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宿管強制關燈, 加上初中也不給拿手機，所以很快便入眠了。

靠著窗邊的位置，又沒有窗簾，月光撒了進來, 倒有些刺眼；許枝本來睡得好好的，卻迷迷糊糊的醒了。

她半睜開眼，入眼的便是又大又圓的月亮, 許枝煩躁的想，又不是十五又不是十六, 這月亮亮瞎自己的狗眼啊。

許枝的手從枕頭裏抽出來，剛打算掀被子, 卻突然被一雙冰涼的手給抓住了。

許枝沒有被嚇到，因為之前寧霜黛也是這麽做的, 雖然她平時這個時候睡得沈，但早上醒來的時候，霜黛的手都會緊緊握住她的手腕。

這次有些不同, 她的手寒冰徹骨, 宿舍裏有空調, 但她比空調還要冰。

許枝忍不住仰首, 對著她的臉, 落著月光光線，能看出寧霜黛慘白虛弱的臉。

“怎麽了？”許枝悄聲問。

寧霜黛也低語：“我睡不著，陪我下棋好不好？”

許枝皺眉，差點開口, 然後又壓低聲音：“現在？！明天吧。我不行啊現在。”

寧霜黛有些失望的稍微松了松手：“好吧。”

許枝開口：“睡吧。”

寧霜黛對著她笑了笑，月下展顏，精靈飛舞。

——“好。”

六點起床已經算是最早的一批了，許枝洗漱完就等著寧霜黛起床，但是許枝叫了好多次，寧霜黛都沒有反應。

沐英經過許枝身後的時候說了一句：“賴床不起了。”

蕭詩珊跟沐英帶頭，其餘兩個人也跟著出去飯堂吃早餐了；許枝只能原地焦急，現在都六點半了，再不起床就晚了。

許枝索性脫了鞋子，爬到自己的樓梯上，看著寧霜黛沈睡的頭顱，搖了搖：“霜黛，再不上學就遲到了，霜黛？霜黛？”

許枝心裏忽然湧上不好的預感，她伸手過去貼在她的額頭上，一瞬間接觸，冰冰涼涼的。

宿舍好安靜，安靜到水龍頭滴水的聲音都能聽見；許枝爬上了自己的床，伸手過去，將寧霜黛手從被褥裏拉出來。

好冰……怎麽回事？生病了吧……

許枝眼紅了一圈，深呼一口氣，馬上下樓，連鞋子都穿的歪歪扭扭的便離開去找宿管了。

寧池忽然拍了一下桌子，驚呼道：“我的天啊。”

童子瑤被她嚇了一跳，皺皺眉沒開口。

宋清爾馬上扭過頭去，警告一聲：“把手機收起來，老師要進來了。”

但是整節課的時間寧池一直都很興奮，到了下課的時候，她這人就是不甘寂寞想找人聊八卦。

“今天韶華中學出大事了。”寧池下課的時候一邊翻著手機一邊說。

宋清爾聽見韶華中學四個字的時候，筆尖頓了一下。

“宋清爾，上次去你家那個小女孩是不是叫許枝啊？”

宋清爾依舊沒有回頭，顯然對這件事毫無興趣。

寧池撇撇嘴，繼續對著畢飛塵還有童子瑤說：“我有個小學妹在裏面讀，剛好小學那會兒跟許枝是同班同學來的，許枝那班上，死了一個人！”

這個消息太勁爆了，以至於畢飛塵跟童子瑤都楞了一下，耳邊似乎響起了爆炸聲一般的警報，完全消化不了。

翻到最後，萬清瑩便說，具體死亡原因不知道。

宋清爾默默地將這件事記在了心裏，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種學校出事的消息一般都是封鎖性的，所以並沒有流傳到大眾的耳朵裏，老師也嚴格讓學生保密，不要到處造謠生事。

許枝提前回家了。

因為事情過於嚴重，這次出事，慕惜雪親自來接她。

許枝所在的班級才是人心惶惶，個個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有關寧霜黛的人，例如寧笙寧晉也被接回家裏了。

503同宿舍裏的人也被接回去了。

其他的，繼續正常上課。

她們幾個學生在大門口等著家長來接送。

都沒人敢說話，估計是被嚇的；膽子大一點的寧晉一直撇著許枝的神情。

發現她很平靜，一點也不難過的樣子。

寧晉心裏不免胡思亂想，這女生心理承受能力未免也太強了點。

一部黑色的賓利緩緩開在門口，他們幾個學生自然是分不清這是什麽車，但就覺得很昂貴，下意識都認為是寧晉寧笙的父母過來了。

汪玉往蕭詩珊身邊一湊，低聲說道：“好有錢，這車我只在電視上看過。”

就連寧笙自己也以為是她家的車，但是吧，來接他們的從來不是這種車。

駕駛門已開，一雙細長的腿走出來，慕惜雪這幾天處理公務也算是頭昏腦漲的。

她妝容精致，卻有幾分擔心。

——“枝枝。”

