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瀾和趙成煜問了一些秦遠家裏的情況，林薇避重就輕的說了。等到秦遠怒打中年婦孺的視頻在網絡上流出來，林薇才老實的將秦遠動手的前因後果，以及受傷的事說出來。

趙成煜一聽恨不得立即趕過去揍人。

章瀾則冷靜很多，連忙聯系了幾家媒體將視頻的事壓下去。好在沒有其他營銷號跟著煽風點火，省去了很多麻煩。不然秦遠的祖宗八代都要被狗仔挖出來，到時候可就前功盡棄毀於一旦了。

秦家在南京紮根多年，又是老生意人。秦老爺子的死訊傳出不久，便有很多親朋老友趕了過來。到了入夜時分，一些住的遠的親戚也趕過來吊唁。

令秦遠意外的是蘇行葦的特助送來了花圈和挽聯過來，說是蘇行葦趙成煜陸衍幾人的心意，規格也極盡高調，壯觀的場面令親朋們議論紛紛。

秦遠無奈的看了一眼上面的署名，謝過了助理。

老宅一樓全部清空當作靈堂，當中擺放著老爺子的遺體棺木。墻上掛著黑白肖像，祭桌上放著祭品和長明燈，老太太跪坐在旁邊的蒲團墊上和自己的小姐妹說話。不知說道哪個動情處，兩人抱在一起抹眼淚。

王彩霞知道老爺子信佛，特意請了三名和尚過來念經超度。

這期間錢秘書帶著秦海兩口子上門哭喪，然而還未進到靈堂，就被秦遠的姑父給扔到了門外。

如今家裏有這麽多的壯漢在，還會讓她欺負到頭上不成？見她預備一哭二鬧三上吊，姑父便拿遺囑的事說道。

錢秘書生性貪財，分分鐘便擦幹眼淚灰溜溜的回家了。秦海媳婦預備好的哭喪戲碼根本沒有發揮的餘地，一臉憤憤不平的離開了。

靈堂氣氛實在容易惹人落淚，秦遠哭的眼睛都腫了。王彩霞看不下去，讓他去屋外透透氣。

秦遠便在樓下找個角落坐著，久違的點了一根煙緩緩心緒。

他試著給小叔打電話，這次終於有人接了。

秦峰的聲音多了滄桑和沈穩，不像當初那樣清脆無畏帶著急躁。

秦遠啞聲道，“小叔，我是秦遠。爺爺他走了。”

電話那邊沈默很久。

秦遠道，“奶奶很想你，你回來看看她吧。”

“好。還是在老宅嗎？”

“嗯。”

秦峰得到應答後很快掛了電話，買回來的機票。

秦遠抽完煙，閉眼靠在椅子上發呆。爸爸去世的早，小叔又早早離家出走，爺爺的倔性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到至親身上。老來沒有兒孫承歡膝下，別提有多落寞了。

一想到小時候開家長，爺爺高高興興的把自己扛在肩頭上，路過商場要什麽就給買什麽的豪氣樣子，秦遠再次不自覺濕了眼眶。

突然，一只熟悉的強有力的胳膊將秦遠攬入懷裏，他驚訝的睜開眼，看見趙成煜站在眼前，不知何時找到了這裏。

“老大。”開口已是啞聲。

趙成煜擡手覆蓋住他濕漉漉發紅的眼睛，柔聲安慰道，“別哭了，眼睛都哭壞了。”

秦遠就這樣躲在他的手掌下，楞怔了一分鐘之久。

“老大，我好後悔，沒有來得及見到爺爺最後一面。”秦遠轉身將臉埋進趙成煜的胸前，哭泣道。

“上次回來我還和他置氣，說給我媽媽買了房子要搬出老宅不和他一起住了，我怎麽能那樣氣他呢。他最喜歡蘇行葦的畫，知道我有門路，卻不肯開口拜托我。其實我都準備好了，打算今年過年的時候送給他的。可是太晚了，他沒有等到……”

秦遠越說越難過，眼淚像決堤一樣洶湧而出。

趙成煜越發哄不住他，只好擡起他的臉，一邊給他擦淚一邊輕柔的吻在他的臉頰和眼睛上。

秦遠慌張的躲避，卻怎麽也躲不開。最終，他順應自己的心意主動索取，和他四目相對溫情相擁。

時間仿若在這一刻靜止了，他向他源源不斷的傳遞著勇氣和力量。

夜深，秦遠帶著表弟兵兵留在靈堂守夜。

王彩霞安頓好遠道而來的親戚和老太太後，上樓給秦遠和兵兵拿了被子下來。

兵兵一早就困了，之前還在嚷嚷著守夜害怕，這會已經困頓的鉆進被子裏挨著秦遠睡著了。

王彩霞靠著秦遠坐下，給他整了整發皺的衣衫，問道，“剛剛在樓下的那個男人，就是你的師兄吧？”

秦遠一驚，“媽你都看到了？”

“也沒看到什麽，就看見你上樓後他還在原地站了很久。”

秦遠聞言低下頭，沒有辯解。

“光線太暗，我都沒有看清他的長相，不知道真人有沒有電視上那麽帥。”王彩霞意外的說道。

“媽，你不是……”

“事到如今發生了這麽多事，我早就一點一點看開了。若不然呢，也要像老爺子一樣，臨終時候都沒有兒子來送終嗎？”

“我已經聯系上小叔了，他答應過來的。”

