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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玉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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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位, 大敵當前了, 閑天就先別聊了可好?”通鉞的身份到底是沒透出去的, 而珞兒又還記恨著織蘿和元闕,說話真是一點都不客氣。若是讓她知道自己當著忠義顯聖郎君這麽講話, 只怕腸子都要悔青。

但眼下並不是討論她說話語氣的時候, 畢竟她說“大敵當前”, 應該是不會謊報。

暫且按下聞音的事不提,織蘿上前幾步去, 卻見方才還一片空曠的街道上忽地憑空出現了一個人, 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人。

這個人恰好除了通鉞大家都認識, 是流連客棧的老板沈瓔。

“你怎麽在這兒?”珞兒原本也不是很喜歡沈瓔, 語氣就更不客氣了。

沈瓔卻只是揚唇一笑,全然不計較珞兒的態度, “各位還真是比在下想象的有能耐多了, 僅僅半天的時間,就連破七窟。”

“若是你不擋在這兒, 第八窟也該破了。”珞兒劍尖指地,手上卻早就擺出了起手式,單看怎麽用比較順手罷了。

“那不好意思,諸位請等會兒再去破吧。”沈瓔笑容可掬。

要不是合勒攔了一下, 珞兒只怕早就沖上去給他一劍了。畢竟在這危機四伏的古怪廢城中忽然出現了一個常年定居城外的一個……殘疾人, 怎麽看怎麽不像吉兆,該先下手為強。

織蘿瞇著眼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沈瓔,越發覺得他有些不簡單。

目光落到他項上的赤金瓔珞圈時, 織蘿只覺得腦中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這瓔珞圈好生熟悉,卻是在什麽地方見過?那瓔珞圈……似乎又不是這樣的。

“閣下……可認識陸展白?”不管那項圈是誰的,但沈瓔與陸展白就和承華與那敦煌城主一般,幾乎就是用著同一張臉。很難讓人不相信這不是同一個人。

沈瓔聽到“陸展白”這名字,果然楞了楞,旋即又笑,“自然是認識的。曾經敦煌未破,陸展白便是城主的左右手,稱一句‘軍師’也是不過分的。”

“那你與他……”玄咫試探著問。

“毫無關系。”沈瓔打斷道。

通鉞因著方才提起聞音,心情很是不佳,又聽幾人在此就這莫名其妙的問題糾纏半晌,不由得更是火大,冷冷地開口道:“你究竟是什麽人?為何要阻攔在此?”

對上滿腔怒火的通鉞,沈瓔卻淡然許多,只是笑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還請見諒。”

“誰?”通鉞更是不耐。

“這個無可奉告。”沈瓔神秘地擺手,“在下只能說,是有二人在此解決私人恩怨,也不需要太久,各位且耐心等等吧。”

解決私人恩怨?誰和誰有怨須得在這石窟中解決?

對了,他們在前幾窟中看到的景象,始終只有三人,城主,江芷闌,陸展白。這三人之間確也有許多恩怨情仇,真該好好坐在一處理一理。如今神似陸展白的沈瓔坐在這兒,江芷闌本該在他身邊,而與那敦煌城主幾乎一模一樣的承華又不知所蹤……

“這裏頭是江姑娘和承華先生對嗎?”元闕比織蘿反應還快。

珞兒連帶歸靡與顧昭都大吃一驚,目不轉睛地盯著沈瓔,希望他能開口反駁一句,也就只有合勒還算沈穩些。沈瓔卻淡然一笑,“織蘿姑娘既然知道,就不要插手阻攔了吧。”

織蘿報之一笑,“旁人的恩怨,小女子當然不想插手,也犯不著去插手。只是他們自己的事,扯上我們這些無辜的人算怎麽回事?”

“這倒真是不好意思了,原本只想將相關人等聚在一處一並了解,誰知一不當心牽連了四個無關人等。”沈瓔道歉半點誠意都沒有,反倒有些耍無賴的意味,“不過這大陣已然開啟了,一時半會也停不下來,何況還被幾位毀得差不多了,眼下有些失控,只能請見諒了。”

只有四個人無關?

顧昭與歸靡當即面色一白,合勒憂心忡忡,珞兒卻是忿忿不平——那是一種無辜受了牽連之後的氣憤。

織蘿敢肯定她、元闕還有玄咫與此地沒甚關系,玄咫是被承華請過來的,而她與元闕本就是要借道去昆侖。還有一人……大概是通鉞,他更是元闕昨天見了江芷闌後才召來的,但江芷闌自己應當是不知道的。

顧昭當年參與圍城,歸靡是破城的摩羅之子,他們要算進去報覆倒也說得過去。但珞兒與合勒卻又怎麽算?因為他們是承華的弟子?但承華又不是自己開山立派,不過是掛了個名頭,帶的卻是蜀山弟子。

元闕與織蘿對了個眼神,輕輕一點頭,便上前一步,笑嘻嘻地道:“沈瓔兄弟,咱們打個商量好不好?這恩怨情仇了結起來,想快倒是很快,但若是真的慢起來卻也是很慢的,三天三夜都扯不完。但我們身上也就帶了一天的食水……”

“諸位都是身懷異術的高人,在下相信你們能撐過去。”沈瓔的回答幾乎可謂無賴。

元闕忙擺手道:“在下不是這個意思。在下只是想說,有時候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許多理不明白的事,說出來讓旁人一論斷就明白了。您說是吧?”

