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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誘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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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通鉞的一瞬間, 織蘿才明白為何自己看到皇帝會莫名覺得眼熟——他和通鉞在五官上實在是長得太像了。

織蘿看了一眼元闕, 用口型問道:像不像?

元闕也是知道她在問什麽的, 當即毫不猶豫地點頭,像!

玄咫下車之後, 織蘿與元闕也沒放下簾子, 掀起一角, 躲在裏頭聽通鉞說話。

“不知司法天神找小僧,有何貴幹?”玄咫雖然自己也是一頭霧水, 但對著通鉞說話卻也是不卑不亢的。

通鉞倒不如他這麽坦蕩, 掩口咳嗽幾聲, 才問道:“近日……你有沒有見過一個玉牌?”

“什麽玉牌?”玄咫猜到幾分, 仍在明知故問。

通鉞便更有些無奈了,神色十分不自然, 眼神也不敢落到玄咫身上, 只是道:“就是……一塊綠玉牌子,上頭刻著喜字的。”

玄咫淡然一笑, “是見過的。”

“麻煩大師將那玉牌給我,那是……本座的。”

“可惜啊,很是不巧,現在玉牌不在我手裏。”

通鉞楞了一楞, 卻沒有多想, 只是道:“無妨,隨大師去慈安寺拿也是可以的。”都能打聽到玄咫今天進宮來了,那麽打聽到他的落腳處自然也不是什麽難事。

玄咫卻搖頭道:“慈安寺也不會有的, 小僧將那玉牌送出去了。”

通鉞一聽便急了,“給了什麽人?”

雖說有時候通鉞的脾氣真的不大好,但也多半是因為“怒”才失態,這一次卻是織蘿見到他因為“急”而失態。

玄咫也不打算隱瞞,據實回答:“給了織蘿姑娘了,畢竟那玉牌非同尋常,小僧對此並無研究,好歹上面有個結子,想著姑娘能知道得多些,就送給她了。”

見通鉞轉身就要走,玄咫還老老實實地道:“您請留步!織蘿姑娘現在不在千結坊!”

通鉞有些暴躁,“那她在哪裏?”

“在小僧的車裏。”玄咫欠了欠身子,將身後的馬車讓了出來。

一直躲在裏頭聽壁腳,織蘿當然是第一時間就知道動向的,且因為玄咫交代得太突然,她還來不及將車簾放下,玄咫讓開身子之後就恰好與通鉞目光對接。

躲是躲不下去的,織蘿便大大方方地掀了簾子款款下車去,走到通鉞面前盈盈下拜,柔聲道:“見過司法天神。今日真是好巧,是什麽風又把您吹下界來了?”

通鉞沒說話,目光直楞楞地望著織蘿身後,嘴角不住抽動。

呀,忘記了,後頭還有個元闕,事事喜歡跟著的。

元闕與通鉞對視片刻,面上的神色很是淡定,內心卻如同一鍋燒開的滾油,翻來覆去地冒著泡——這下可好,丟人都丟到天上去了。

通鉞勉強別開眼,咳嗽一聲,讓自己語氣如常,“聽說大師撿到那綠玉牌,在你手裏?”

“沒錯。”織蘿笑得恰到好處。

“你……給我。那是本座的東西。”通鉞低聲說著,神色掩飾不住的有些古怪。

織蘿故作不懂,“雖然您是司法天神,位高權重,小女子是拗不過您的。不過……您有什麽證據說那就是您的東西呢?紅口白牙的,您說了我就給,若是日後它真正的主人找過來,小女子又該給個什麽呢?”

“你……”通鉞氣結,不知道說什麽。

元闕本是被他瞧了笑話,卻沒想到報應來得如此之快,連忙上前道:“難道……司法天神近來是喜歡上收集那些亂七八糟的小物件了?那您的眼光有些太差了,這東西不值錢的。”

通鉞咬牙道:“那是一塊綠玉牌,圓的,鏤空陽刻的一個雙喜字,下頭綴著一枚同心結,是也不是?”

東西原在織蘿手裏,能說上來這些細節,便真的是這玉牌的原主人了。還真叫他們猜對了,這果然是通鉞的東西。如今通鉞還為了這東西親自下屆來找,足見其珍貴與隱晦。

織蘿點頭道:“果然是您的東西。只是小女子總不會將那麽個莫名其妙的東西整日揣在身上不成?玉牌如今是在千結坊裏放著。您看是您就在此處等著小女子給您取過來,還是您親自跟我們走一趟?”

別說司法天神當街這麽杵著等織蘿跑個來回也委實太傻了,他也還擔心織蘿一去之後還能不能回來,於是果斷地道:“本座隨你們去。”

織蘿笑得眉眼彎彎,擡手指了指身後的馬車,“不過真是非常不好意思了,大師今日也沒想到碰上我們,宮裏去接他的馬車就這麽一點大,裝上我們兩人已然是十分擁擠,何況您……身材高大,委實也擠不下了。只好……委屈您自己走過去了。”

通鉞的目光在那三人之間轉了一圈,一時間竟說不出能把誰給換下來,也只好認命了。

好容易回了千結坊,恰好看到連鏡自己家的鋪子不管卻在這邊跟著聆悅團團轉,織蘿不由得有些好笑,迎上去道:“連公子今日過來是要買東西麽?”

