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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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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媞見她裝起睡來,也不著急,只笑盈盈道:“然堂哥的院子可不小呢。”

老太君沒吱聲,姜媞便著下人用心伺候,退出了房門。

待她走了,老太君才“悠然轉醒”。

“哎,艾兒這事情總是辦得不地道,落人話柄。”老太君嘆息。

艾兒是她對大夫人的稱呼。

“那該怎麽辦?”她身邊的嬤嬤低聲問道。

“府裏這麽大,給他們重新換個好點的院子吧,到底不是個閑雜人等,傳出去怕是旁人要說咱們家了。”

“您覺得哪裏合適?”

“就老大家新修葺的院子裏吧。”老太君說道。

“可那是他們留給自個的……”嬤嬤有些遲疑。

“去吧,有什麽事情只管叫她來找我就是。”老太君揮揮手,目光清明,絲毫不見倦態。

姜媞出來久了,亦不敢在姜府中就留,便托丫鬟帶幾句話給自己姜承稟,便乘小車出了姜府。

此刻齊府。

齊瑯在書案前練字,宣紙鋪平整齊,獅子頭玉鎮紙壓在上面,一絲不亂。

紙上筆墨游走,勾勒字形。

待收筆之時,姜媞兩個字竟躍入紙面。

“爺,咱們的人找到了……”成淮敲門進來說道。

齊瑯擡眸望他,“找到了什麽?”

成淮眼尖地瞥見了紙上的名字,神情頓時尷尬了幾分。

齊瑯沈默了片刻,竟一下子反應了過來,方才柔和的神情霎時也變了幾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齊瑯說道。

成淮豪不啰嗦便出了房門。

齊瑯看著紙上的名字,愈看臉色便愈發陰沈。

他拿起手中的筆在紙上落下一個墨點,隨即便從右往左,將姜媞這二字徹底劃去。

啪——

一只毛筆被折成兩半丟在了地上。

齊瑯空著手,目光深邃幽沈,以往看不出情緒的臉上竟透出幾分陰騭。

隔日姜瑜去文思苑聽先生講課,他走得慢了幾步,屋裏頭的座位便坐滿了人。

“後面還有桌子。”旁邊的小公子似好心提醒他道。

姜瑜道了謝便跑去了後排。

哪知他剛坐下,屁股底下便猛地一空。

他整個人摔了個仰倒。

姜瑜抱著腦袋坐在地上,看見面前一群人哈哈大笑。

“呸,沒娘養的東西……”姜浩對著地上縮成一團的家夥淬了一口唾沫。

前幾次教訓怕還是不夠,他竟還敢過來,這次非得發了狠勁要讓這家夥再不敢來上課。

姜承稟對於老太太突然轉變的態度有些受寵若驚,不僅給他們安排了更好的院子,還同意安排姜瑜一同去那合山書院讀書,他此刻心情正是悠哉,忽地一個小廝跑進來惶恐模樣。

“老爺,小公子不好了。”小廝急道。

姜承稟蹙眉,對他道:“慌張什麽,把話說清楚。”

小廝擦了擦額上的汗,喘勻了氣,道:“他把七公子的腦袋給打破了。”

姜承稟心中頓時一咯噔。

待他匆匆趕到姜老太君院子時,只看見自己兒子衣衫不整地跪在老太君面前,他的臉上還有一個紅紅的巴掌印。

“三郎,這便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姜老太君激動地拍著桌子,心中的怒火正無處可發。

姜浩有多得姜老太君寵愛,闔府上下無人不知曉。

如今姜浩腦袋上包著白色布條,閉著眼睛躺在老太君的懷中,不知是昏迷不醒,還是睡了過去。

大夫人坐在一旁面色冷如寒冰,卻看也不看姜承稟一眼。

“老三家的,養不教父之過,浩兒整日裏和旁人在一起就沒問題,怎地遇到你家小子就偏偏遭了難。”大夫人望著姜瑜的目光恨不能再補一巴掌。

要知道這腦袋是身體多金貴的地方,若是姜浩一個不防變成了個傻子,他們賠得起嗎!