所有人都看著許枝的方向。

寧晉也有點吃驚，沒想到許枝家裏這麽豪。

許枝的腿稍微顫抖了一下，馬上走過去，喚一聲媽媽。

也不跟身後的同學打招呼，直接就上了車，隔絕世外。

等車子一騎絕塵後，汪玉才說：“有錢人。”

汪玉一直在說悄悄話，蕭詩珊沒理，主要是她心虛；沐英是知道蕭詩珊為什麽心虛的人，只不過不說破。

慕惜雪在開車，一直註意著許枝的情緒；發現她很安靜，慕惜雪抿抿嘴，便道：“今晚爸爸也回來，你想吃什麽？”

許枝：“……”

慕惜雪皺眉，再喚一聲：“枝枝？”

當時在宿舍，許枝是唯一的目睹人；所以寧霜黛被送上救護車的時候，許枝懇求將她也帶上去；老師也同意了。

全校除了老師高層們，就只有她知道寧霜黛的死因——心臟病發作。

死亡時間是……淩晨兩點到三點。

許枝親眼看著霜黛父母哭的撕心裂肺的樣子，她站在病房門外，看著寧霜黛被白布蓋上的最後一刻。

心裏竟然出奇的平靜，沒有一點起伏。

後來，等雙親心態平靜了之後，醫生需要打一份報告，具體要問一下寧霜黛的原因。

許枝不應該聽到的。但是她聽見了，再也無法深入的去想，細思極恐。

——“霜黛平時有沒有按時吃藥？”

霜黛媽媽哭著說：“霜黛很乖的，基本都有吃藥，上周才剛覆診，拿了新的藥。”

醫生說：“方便拿來看一下嗎？我們也會詳細做一下檢查。”

但最後找不到藥，醫生無奈。

後來主治寧霜黛的醫生也趕過來，否認寧霜黛有按時吃藥的事實。

心臟病需要定時服藥，才能控制；如果兩天曬網三天打魚，病情只會加重。

聽到這裏，許枝就沒聽下去了。

許枝回憶到這裏之後，眼神漸漸恢覆清明；慕惜雪早就將車子停在一邊了，她回頭，美艷的眼眸滿是憂慮：“枝枝，你不要嚇媽媽。”

許枝盯著她，最後說：“我不太想吃東西。”

最後許枝也沒有吃東西，上了房間後就鎖了門。

許霧匆匆趕來的時候，沒見著許枝；他扭頭問：“枝枝，情緒怎麽樣？”

慕惜雪搖搖頭：“不太好。我可能要請假幾天陪陪她。”

許霧將手腕襯衫扣子脫下道：“我看看能不能調休。”

做父母的，最重要的就是孩子了。

宋清爾知道許枝回來的消息還是爺爺告訴他的，夜深人靜的時候，他跑到陽臺上，叫喚了幾聲，沒人應答。

崽崽都對著吠叫，宋清爾馬上蹲下來捂住他的嘴：“別叫了！”

就在此刻，對面的窗簾開了，門也開了，許枝從裏面走出來。

宋清爾擡眼一看，有些心疼。

這是什麽表情……不笑不哭也不鬧。

周身的氣息好像死亡了一樣，沒有生氣。

宋清爾慢慢的起身，喃喃：“許枝。”

許枝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話：“霜黛是因為沒有按時服藥才出現發作的情況，不是她不想吃，是她找不到，有人惡意的將藥藏起來，不讓她服；這是謀殺嗎？”

宋清爾徹底怔楞了，他素日明亮的黑眸裏，最後一點光芒都沒有了：“樹枝，你在跟我說話嗎？”

許枝不懂，慕惜雪不是沒有把工作帶回家裏，也不會太過忌諱著她，從小聽著一些相關案例，現在說起話來，倒有幾分在理。

“耳朵，我在跟你說話。”

宋清爾咽了咽：“如果覺得有疑惑，你可以說出來。”如果可以，宋清爾很想現在就跨過他們之間的距離，兩人還能親近點說說話。

許枝抿抿嘴，露出難言之隱的神色：“這件事，我只告訴你。”她不敢跟爸爸媽媽說，怕引起他們的懷疑，也怕說了，會改變現狀。

但是對霜黛太不公平了。

如果昨晚的時候，她能及時發現情況，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宋清爾面露為難之色，他艱難地開口：“樹枝，我可以幫你的。”

許枝對上他帶有希望的視線，不作任何表態：“我不需要你的幫忙，我想自己來。”

宋清爾還有一個多月就中考了，她不能拖著他。

父母都在家裏，許霧也盡量的不去警察局了，但不代表他沒事做。

大門門鈴一響，阿姨走過去開門，進來的是戈姜和這個月剛進來的實習警察季韻。

季韻長相屬於嬌滴滴小公主那種，但許霧聽戈姜說，這妞打起架來，那手勁，一點都不含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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