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書記員都笑了起來。剛剛說過話的男書記員精精瘦瘦的很有活力，他說：“不漂亮的話，別人也看不上她。”

“說起來，被告還請了個律師出庭，比起那些直接缺席的還算好。”陸言娉一邊在電腦上操作，一邊評論。

曲瀲瀲悄悄問陸言娉：“你們都會聊一下下當事人？”

“唉，”陸言娉嘆氣，“美女，你也看見了，每個人手上那麽多事，埋著頭一言不發的日子多苦逼，也只在有力氣的時候說兩句，要不人都麻木了。”

也對，曲瀲瀲點頭。一個書記員接口說：“說不定律師和當事人也這麽說我們呢，彼此彼此。”

不一會就到了午飯時間。陸言娉對曲瀲瀲說：“晨姐，走，一起去吃飯。”

曲瀲瀲有些好奇法院的食堂長什麽樣，跟著她往樓下走去。一出樓梯間，她就被一條長龍給嚇一跳。

“你們法院這麽多人？”

陸言娉說：“是啊。就這樣，案子還辦不過來，法官辦的案子多，書記員也累死累活的。”

每個人在食堂窗口刷卡，領一個三層的圓形小飯盒，五元一份。陸言娉刷了三個人的錢，再帶著曲瀲瀲找到位置坐下：“晨姐，咱們就在這吃。等會星哥來了就坐你旁邊。”

食堂裏熙熙攘攘，認識的人圍坐在一起說說工作上的事，或者聊一下遇到的麻煩事。曲瀲瀲問：“你們食堂每天都那麽熱鬧？”

“差不多吧。今天人算少的，上班的時候看見執行局的開著警車出去，不知道又去哪裏執行。還有一些法官開庭太忙，沒時間吃飯，都是同事幫忙留飯。”陸言娉一邊說一邊打開飯盒，喜上眉梢：“有土豆絲，真好。”

曲瀲瀲看著盒飯裏的菜，算不上多豐富，能填飽肚子。陸言娉催促：“晨姐，你別客氣，一盒吃不飽再吃一盒。”

一滴汗從曲瀲瀲額頭滑落——我真不是來吃盒飯的。

身邊坐來一個人，曲瀲瀲看見木星野已經換下了寬大的法袍，依舊是筆挺的制服西裝。陸言娉連忙把飯盒遞給他：“星哥，快吃飯。”

木星野問曲瀲瀲：“飯菜不好，將就一下吧。今天案子多，下次有空了請你到外面吃。”

曲瀲瀲笑著說：“已經很不錯了。食堂菜系就是這種水平，能吃很好。”

兩個人很快吃完飯，曲瀲瀲跟著木星野到辦公室去拷資料。靜靜的走廊只有並肩走著的兩個人，連腳步聲都是細微的，傳到走廊的最深處漸漸消失。踩在斜映的陽光上，連腳尖都能觸及到淡淡的溫暖。

“剛剛……”

“剛剛……”

兩個人同時開口，說出同樣的兩個字，反倒化解了尷尬。木星野微擡下巴，看著曲瀲瀲不說話。曲瀲瀲微微一笑：“剛剛，盛光霽問你案子？”

“他問了一個另外的案子，他是被告的代理人。那個案子應該在這兩天會轉到你們司法所。”木星野說。

“這樣啊。”曲瀲瀲也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隱隱有些失落。她既有點希望盛光霽問及自己，又不想他關心那麽多，真是矛盾糾結恨。

木星野用門禁卡打開了門，轉頭望著身後的曲瀲瀲。曲瀲瀲略低著頭，微長的劉海遮住她的額頭，隱藏起她的神色和內心波動。

“進來吧，隨便坐。”木星野徑直打開電腦，問她：“你帶U盤了嗎？”

曲瀲瀲連忙從包裏拿出U盤：“謝謝啊。”

辦公室了只有電腦運行的滋滋聲，空氣中有淡淡的煙味。曲瀲瀲百無聊賴，沒話找話：“星哥，他代理的是個什麽案子？”既然能轉到司法所，應該不太覆雜。

木星野想了想：“是個關於借貸糾紛。案情嘛，說起來好笑。原被告原本是戀人關系，分手後，男方起訴女方，要求返還在戀愛期間花費的費用。”

聽得天空一身巨響，曲瀲瀲頓時被雷得外焦裏嫩風中淩亂。分手已經是很杯具的事，男方還要女方均攤談戀愛時的花費。這種奇葩男人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這樣看來，自己的傷痛也許真的是小巫見大巫。

“原被告叫什麽名字呢？”曲瀲瀲好奇的問。

木星野轉頭看向墻上的一張表：“我看看。原告叫劉磊，被告叫方靜芷。”

曲瀲瀲一怔，不會是同名同姓的吧。昨天才碰見兩個人，今天就聽到他們分手並且上法庭。世界真是小，小到任何一個奇跡都有可能發生。

“怎麽，你認識？”木星野問。

曲瀲瀲不知該用什麽表情回答：“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是同學兼仇人。昨天在印度餐廳門口碰見了的，你記得嗎？”真沒想到盛光霽不知道什麽時候和劉磊混在一起了。劉磊那家夥，當初和蘇諾在一起的時候，還挺正常的，怎麽幾年不見就成極品了？

木星野有些驚訝：“真的嗎？幸好雙方都在場，要不說我接受當事人吃請，麻煩就大了。”說著，把U盤遞給曲瀲瀲。

曲瀲瀲把U盤放進包裏：“星哥，我回去了。你的庭審很精彩，以後我會經常來騷擾你的。”

“歡迎騷擾。”木星野送曲瀲瀲出門，“我送你下去。”

木星野一直把曲瀲瀲送到法院大門。昨天見過一面的保安黃叔端著盒飯頓在值班室門口，見兩人出門揚著嗓門喊：“木法官，你女朋友來看你了？”

“黃叔，她還不是我女朋友。”木星野狀似隨意的說，“要是把她嚇跑了，你到哪裏賠一個這麽漂亮的女孩子給我？”

黃叔笑得既豪爽又豪邁：“哎喲，小姑娘又沒害羞。好好好，我不說行了吧。”

曲瀲瀲笑得無比尷尬，餘光偷偷瞄向不遠處正在散步的人，都是木星野的同事。木星野低聲說：“沒事，黃叔愛開玩笑。”

“不會給你添麻煩吧？”曲瀲瀲問，“你女朋友萬一誤會了怎麽辦？”

木星野一笑：“放心，我女朋友還不知在哪裏，不會誤會。”

你怎麽沒女朋友呢？曲瀲瀲很想問一句，硬生生忍住了。這種很明顯的八卦話題就不要說了，免得被扔出法院。

“星哥我回去了，再見。”曲瀲瀲停住腳，對木星野揮手，“回去休息一會吧。中午不睡下午崩潰。”

木星野微微笑著點頭。直到曲瀲瀲走到司法所大門，她還看見木星野站在法院門口，目光依稀是望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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