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案子最終還是落入許霧的手裏, 過濾一遍資料後，他輕嘆，桌面的文件攤開，證人處一欄, 一張小一寸紅底照片上，裏面的姑娘笑得靦腆，因為拍照時緊張, 所以眼睛瞪得老大，而且鬥雞眼的趨勢。

這件事是A市那邊發過來的, 除卻當年A市的案子，還包含了關於一品的案子。

這蕭詩珊是想拖一家公司下水。

將資料整理一份後, 許霧說：“按程序上交檢察院，讓他們審核。口供方面……”

戈姜明白的, 這種小事也不需要許霧親自動手，只是因為有許枝在，他才自作主張的拿給老大看。

“老大。”

許霧擡眸, 周身氣息令人不敢靠近：“還有什麽事。”

“尚黎那邊對你個人發出邀請函, 被我截胡了, 你要去嗎？”

以為會拒絕, 他跟了許霧這麽多年, 什麽性子他還是能揣測出來的。

誰知，許霧輕輕挑眉，一副興趣濃厚的模樣：“去，為什麽不去。”

據他所知, 宋清爾也會去。

“啊？”

許霧瞇著眼，像只老狐貍：“去看下我女兒的眼光怎麽樣。”

A市樓閣雅座。

慕惜雪極少帶自己出來這些地方吃飯。

不過這裏，她上次才跟某人來過，所以並不覺得驚奇。

“媽。為什麽阿姨的侄女不來了？”自從上次她吼了塗塗之後，一直想找機會跟小姑娘增進感情，結果就再也沒見過她了。

慕惜雪停下手中的食物，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塗塗怕了你，不肯來了。”

這話說完，許枝的臉就癟了一樣：“我不是故意的。”

一陣無言。

許枝踟躕了一會兒，還是將那事給說出來了：“媽，我在B市看到爸爸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在那裏任職，為什麽不去找他。”

慕惜雪垂眸冷淡的回了一句：“枝枝，我跟他離婚了。”言下之意，再也沒關系了。

許枝抿嘴，看著珍味也沒多大的食欲：“那我算什麽？”

接下來的話，覆上淡淡的悲哀：“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的童年都是清爾給我的。”

餐桌靜的連呼吸聲都沈重起來，慕惜雪開口，說出的話極其殘忍：“法律不是百分百的公平公正，何況是這個社會呢，這種生活。”

許枝紅了眼，忍著沒掉一顆眼淚，點點頭：“你說得對。”不完美始終是不完美，是一輩子的。

吃完後，許枝搶先在慕惜雪面前付錢，對上慕惜雪怔楞的眼神，許枝輕笑：“就讓我請你吃一頓飯吧。”

隨後跟服務員說了一聲：“順便開個□□。”

慕惜雪笑了：“要一起回家？”

許枝搖頭：“我還有點事，媽媽你先回家。”

“那我去取車了。”

等慕惜雪走了之後，許枝鼻頭一酸，不是很想待在這裏了，轉身離開。

南方的秋天跟夏日沒有區別；許枝打開門後，一股熱風襲來，弄得一陣陣難受，像是被保鮮膜包進去一樣，悶熱。

剛走了一段路，後面就有人追上來。

“許枝！”

她回頭，發現是闞學名，眨了眨眼睛，確定自己眼睛沒那麽難受後，淺笑：“闞學長，好巧。”

闞學名搖頭，揚唇：“看到你跟阿姨過來吃飯。諾，你還忘記拿□□離開。”

許枝這才想起，十分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但眉眼間的憂愁依舊是散不去，闞學名看在眼裏，很想說出安慰的話，但一想到……

只能拍拍她的肩膀，當做安慰了。

“你沒事吧？”

許枝一楞，以為是那些話他都聽見了。但實際上，他只是猜測出來的。

“沒事，多謝關心。”

突然有一道聲音插入。

“樹枝，上車。”

許枝扭頭一看，果然看見一輛車內，車窗緩緩落下，看見宋清爾清秀的臉，還帶著些沈重。

許枝對著闞學名抱歉一笑，便直接上車。

在闞學名眼裏又還還拉上車窗，直接無視他的存在。

闞學名咧嘴一笑，這小學弟的醋意看來不是一兩天的。

許枝上車之後才發現，他的行李還在後座上，應該是剛從B市回來的。對此，許枝道：“其實你在那邊忙的話，可以不用頻繁回來的。”

本想發動車的宋清爾聽到這句話後，便不開了，側首看她：“如果我偏不呢？”

“辛苦的又不是我。”

“你就不能心疼一下我。”無奈的聲音。

“我剛剛就在心疼你，宋清爾得寸進尺說的就是你這種人。”說話間帶上了幾分揶揄。

誰知宋清爾似笑非笑的盯著她，盯著盯著，嘴角的笑意便淡了下來，只是確定一件事：“你哭過？”