“舅舅,浩兒年紀小,性子純,便是再有什麽不周到的地方,卻也要喊瑜哥兒一聲哥哥,他如何忍心下手?”姜嫣語氣頗有幾分哽咽,顯然也是對這個幼弟心疼不已。

眾人的指責像是一把把小刀一樣,一下一下戳在姜承稟的身上,讓他難堪,甚至無地自容。

“阿瑜,你為什麽要打傷你弟弟?”他一把揪住姜瑜地衣領,壓抑著怒氣。

姜瑜一擡頭便看到父親那張緊繃的臉,眼淚頓時止也止不住了。

“我……”

他抽噎著。

“我、我……不是……”

幾個字說得斷斷續續。

“哭,你就只會哭,我養你這個廢物難道只是叫你連認錯的話都說不出口嗎!”姜承稟吼他,竟已暴怒。

姜媞驀地驚醒,心跳陡然加速。

她伏在窗下的羅漢床上,手中還僅僅握著一只荷包。

“夫人,怎地一睡醒就相起呆來了。”碧思端了熱茶過來,放在姜媞面前。

姜媞撫著胸口,對那陣心跳莫名,不自覺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

“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她潤了潤嗓子,緩聲說道。

“夫人多慮了。”碧思柔聲道。

“齊瑯那邊可有什麽動靜?”姜媞問道。

“這奴婢也不清楚,不如等下問采薇……”

“不必了。”姜媞打斷了她的話,“我也就是隨口問問。”

她眉頭微顰,碧思見狀又問:“夫人可還有什麽不放心的事情?”

姜媞想了想道:“待得了機會,你親自去打聽一下姜府的事情,後日姜府中年幼子弟會被安排入合山書院,屆時你替我去打聽一番,看看有沒有瑜哥兒在裏面。”

“我知道了。”碧思應道。

姜媞吐了口氣,望著外面晴空。

老太君若是能做到這些,她方能考慮對方的條件。

若是不能,那便又是另一番計較了。

只是她心中這般作想,卻遠沒有意料到姜府中所發生的一切。

“夫人,這荷包不是贈給瑜哥兒的嗎?”碧思輕聲問道。

姜媞垂眸看到手中已然做好的荷包,只沈默狀。

“我猜您心裏還惦記著他吧。”碧思忽然開口。

這個“他”不必點明,她們都知道是誰。

“奴婢自幼便伴著您,只見著您隨著這起起落落,連帶著性子也一變再變,您年輕的時候意氣風發,像個鳥兒似的,好似沒有什麽東西能困住您一般,就連說得話也叫人信服。”碧思嘆息。

“哦,我說了什麽了,叫你這樣誇我?”姜媞抿唇一笑。

“我那會兒對自己父母一直有偏見,父親病重傳信幾次,我都不信,直到他去世,我追悔莫及,是您一直拉著我安慰個不停,還告訴我,如果一輩子回避自己犯下的錯,那就是錯上加錯,只有努力去彌補,減少甚至消除自己造成的負擔,才是活著的唯一價值,我便是聽了這話,才想通了敢回家去的。”

雖回去確實挨了打罵與責備,雖那種內疚像刀一樣另她痛心,可她卻能坦然。

這也是姜媞給她最好的安慰。

否則,她連面對的勇氣都沒有,就像現在的姜媞一樣。

姜媞頓時語塞,低聲呢喃:“我年輕時候竟也這般中二……”

“中二?”碧思沒聽明白。

姜媞搖頭,“沒什麽,倒是你,會知道拿我從前的話來教我了。”

“奴婢也只是想著,不論您惦記也好,不惦記也罷,都該坦然面對。”她說著忽然身後拿起姜媞的荷包,“譬如這個,您若是想送他,為何不直接點呢。”

“碧思,你又知道我有想法了?”姜媞揚唇。

“總之我永遠都站在您這邊就是了。”碧思笑道。

姜媞心頭微微松緩。

好似碧思的話真的能安慰到她一般。

她嘆了口氣。

齊瑯至今幫她良多,她本不該是個不識擡舉的人。

於是在碧思和采薇的建議下,姜媞在齊瑯的地盤動用了齊瑯的人手,用齊瑯家的飯菜,來宴請起齊瑯。

幾人做得面不紅耳不赤。

齊瑯竟也真的很給面子的前來“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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