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皚皚，閔國的夏季來的晚，冬季卻來的早。

才十一月初時，天際就下起了小雪，只用一個晚上，整個世界都是銀裝素裹。

“快點，快點，乘著這雪還沒被灑掃，我們趕緊堆個雪人吧。”大清早的，院子裏就傳出爽朗的笑聲。

“小姐，你等等奴婢。”前面的人實在跑的太快了，跟在後面伺候的丫鬟月惜根本就沒來得急追上，天還未全亮，她就莫名其妙被上官晏搖醒，現在她還處於半昏迷狀態。

“昨晚讓你早點睡的，你還這樣沒精神！”上官晏不滿的轉過身往前跑的更快，那雪好幾寸厚了，一定可以堆一個很大很大的雪人。

想到這裏上官晏就很興奮。

月惜無奈的跑起來跟上去，要是沒照顧好上官晏她肯定會被責罰的。

“我滾身子，你滾頭啊。”上官晏已經蹲下了身子，開動……“小姐啊，如果被王爺知道了，奴婢會很慘的……”

自從天氣開始變冷，她就很容易受風寒，就例如十月裏她幾乎天天都在受風寒中，不是咳嗽就是發熱還有打噴嚏。

豈王為此不知換了多少個大夫，都沒有辦法，好不容易這幾天好些了，偏偏下了雪，沒想到上官晏看見雪這麽興奮，可是這麽冷的冰雪，她不再染風寒才怪呢。

“不會的，閔崢那麽好，連兇人都不會。”

月惜嘟起嘴吧，那可說不定，人要是急起來，對誰都該發脾氣。

“小姐啊……”

“要是你再勸，我就……我就把你埋進這雪堆裏去。”她突然站起來威脅的說道。好吧，月惜最後只能怯怯的蹲下來，滾雪人的頭。

天漸漸亮了起來，冬季的早晨來的特別的晚，上官晏站起來呼了一口氣，腰都累酸了，她看著眼前一個特大的雪球拍了拍手，兩只手早就因為泡在雪裏久了沒知覺了，但是她不在乎，眼前千辛萬苦堆起來的雪球才是她的成就。

她側頭去看月惜，“你真慢……”她跑過去，幫著月惜將那個雪人的頭也滾完。

“快，快把雪人的頭放到它的身上去。”上官晏做出指示，月惜嘆了口氣，麻木的兩只手抱起那只頭，然後堆在了另一團雪球上。

“小姐，這樣可以了吧。”

只見上官晏雙眉緊蹙，“當然不行……”哪有雪人是兩團球的。“小姐，要不先用早膳吧。”在院子裏忙了一個時辰了，她還滴水未進。

“我不餓，我們先堆玩雪人好不好。”她的興趣就只在這雪人身上。

月惜再次被打倒，見月惜一副死人樣，上官晏撐著腰。“好了，好了，你先去準備早膳吧。”

“那小姐你……”

“嗯，你再說，那你就留下來陪我繼續堆雪人算了。”一聽這□裸的威脅，月惜立刻擺手“奴婢先去準備早膳。”於是一溜煙的不見了。

上官晏看著那兩只球，感到無比的煩惱，心裏不斷的聲音是‘真難看’。心裏的聲音總是最真的，她無奈的哼著在長廊下坐下來。

映像中她好像從來沒幹過這事，這還是第一次堆雪人呢，難道就要宣告失敗？

突然身子被什麽包裹起來，上官晏立刻站起來。

“你怎麽來了？”她大驚，現在還很早呢，“路上遇見準備早膳的月惜，她說你在這裏。”

“哦……”上官晏應了聲，“你穿的這麽單薄，小心又染了風寒。”披在上官晏身上的鬥篷還有微微的暖意，她笑起來。“我不冷……”這鬥篷是閔崢的。肯定是他從自己身上拿下來的，“還說不冷？”話畢，閔崢的手已經伸進鬥篷抓住了她的手。

那麽冰涼，向來身體冰冷的他都比她要好。

“這是因為剛剛玩了很久的雪，所以我真的不冷。”上官晏抽出握在閔崢手心的手，然後把鬥篷拿下來，又披在了閔崢身上。

“你是要進宮上早朝了吧，天氣這麽冷，所以還是你披著比較好。”邊說她邊幫他把鬥篷系好一個活結。

閔崢的眼睛看向她身子後面，上官晏一驚，可別讓他看見了那努力了一個時辰的兩團雪球，“啊……那個，我送你出府啊。”她也不管閔崢願不願意，拉著他的手就往一邊扯。

閔崢嘴角泛著笑意，那兩團球他來的時候就看見了。

“先去披件鬥篷……”他開口說，“不用，我先送你出府。”閔崢突然拉住她。“那就披上這件。”眼看著他就要把自己身上的那件鬥篷拿下來了。“好好，你等等我，我去房間拿鬥篷。”