額。

許枝趕緊搖頭：“沒有。”

氣氛僵持了一會兒，宋清爾松口：“好吧，你說沒有就沒有。”

車子越開越遠，遠離了市中心，來到一片荒涼的郊區；許枝問：“要去哪裏？”

宋清爾輕笑，說出來的話雲淡風輕，不帶一點情緒：“今天是爺爺的忌日，帶你去見見他。”

這話一出，許枝嘴角都僵硬了，隨後懊惱：“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我什麽都沒買呢。”

看著她後悔的樣子，宋清爾淺淺一笑：“沒事，我買了，到時候啊，你不要在爺爺面前說我的壞話就行。”

許枝瞪了他一眼，都這個時候，還油嘴滑舌的。

這是A市的墓園，四周荒涼，不是清明時節，來的人也非常少。

宋清爾在後備車廂上拿出兩袋東西，是水果。

跟隨他來到墓地，離宋爺爺墓地越近，許枝心裏越慚愧。這麽多年了，這還是她第一次來看他。

打掃完，將東西整理好後，已經挺晚了。

額頭上全是汗水，眼睛被烈日照曬的睜不開來。

靜待看著爺爺的肖像，宋清爾心中湧起回憶，思念洶湧而來；許枝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這一幕，歲月靜好。

眼底溫柔繾綣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在這一刻，倒是有些感觸，珍惜眼前人。

誰知道，許枝被宋清爾給雷到了。

“爺爺，等枝枝生了孩子後，我一定會來看你，給你看看你孫子的。”

許枝很想賞他一個巴掌，但是……算了。

接著，宋清爾側首，那眼裏滿是戲謔；給許枝看的一楞一楞的。

他說：“你不準備跟爺爺評價一下我如何？”

許枝咬著唇一直瞪著他，最後氣鼓鼓的說了句：“你很好，我很喜歡。”

宋清爾怔了，可疑的紅粉色悄悄染上耳尖。

他順勢而上：“那我們什麽時候結婚？”

哈？

許枝忍下破口大罵的沖動，盡量讓自己保持一種優雅的姿態：“這也太快了吧。”

宋清爾搭在許枝身上，一副我見猶憐的傷心樣：“我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許枝直接上手在某人的腰間狠狠的掐了一把。

但宋清爾無動於衷，不動如山。

下一秒，宋清爾馬上換上惆悵的哀思：“爺爺，看來我要讓你失望了，許枝不肯嫁給我，至少這幾年內你都沒有……是清爾的不對。”

抑揚頓挫，情感深厚。

“我曾經答應爺爺，會讓爺爺在我三十歲之前抱到孫子，看來這個願望是不可能實現的，我又一次辜負了爺爺。”

本來前半句話許枝聽著沒什麽感覺，但是那句又辜負了爺爺，倒是讓她的心顫了又顫，久久不能平靜。

所以她在旁邊開口，睨著他：“宋清爾，你這是在求婚嗎？”

本是揶揄的話，宋清爾卻認真的點頭：“當然，這還得讓你首肯，之後你想要什麽都可以給你。”

許枝懂，他的長輩他的親人在這裏了，雖然在墓地上著實不雅，但他也說了，只是想得到自己的首肯。

說罷，她輕輕依靠，親昵的挽著手臂，蹭了蹭：“除了你，我還真沒想過別人。”

“你這是答應了？”

“嗯哼。”

在未解決霜黛的事情之前，她從未想過結婚成家的思想，她對這種生活並不向往。

雖然她父母健全，卻依然過的不開心；雖然宋清爾父母過世的早，但宋爺爺卻把全部的愛都給他。

慕惜雪看著許枝右手空蕩蕩的地方，不禁笑道：“他求婚了，你答應了？”

許枝喝了一口水，很淡定：“對。”

慕惜雪勾唇一笑，挑刺：“求婚戒指呢？”

許枝低頭看了看自己手指上什麽都沒有，便問道：“當年爸爸求婚的時候有沒有求婚戒指？”

說起這個，慕惜雪臉上不禁浮現驕傲：“當然有。”而且那場求婚盛典還特別的浩蕩。

許枝攤開手，一副那又怎麽樣的欠揍：“那你們的結局也好不到哪裏去。”

慕惜雪暗自咬牙切齒，卻偏偏沒法反駁。

許枝亮出白晃晃的牙齒：“是不是很想打我。”

慕惜雪無語掩面：“……”

“你要結婚也得跟你爸說。”越長大越調皮的孩子，她慕惜雪第一次見！

“你自己說，我得表現出一副我不想見到他的樣子！不然我結婚了，不會請他的。”許枝說完後，就走了。

讓慕惜雪陷入了糾結境界，她是不是被女兒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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