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又失去意識了。

媽媽現在怎麽樣了？媽媽現在有沒有找到爸爸？還是說大家都已經死了？

“哥哥。”秦涸喊他。

“啊……是秦涸啊。”秦淮睜開眼。

他就知道自己在做夢了。每次做夢都是綠皮火車，他坐在上面。

“最近過得怎麽樣呢？”秦涸問他。

秦涸好像稍微長高了一點兒，頭發梳成一個利落的高馬尾。

“我這死了？”秦淮看著他妹妹。

“沒有啊。”秦涸說，“哥哥，你不能總逃避痛苦的事。”

“你今天做的很好很好。”秦涸對著他豎起了大拇指，“哥哥，你真長大了。”

“被自己妹妹說長大也算是一種長大呢。”秦淮笑了笑。

“真的很不錯，哥哥已經很過去一直梗住自己心頭的刺說再見啦。”秦涸笑起來，“要不要稍微抱一下？”

“來噢。”秦淮抱住她。

春天已經來了。

“哥哥，你不可以一直不去面對。”秦涸說，“你的高中也是你心裏的一根刺。”

“最後一根刺。”

“那是誰害死你的？”秦淮的心情意外平和。

“可我從沒想著讓你去為我做什麽。”秦涸說，“我希望你好好活，就夠了。”

“如果朋友死了，就去找新的朋友，不要被某個人束縛。”她吐字清晰。

火車還是向著更遠的地方行駛，發出一連串的嗡鳴，聽上去像首歡快的曲子。

那些明黃色的花是迎春，嬌嫩且鮮艷。

“我們會在終點等你。”秦涸說，“但下一個車站我就要下車。”

“別！”秦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為什麽不陪我到最後？”

“哥哥，我已經死了。”秦涸眼含笑意，“這裏是你的火車站，就算我在其他的世界線裏還活著，你也只從車窗外的廣告牌子裏看見我了。”

“屬於我的路程已結束了。”她說，“接下來的路，林雲夢會一直陪著你的。”

“為什麽啊？”秦淮有些抓狂。

“就像莫忘還有林影一樣，都已經下了車，我死了。”秦涸說。

早春過於溫暖，落在身上都要開出花骨朵兒來。

“哥哥，林雲夢也會下車。”秦涸又說，“這些天，我一直在車站的這個地方，等著載著你的一班火車。”

“我等你很久了。”她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小虎牙，“哥哥是最棒的。”

“要繼續加油。”秦涸這麽了一句。

秦淮看著他妹妹打開了車門，動作幹凈利落。

門外有一個湖泊。

很美麗的湖泊。

像是秦淮和母親談天時的那個湖泊，鏡面一樣的湖面上映照著瓦藍色的天空還有雪一樣的雲朵，還有太陽，太陽不再是慘白的，而是很溫柔的黃色。

“終點見。”秦涸對這個秦淮招了招手。

她的裙擺被風吹起來，上面畫著春天才盛開的花，紅色的和白色的都有。

門無聲的自動關上了，只剩下秦淮坐在綠皮火車裏。

前面會是什麽呢？

不知道。

不想和大家分離，不想失去舊的朋友。

好不容易認識林影，林影就死了。

好不容易才和莫忘成了朋友，莫忘就死了。

林雲夢也會死嗎？

對，大家都是一定會死。

秦淮以後還會見到很多很多人，死去的人，還有活著的人。

一個人一輩子據說能遇見的朋友有幾千個，其中能夠留下深刻印象的，只有那麽幾個，或許這幾個還會有幾個因為各種覆雜的因素與你訣別。

“哎呀。”秦淮輕聲嘆息。

“林雲夢？”他伸出手，只摸到一手冰冷的水。

林雲夢睡倒在手術臺子上，手裏仍攥著手術刀。

很多的血，但不是她的，秦淮的。秦淮都氣得想笑，他被林雲夢拿著手術刀切，林雲夢倒在一邊睡著了。

他的內臟還在往外掉，低頭能看見自己的胃部，幸運的是林雲夢沒給他節育。

“媽媽……”林雲夢雙目緊閉。

渾身都是汗，劉海粘在額頭前，可憐兮兮地小幅度掙紮，睡著了。

“林雲夢。”秦淮的指尖有水珠子落下。

落在她額前。

仔細去看才能看見她面上那些細小傷痕。

“林雲夢，醒醒。”秦淮吸了口氣。

“媽媽。”她卻一把抓住了秦淮的手腕，她的頭發垂落下來，“你頭發長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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