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莎仍然還記得收到教皇格雷格來信的那一天，那是個完全不適合用來悼念逝者的大晴天，前些日子從情報人員那裏聽聞格雷格的死訊之後，莉莎一直憂郁至今，乃至於平日裏每天例行的會議，她都借故翹掉了好幾場。

身為巫女她自然是沒有辦法前去聖荒神國吊唁教皇格雷格，對她來說頂住壓力以國家的名義對此事表示哀悼就已經是極限了。於是心情抑郁的莉莎和往常一樣來到她最喜歡的隱藏在修道院外頭森林裏的一個瀑布下面，卻發現阿提拉已經先行一步到達了，莉莎遠遠看去，阿提拉似乎正在對著飛流直下的瀑布獨酌。

“今天怎麽有心情來這裏一個人喝酒呀？”莉莎走到阿提拉身邊，故意不打招呼就這樣盤腿坐在他身旁然後問道。

“我來此地，紀念一位英雄。”阿提拉說著一口飲下杯中的酒，然後將空杯往天上一舉，示意自己已經一飲而盡。

“英雄麽？”莉莎回味了一下阿提拉的話。阿提拉和格雷格只有一面之緣，之後的書信來往，也一般是莉莎來寫回信，所以他們之間確實是沒有什麽情誼可言，阿提拉現在在這裏獨自飲酒，也許真的是對和自己惺惺相惜的格雷格逝世的紀念。

“人類的英雄，我用酒來紀念他。”看不出阿提拉是悲是

嘆，他只是再喝了一大口酒。

“給我也來一點吧。”莉莎伸手，阿提拉顯然沒想到她會提出這個要求，一下子居然楞了許久。

“快一點呀，磨蹭什麽呢。”空懸著手臂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莉莎再次催促道。

阿提拉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手忙腳亂地從身旁的盤子上再拿起一個酒杯，裝滿之後遞給了莉莎。

“唉…”結果酒杯的莉莎同樣一口將杯中的酒悶了下去，說實話她不常喝這種烈酒，所以一時間差點被嗆得說不出話來，不過既然是她自己要求的，那就只能乖乖忍住想要咳嗽的沖動了。

為了不讓阿提拉笑話自己，莉莎忍下了喉嚨火燒式的疼痛，待到緩過勁來，才故作鎮定地開口感嘆一聲：“唉，人類真是脆弱呢，你說是吧，阿提拉。才一百年不到，就這麽輕易的衰老，然後死去了。”

“但是人類卻是整個世界上最成功的種族，不管是誰對他們都要忌憚三分。”

“是啊，誰叫他們生育率高呢…其他種族和他們戰鬥的時候，都懼怕他們那種以命換命的作戰風格，所以大家都避之而不及。”莉莎也算經歷過和人類的戰鬥，對他們的作戰風格印象是極為深刻。

不過阿提拉對莉莎的說法似乎並不是很認同，他小聲重覆了一遍莉莎的說法，然後笑道：“不是的，莉莎，人類的成功並不是單單是以命換命的作戰風格，更多的，應該是他們比我們團結。的確他們內部經常會發生爭鬥戰亂，可一旦面對外族，人類總是能拋下內部的矛盾一致對外，這一點是才是他們成功的關鍵，也是我最佩服的一點。”

“團結麽？”莉莎思索了一下，然後點點頭說道，“阿提拉你說的對，成功的關鍵還是靠團結，九千年前我的祖先之所以能在不利的條件下苦撐數百年，也是當時靈族的百姓共同奮鬥的結果…可惜了，九千年後的現在，大家卻成了這副模樣。”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阿提拉也感慨道。

兩人的心情走沈重不已，陽光把他們面前的由瀑布沖出來的池塘照射得波光粼粼，莉莎所在的那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太陽在水花的幫助下創造出的七色虹橋。此刻那小池塘就好像微縮的天堂一般，容納了世間一切的美景。不過它卻一點也不能舒緩莉莎當下的心境。

過了片刻，阿提拉方才開口，道：“對了莉莎，我聽說格雷格臨死的時候留了一封信要寄給你，繼任教皇也已經說了她要把這封信交給你，你收到了嗎？”

“還沒有，估計送信的人就快要到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莉莎回答。從她聽聞教皇阿格萊婭打算將信交給她那時候算起，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周，莉莎估摸著那送信的人應該也快到了。

“…總之先等等看吧。”莉莎說完又補充了一句。

而正當阿提拉打算開口說話的時候，莉莎腦袋上的發飾忽然發出了一陣有頻率的亮光。經過阿提拉的提示，莉莎也註意到了，她記得這是那位專門走私火藥的“老熟人”留給他的呼叫器。平常只要莉莎需要的物品到貨，這個發飾就會發出各種頻率不同的閃光來提示她。

“說曹操曹操就到。”莉莎明白這時候發飾發光的含義，她取下發飾觀察了一下，果然，這閃光的頻率代表的內容是——有重要貨物，速到約定地點當面交易。

莉莎不記得這段時間自己有交代那位老熟人給他捎帶什麽東西，所以這種時候他發送這種信號，意思就相當明顯且不言而喻了——應該是教皇格雷格的信來了。

於是乎莉莎起身準備出發，順便開口問道：“阿提拉，我現在要去拿教皇寄過來的信了，你要一起來嗎？”

“…不必了，還是你去吧，我討厭那家夥。”

確實“老熟人”陰陽怪氣的性格恰好是阿提拉最不擅長應付的類型，每一次和他交易，阿提拉都被耍的暈頭轉向的，所以對於此人阿提拉是避之而不及，又怎麽會答應要和莉莎一起

去呢？

莉莎當然也知道阿提拉的想法，剛才她也只是帶著一絲惡作劇的心情隨口一問罷了。看著阿提拉的苦瓜臉莉莎感到原本抑郁的心情輕松了不少，之後她便不再理會阿提拉，邁著輕松的步子打算向她和那位老熟人的約定地點走去。

“對了，莉莎。”

可莉莎剛走沒幾步，身後的阿提拉毫無征兆地開口叫住了她。

“怎麽了阿提拉？有事嗎？”莉莎回頭，心想難道他改變主意了不成？

“也不是什麽大事，我只是想問一下而已。”阿提拉似乎在思考什麽深刻的問題。

見他這幅模樣，莉莎也不由跟著緊張起來，她咽了一口口水問道：“你想問什麽？說吧，阿提拉。”

“就是…”阿提拉表情凝重，給人一種“山雨欲來風滿”的感覺，他遲疑了一下終於繼續說了下去，“就是你剛才說‘說曹操曹操到’，這個‘曹操’到底是誰呀？”

莉莎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做何反應，過了一會兒之後她才發現自己是被阿提拉戲弄了。於是莉莎巫女大人的怒氣值一瞬間從零加到了滿，沖過去一腳將阿提拉踹飛，然後喊道：“好你個阿提拉，居然敢戲弄我，這種事情你自己不會去查資料嗎！

！！”

言罷莉莎頭也不會的氣哄哄地走了。片刻之後，阿提拉肆無忌憚的笑聲在森林中回蕩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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