“我想回家看看我的父母，還有爺爺。”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上官晏覺得握著她的手的手突然緊了不少，她停下來不解的看著他。“你的病還沒好，要是現在回去，會讓他們擔心的。”

他溫和的說，上官晏仔細的想了想。“也對，等我好了，再回去。”她可不想讓她的家人擔心。

送閔崢到了王府門口，他就不準她再送了，馬車早就在門口等他了。

看著她消失在了門口，馬車才漸漸的離開。

上官晏慢慢的走著，豈王府很大，伺候的人也很多，但是，卻沒有女主人，他連一個侍妾都沒有，有次她好奇的問他，為什麽他不娶妻，他只對她說‘我身帶惡疾，不想耽誤了他人。’

他明明就是那麽好的一個人，溫文爾雅。

早朝過後，閔皇將閔崢留在了殿中。

“聽說上官老將軍的孫女一直住在你的府上，什麽時候帶進宮來給父皇看看。”閔皇臉上全然的笑意，“聽說你對她很上心啊。”

“讓父皇笑話了，只是她染了病，不太適合進宮，還是待她好了，兒臣再帶她來見父皇吧。”

閔皇倒是也無所謂，只隨閔崢自己就行。

“好，只是父皇想早日聽見好消息。”閔崢可是他最疼愛的兒子，以後的皇位是非他莫屬的，只是這麽多年來他一直以自己的病而拒絕娶妻，他實在心疼，但又不想勉強他。

現在好不容易有這麽一個女人出現，他這樣催促也是合乎常理的。

“那兒臣先回王府了。”閔崢向閔皇行禮退出了殿外。

……

當所有的樹葉都落光了，聽竹院裏還剩一片綠。

那些竹子長年都是翠綠的，即使遇上風雪。

蕭雲湛走近聽竹院，屋裏不時傳出沈沈的咳嗽聲，他剛到門口墨菊正好端著水盆出來。

“奴婢給王爺請安。”

“起來吧，她怎麽樣了。”

“還是老樣子，未見好轉。”墨菊的聲音輕顫，“你先去忙吧。”說完蕭雲湛就踏入了屋內，隔著垂下的紗帳，他可以隱約的看見床上躺著的人，因為咳嗽，身子一直高低起伏著。

蕭雲湛一手掀開紗帳，然後走向床邊。

“王爺……”

見小魚想撐著身子坐起來，蕭雲湛立刻阻止。“不是說過，無須向我行禮嗎。”蕭雲湛在床邊擱置的凳子上坐下來。

“習慣了……”她做奴婢的看見主子行禮是一種習慣。

“那就慢慢改過來。”

“咳咳，奴婢覺得自己很快就可以見到小姐了。”小魚虛弱的說。

“胡說，有本王在，你不會有事的，不準再胡思亂想。”

小魚擡眼看著蕭雲湛，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絲的暖意，什麽時候開始他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多，又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恢覆了這冷峻的面容，好比冰雪。

“其實奴婢這樣很辛苦……”肺部的痛楚伴隨著每一次的呼吸。“這一劍你是替本王受的，本王不會讓你死。”蕭雲湛的表情更冷。

那一夜，聽竹院無緣無故進了刺客，他醉醺醺的根本反應不過來，留在他身邊的只有小魚，“奴婢只是不想讓小姐傷心。”死去的琳環一定希望蕭雲湛好好的活著。“如果你死了，環兒就不會傷心了嗎？”

不想讓死去的她傷心難過，他們就應該好好的活著。

死多容易，活著才是最艱難的。

沒了她，活著真沒了意義，連保衛國土都覺得是徒然。

“你的傷口愈合很慢，但是宋逸說了只要還在愈合，總會好的，所以你不能再有輕生的想法。”一個恨不得立刻就隨去找琳環的人卻在勸說著另一個想隨琳環而去的人。

最後屋子裏只剩靜默。

“你就安心的住在聽竹院吧，畢竟這是她待過的地方。”蕭雲湛站起來，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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