沈瓔有些詫異地打量他一眼,“諸位一路過來不是都看見了?”

自然是看見了,只是也就幾個細碎的片段罷了,連猜帶蒙能看出些名堂,也不知對不對。

站在外頭廢話這麽許久,也不知窟裏是個什麽光景,通鉞神色越發冷了,至今還沒動手,大約是覺得對一個坐輪椅的人動手似乎有些勝之不武。

不過沈瓔應當是去過那些石窟許多次的,知道那些幻象分別有些什麽,也知道這些個人在想什麽,當即微微一笑,“其實在下也有幾件事沒弄清。不如等在下理清之後一並告訴幾位?”

看樣子沈瓔即便不是始作俑者卻也差不多,他還有什麽弄不明白的?

但織蘿他們也沒說什麽,只是微微一頷首,示意沈瓔有話盡管問。

於是沈瓔目光灼灼地望向合勒,沈聲問道:“承華是不是城主?他為何會成為蜀山弟子?”

語氣嚴厲,全然不像是詢問。且他既然問出了第二句話,便意味著承華果然是敦煌城主!敦煌的最後一任城主!

他為何問的是合勒?

“那日城主身受重傷,我正好在他身邊,也替他當了許多刀劍,卻以為活不出來了。因為失血太多,我撐不住昏了過去,醒來之後才知道大局已定。正好有個蜀山的道士雲游到此,就一並把我和城主……還有珞兒帶回蜀山。”合勒老老實實地道,“只是城主好像是失憶了,關於敦煌的種種,一點也想不起來,只以為自己是個孤兒,承蒙蜀山的道士搭救收養,才成了如今的模樣。”

“便宜他了!”沈瓔氣得在輪椅扶手上重重一拍,有些咬牙切齒地道。

“合勒!”珞兒神色大變,高聲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就算師父不是被師祖收養的,可我怎麽會是從敦煌帶回去的?”

就算承華真的失憶了,珞兒卻在來到敦煌之後沒表現出半點熟悉感。珞兒的個性心直口快,最是藏不住事的,應當不是在撒謊。

合勒無奈地搖頭,“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你我當了這麽久的同門,卻還不曾好生了解對方的來歷。你為何會出現在城主身邊我是不知道了,但我的確是敦煌遺民,從前隨城主一道上過戰場的。”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師父說我是在山下撿回去的……”珞兒瘋狂地搖頭。

“我且問你,你是不是只記得近五年的事,在之前怎麽也想不起來了?”接話的卻是沈瓔,一臉看好戲的模樣。

珞兒沒有說話,但那驚恐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說——你怎麽知道?

“難怪他還能保得一條命,原來是有玉髓在。”沈瓔搖了搖頭。

自從沈瓔問合勒關於承華之事開始,顧昭與歸靡就一腦袋漿糊,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但繞到現在,就連織蘿都有些糊塗了。

按照沈瓔言下之意,似乎是暗指……珞兒是玉髓。但織蘿自己作為一只精怪,只想說在她化形之前還是有些意識的,若不然也不能甫一得人形便與月老做對、要與天帝天後打賭了。至於精怪不知道自己就是精怪的,更是從未見過。

“你身上現在是不是有塊玉璧?黃色的古玉。”這話是對著珞兒說的,神色十分古怪。

珞兒後退一步,卻不自覺地握住自己腰間的荷包。那荷包鼓鼓囊囊的,一見便知裏頭裝了一大塊東西。

也不見沈瓔有什麽動作,似乎就是憑空隨意一抓,珞兒的荷包便飛了起來,落在了沈瓔手上。

“你!”珞兒連忙要去搶。

沈瓔卻打開荷包,從裏面摸出一大塊玉飾。

細碎的珠子穿在一大塊雲紋黃玉璧上,下頭綴著兩排深淺黃色長流蘇,正是先前之前修好的那個若是不說根本就看不出來的劍穗。這原本是承華的東西。

大家都是認識的,望著珞兒的目光有些奇怪。

合勒連忙解釋,“方才我和珞兒就在城主身邊。後來憑空起了一陣大霧,將城主卷進去,珞兒想去拉他,卻只拉住了劍穗,一把拽了下來,所以就在她手上了。”

“若不是被她拉住,只怕現在她就跟著承華一道去了。”沈瓔漫不經心地說著,也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把小刀,看著不盈尺,那鋒刃卻如同一泓秋水,一見就是一把利刃。

還不待眾人有所反應,沈瓔握著刀在指尖一轉,忽地在玉璧上狠狠劃了一刀。

“啊!”珞兒隨機痛叫一聲,捂住右臂。然而還是有殷紅的血從她的指縫間汩汩流出。

但凡是精怪,本體即法相如織蘿一般也就罷了,將本體放一旁的,只要本體受了傷,法相也會呈現出同樣的傷勢。沈瓔此舉,無疑是揭露了珞兒的身份。

“哎呀!”眾人還沒理出個頭緒,卻又聽顧昭叫了一聲,指著沈瓔蓋在腿上的衣服叫的——

沈瓔因為雙腿不便,腿上便蓋了一件衣服,算是個掩飾。而此時那件衣服上,卻也洇出血跡來,說明他的腿上也受了傷。

真是奇了,若那玉璧真是珞兒的本體……沈瓔怎麽也會跟著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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