“啊……買,有幾塊新到的玉,需得買幾個穗子配。”連鏡一邊說著一邊往門口溜,就想回自己那邊去,沒成想一眼又看到了元闕,便站在門口笑得直不起腰來,“天吶元兄,你這是……怎地就想不開了?啊你不像是個想不開的人,畢竟讀書讀了這麽久科舉沒考上也不見又一點不開心的樣子。這個應該是織蘿姑娘的主意對不對?她才這麽磨人的。”

“……”這位兄臺,就你還能平安活到這麽大,真是個奇跡。

連鏡絲毫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麽,一邊打趣一邊往外走,卻正好撞上通鉞陰沈著臉走了過來,嚇得非同小可,又一溜煙地鉆回了千結坊,還拉著聆悅道:“快到後面去!”

聆悅原本在後邊的櫃臺上,看不見門口,被拽了之後還一臉莫名其妙,“你發什麽瘋?”

“玉牌在何處?快些給本座。”通鉞的聲音恰到好處地在外頭響起。

於是聆悅也大驚失色,跟著連鏡便竄到了後頭去,任憑織蘿怎麽叫她拿東西去也假裝聽不見了。錢財乃是身外之物,沒什麽好留戀的,還是小命要緊。

不得已,織蘿只好自己去找來玉牌,又叫元闕燒好茶水後再去換衣服,卻又不立時把那玉牌還給通鉞,只拿在手上慢慢把玩,笑道:“聽說司法天神一向是公正嚴明的,為了維護九闕天的法度,連成家都耽擱了,如今卻忽地多出塊喜字牌……不知司法天神是什麽時候有的紅顏知己呢?什麽時候可以喝一杯喜酒啊?”

“此事與你無關。”通鉞壓著火氣低聲說著。

“當然跟我無關,不過小女子只是好奇罷了,既然司法天神都已經在這兒了,就不能跟小女子多聊兩句?”織蘿將那玉牌套在指尖繞得滴溜轉,“說起來也是十分奇怪,神界是不禁嫁娶的,就算是成家了也不耽誤司法天神做正事啊,這麽多年來,您就沒遇到一個動心的?”

“快些還來!”通鉞忍不住伸手去奪。

這還是第一次見通鉞這麽失態,織蘿也楞了片刻,才一下子奪了過去,將玉牌塞到衣襟裏,繼續接了方才沒說完的話,“是沒有瞧得上眼的呢,還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玄咫沒回慈安寺,因為原本打算說一說皇帝的事,不料半途忽地殺出個司法天神。還想著打發完通鉞再繼續說未竟之事,就一道來了千結坊,誰知卻聽到了這麽大個消息。他只是讓自己不能妄動凡心罷了,卻也不是不懂這詩句什麽意思。他心下大驚,不知織蘿怎麽忽然問了這樣的話,連忙沖著她擺手。

不過織蘿也只作不覺罷了。

“這是我的東西,快些給我!”通鉞眼角有些發紅。

“哎呀,現在只是四月,司法天神怎麽就這麽大的火氣?要不要在下去買一碗綠豆湯來消消火呢?只是不知道外頭有沒有賣的。”元闕終於換回了素日的衣裳,又變成了玉樹臨風的好兒郎。

織蘿托腮笑道:“若是找得到便買吧,自己掏錢。”

元闕果斷搬了張凳子在織蘿邊上坐好,再不提綠豆湯的事,只是道:“姑娘,司法天神不說,我說怎麽樣?給不給錢啊?”

“要是說得我開心,就給你發錢。”織蘿難得大方。

阿彌陀佛,你們兩位……這是嫌命長了?玄咫聽得心驚膽戰,已經開始暗暗在心中念佛,乞求司法天神莫要當場暴起。

然而通鉞還是有些忍無可忍,“這是本座個人的私事,與你們有何幹?”

“因為這結子原本是我打的呀。”嘴角還是微微上揚的,但眼底的笑意卻已經斂了,織蘿坐直了身子,“看這繩子,似乎也經歷了幾十年了,那麽久遠的事情我記不太清楚,不知究竟賣給誰了,但肯定不是給了司法天神本人。一般買同心結的有兩種人,一是家裏有錢有勢的大小姐,自己不會做,便花錢來買一個送給心上人,另一種……則是要成親的。”

玄咫不由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問:“那……姑娘怎麽知道這結到底是被什麽人買去了?”