“是嗎？那老爺子應該能走的心安了。”

“嗯。”

王彩霞頓了頓，忽而傷感道，“傻兒子，我有你送終，那你又有誰送終呢？如果你真的和你師兄在一起了，你們沒法結婚生子，有朝一日感情淡了，你豈不是要自個孤獨終老？”

秦遠深深的看著一向和自己意見相悖的母親，突然為自己著想讓人好不習慣，他揉了揉眼睛，喉嚨哽咽起來。

“你們老秦家的人，都是一根筋。這麽多年你小叔執著於一個已逝的人，你也是傻，年紀輕輕卻獨獨喜歡你師兄一人，都不知道移情別戀一下。”

“媽……”

“哎，你自己說說你傻不傻？對他一見鐘情也就算了，還如此死心塌地的，你腦子秀逗啦，你沒見他左一個女朋友，右一個女朋友換來換去瀟灑的樣子，你在旁邊看著心裏不難過啊？就算你是屬狗的，皮也沒有這麽厚啊？”

“媽，拜托你不要說了。”

王彩霞說的起勁，絲毫沒註意門外一個黑影悄無聲息的靠在門邊上。

她接著說道，“哼，你不讓我說我今天偏要說個痛快。就為了這個人，我們母子倆鬧過多少矛盾了，你臉上吃的巴掌還算少嗎？當年你不務正業當他的什麽南京粉絲會會長被我家法伺候的事你沒忘吧？你怎麽這麽不長記性呢，非要喜歡他？沒有別的男人可選擇了嗎？上次你帶到家裏的那個不就挺好，面相和善，看樣子就不會欺負你。”

秦遠真是不知道王彩霞是哪根筋搭錯了，在最忌諱同性戀的老爺子的葬禮上大說特說這件事。

他郁悶的往門外走，準備抽根煙解解乏。沒想到去而覆返的趙成煜手上拎著牛奶夜宵，正站在門外偷聽墻角。

秦遠面上一紅，藏了多年的秘密被當面戳穿，羞愧的無地自容。只好撒腿就跑。

趙成煜反應過來，立馬追到他，把他拉道旁邊黑暗無人的樓道裏。

秦遠結結巴巴的說道，“老大，你，你怎麽回來了？”

“猜想你一天沒有吃東西，給你買了牛奶面包過來。”

“謝謝。”秦遠掙紮了一下，卻沒有掙脫開趙成煜的禁錮，反而被他緊緊的摟入懷裏。

“老大，你放開我，這樣不好。”

趙成煜也意識到在他親人的葬禮上摟摟抱抱的確不成規矩。只好簡單說道，“我不知道你喜歡我喜歡了這麽多年。我一直以為你對我是單純的崇拜之情。”

“你，你，你都聽到了？”

“嗯。”趙成煜點頭，接著道，“我直到慢慢看出你有gay的跡象，直到聽你承認性取向，才後知後覺對你的感覺。那會眼睜睜見你和蕭永暉出雙入對，總會無緣無故發脾氣，心裏特別不是滋味，現在才反應過來是吃醋了。”

秦遠聽完這席話完全沈浸在錯愕中。

“等你處理好家裏的事，我們在好好談。”

秦遠沒答話，趙成煜摸著他的臉真切的說道，“不要逃避我，嗯？”

“嗯。”

淩晨四五點鐘，陸陸續續有親朋來到靈堂祭拜。

秦遠見人漸漸多起來，便催促趙成煜趕緊離開。

趙成煜卻不肯走，說道，“我的事情都辦完了，可以留下來陪你。”

“不用了，人多眼雜，要是被誰拍到就不好了。”

“我有那麽見不得人嗎？”趙成煜好笑道。

秦遠無奈的翻了他一個白眼。

“好好，我聽你的。”趙成煜妥協的摸了摸秦遠的腦袋，在他耳邊小聲道，“我晚上在過來。”

趙成煜走後不久，王彩霞也起床了。她讓秦遠用熱毛巾敷一敷紅腫的眼睛，給親朋們安排好早餐。

秦遠換了一件幹凈的襯衫出來，跟在王彩霞後頭接待前來吊唁的賓客。

中午時分，秦峰一身黑色肅穆打扮回來了，配上灰白的頭發格外引人註目。

秦遠最先認出來，喊道，“小叔。”

老太太聞言轉過身，看著身形清瘦氣質如蘭的小兒子，瞬間手腳發顫感慨萬千。離開大陸時他還是一副青年兒郎的英俊模樣，如今堪堪過了十幾年，看上去卻是老的不成樣子。

秦峰走到老太太面前，直接跪下，磕頭道，“媽，兒子不孝，回來晚了。”

老太太捂著嘴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王彩霞紅著眼扶起老太太，秦遠則是扶起秦峰，將他帶去了靈堂。

秦峰從進門開始便跪地不起，一步一磕頭跪到了老爺子的棺木前。

老太太心疼他瘦弱，說道，“你趕緊起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不要再傷了身子。”

“兒不孝，回來晚了。”

王彩霞受不住這氣氛，抱著老太太小聲哭。秦遠的姑姑姑父本來勸得好好的，到最後也跟著抹眼淚。

秦遠心裏又酸又澀，爺爺十幾年來期待的合家團圓，竟然是在自己的葬禮上。

身旁的親朋好友見秦家人哭成一團，紛紛上來勸慰。老太太平靜了下心緒，下令讓誰都不要在哭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