眉,怎麽也想不出雷玉琳這樣與世無爭的老式女人,能做出什麽事。

雷玉琳搖了搖頭,苦笑說:“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如果不是我強求,他也不會生下來,更不會遭這番罪了。”

岑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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