“若是富貴人家的女兒買去,定然是會挑材質上乘的買。這玉牌玉質不佳,線繩也不大好,已然不像是有錢人家願意買的東西了。何況這同心結是掛在了一塊雙喜牌上,雙喜什麽意思……還有人會不知道嗎?”織蘿瞇了瞇眼,神色狡黠。

通鉞的臉色有些難看,語氣也放軟了,“可這也與你毫無關系,為何一定要打聽得一清二楚?”

織蘿大笑,“回回都要被司法天神追著行雷刑,這次好不容易抓到個把柄,不好好威脅一番怎麽好呢?說不得……還能免去幾回。”

“你休想!天帝天後親口定下的天雷之刑豈是兒戲?”通鉞疾言厲色地道。

“果然是司法天神,剛正不阿呀。”織蘿莞爾,“卻不知道您殺妻之事……天帝天後知道麽?”

“你……”通鉞瞳孔一縮,旋即又轉向元闕,神色十分痛心。許久後,他才將頭一擰,“此事不勞你費心。既然敢做,本座就敢當,此事早就了解,本座該領的罰也早就領過了。”

元闕身子微微前傾,低聲笑道:“不是吧?您數十年前就算是領了罰,也只是了了當時的業障,是殺妻的。那您……又悄悄地將她的魂魄送入輪回,還投去了一戶好人家,這事天帝天後知道麽?”

織蘿心念一轉,連忙接口道:“還把這玉牌又給她了?”

玄咫忍不住變了臉色,“你們……在說什麽?”

通鉞霍然站起身來,厲聲喝道:“你們如何知道的?”

“所以這個意思是,我們猜對了。”織蘿輕松一笑,擡手示意通鉞坐好,“其實也真是巧合,前些日子這家夥出去,在一個女子那裏也見到了這麽個東西而已。”

其實也不是見到了一塊玉牌,只是見到了同樣的結子罷了。

通鉞疾步走到元闕面前,直視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她在哪裏?”

“我能在何處見到麽?自然是在皇都了。”元闕倒是有些驚疑。

玄咫亦問道:“既然是司法天神親自將那女子送入輪回,難道您自己不知道將她送到何處了?”

這次接話的是織蘿。

“閻羅雖說也受神界轄制,但並不受司法天神的管束。他能悄悄將那女子的魂魄送到閻羅殿去並求著閻羅讓她投生為人,已然是冒了天大的險,欠了天大的情了,怎麽還敢問閻羅究竟把她放到何處去了呢?”

通鉞沒有說話,只是默認了。

於是織蘿得寸進尺,又道:“司法天神啊,您看我們都知道這麽多了,再講兩句甚至把整件事情講出來也是順理成章的對不對?”

“休想!”仿佛是畢生之恥,多提一個字也是不願的。

織蘿也不生氣,只是笑道:“您不說也可以,那小女子……就開始慢慢猜了。在人界,修天道的門派裏都傳開了,說是被您狠心殺了的那女子是只妖狐,而且是一只法力高強的狐妖。那我猜……莫不是您原本覬覦她的法力,所以才想方設法接近她,然後趁她不備……”

“胡言亂語!”通鉞怒而拍桌。他手上的力道顯然是壓制了幾分,若不然,這桌案早該被他一掌拍裂了。

連元闕都有些看不過去了,“話不能這麽說啊姑娘,若是司法天神是這樣一副德行,也做不到這個位置了。”

“那好吧,將他講得好一些……”織蘿一手點著下巴,裝作認真思考的模樣,又道:“司法天神又被稱作是神界第一戰神,自然是總要與各類妖魔鬼怪鬥法的,那也難免要受傷。難不成是因為司法天神有一次受傷之後被一女子所救,日久生情,就要談婚論嫁,卻在這時發現原來那女子是一只狐妖,於是惱羞成怒,幹脆殺了那女子?”

“放肆!天規裏何曾有過只要是妖便該殺的規矩?”通鉞咬牙切齒地道。

玄咫則雙手合十,微微闔眼,“阿彌陀佛,姑娘,搬弄口舌生是非,將來……是要下拔舌地獄的。”

織蘿難得沒有理會玄咫,只是向通鉞認真地道:“您不願意說,其實誰也勉強不了。不過您也不算做得天衣無縫,漏了痕跡,凡間許多人都有所耳聞。凡人愛搬弄口舌的太多,若是將真相大白於天下便罷了,可一味刻意隱瞞,只會讓人生出無限猜測與遐想,屆時便會生出許多難以預料的傳言。最後這話會傳成什麽樣子,小女子就真的不知道了。”

通鉞靜默良久,忽地崩潰一般地道:“好話歹話都讓你說盡了……好,我就講與你聽便是。但你要發誓,絕不對旁人透露半個字!”

“等等,先別忙著講!”織蘿忽然擺手。

元闕與玄咫都一臉驚奇地望著她,不知她又要玩出什麽花樣。

織蘿神秘地一笑,對著後頭朗聲道:“探聽司法天神私密之事的機會可只有這一次,若是錯過了……日後他向你們家裏透露出原來你們藏在我這裏的時候,你們就只能乖乖地被抓回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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