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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個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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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 暮色遲來,慷慨地把餘暉送給球場, 地面被鋪上一層慵懶的光。

比賽熱情還未散盡, 一些同學拉著同班往球場外走,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還在討論剛才的精彩時刻。

夏桑子融不進這熱鬧裏。

休息區有遮擋物,遮雨擋陽,夏桑子背後是歡騰一片,暮色濃濃,孟行舟站在她前面的陰影裏, 所有喧囂都與他無關。

夏桑子驚訝自己此刻還有殘餘理智, 在大腦裏,不斷給她重覆四個字:適可而止。

帶著粉紅泡泡的猜測適可而止, 這段對話適可而止, 狂風暴雨更需要適可而止。

夏桑子擡起頭,去看他的眼睛。

剛運動完, 他的鬢角全是汗, 順著臉頰輪廓往地上砸, 球衣被汗浸濕,緊貼在胸口,跟著他的呼吸一起起伏。他站在暗處,瞳孔深黑,卻像湖底月,清澈明亮。

可鏡花水月、空中樓閣再美妙, 終究也是夢一場。

夏桑子握住孟行舟的手腕,從他的掌心裏退出來,還是剛才跟他玩文字游戲的輕松口吻:“三歲,你演技還挺好,讀軍校屈才了。”

孟行舟的手心,還有她身上洗發水的味道。

他彎腰,用另外一只手,從座位旁邊的紙箱裏,拿出一瓶水。

“籃球隊晚上聚餐,你來不來?”

若放在平時,夏桑子肯定會去。

可今天她說了不,還面色不改,為自己找了一個合適借口:“我跟同學約好了,去圖書館。”

孟行舟垂眸,擰開瓶蓋喝了兩口:“行,明天我去找你。”

夏桑子點頭,她看見章司煥在兩個隊員攙扶下,要去醫務室,把手上的衣服拿給他,開口說:“你先去忙吧,他好像傷得有點重。”

孟行舟把水放在一邊,接過衣服,“嗯”了一聲,三兩下把外套穿上,擡腿跑遠。

夏桑子收起情緒,在球場晃了一圈也沒看見鐘穗,不知道去了哪。

軍體考完就在這裏看球賽,手機也沒帶,夏桑子找不到人,只能一個人先回去。

走出球場,還沒轉彎進林蔭道,就跟楚寧來了一個狹路相逢。

從第一次見面,楚寧對她莫須有的敵意開始,就註定了夏桑子對她這個人,不會有任何好感。

後來幾次過節,雖然沒有吵過打過,可夏桑子和楚寧這個梁子算是徹底結下。

人當真自己的面走過來,直立立在前面杵著,夏桑子也不能當做沒看見,人這意思可以說非常明顯了。

我,就是在這等你的。

這條路是去校門的必經之道,夏桑子不怕楚寧會使什麽小手段,她一步一步走過去,站在楚寧面前,似笑非笑:“楚教官,別來無恙。”

楚寧低頭笑了聲,有點諷刺:“你每次都能做點讓我想不到的事情,夏桑子,你好厲害。”

“是你想得太少。”夏桑子笑意不減,像是在跟一個老朋友說話,“或者說,是你把很多事情想得很簡單。”

楚寧想到之前那些自己丟臉的事情,臉上染上怒意:“你別得意,不是所有事情都會如你所願。”

夏桑子繼續笑:“這是當然啦,我又不是神仙。”

楚寧自知說不過她,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話鋒一轉,反問:“你和孟行舟是逢場作戲?”

夏桑子不接茬:“我年紀小,不懂逢場作戲是什麽意思。”

“就是玩玩。”楚寧嗤笑一聲,“今天可以是你,明天可以是別人。”

夏桑子誇張地“哦”了一聲,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回答:“那我們還是不一樣。”

楚寧看她:“什麽?”

夏桑子笑得天真,卻一個字比一個字毒:“就像你說的,今天可以是我,明天可以是別人,但是不管隔多久,也輪不到楚教官你呀。”

這話成功把楚寧惹怒,她咬著牙叫她的名字:“夏桑子,你有種再說一遍!”

“我不明白你特地在這裏等我做什麽,等我奚落你?還是等我惹你生氣,促進你的血液循環啊。”

夏桑子嘴皮子動得飛快,根本不給楚寧回嘴的機會:“可我跟你說,生氣傷身,還容易長皺紋,楚教官你應該學著保養自己才是。至於其他的事情,我覺得你還是放寬心,這不是你的東西,一輩子都不是你的,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我說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楚寧死盯著她,被氣得不輕。

“我倒要看看你和孟行舟能在一起多久。”

夏桑子笑得更開心了,沒再說話,轉身離開。

鐘穗比夏桑子早回宿舍,聽見宿舍門打開,她回過神來,把桌上的碘伏紗布放進抽屜裏,對夏桑子說:“我以為你要跟孟行舟去吃飯,就自己先回來了。”

“他們籃球隊聚餐,我不想去。”

夏桑子拉開凳子坐下,回想剛才跟楚寧說的那些話,就忍不住偷樂。

誰說嘴上占便宜不劃算的,明明很劃算好不好,可以作為她一周的快樂源泉了。

鐘穗看一臉喜色,不知道想到什麽,捂嘴淺笑了聲。

夏桑子轉頭看她,不解問:“你笑什麽?”

鐘穗沒頭沒尾冒出一句:“你喜歡他。”

夏桑子一怔,明白鐘穗是在說誰,沒有否認,大大方方承認:“這麽明顯嗎?”

“別人我不知道。”鐘穗走過來,在夏桑子身邊坐下,指著自己的眼睛說,“從前我媽媽看我爸爸的眼神,跟你看孟行舟的一樣,裏面都有光,暖暖的。”

夏桑子捂住自己的臉,不太相信:“真的假的?”

“真的,別人不是說,喜歡就像感冒,藏也藏不住。”

夏桑子頓了頓,想到之前在操場,孟行舟說過的話,鬼使神差地反問一句:“那他眼裏也有光嗎?”

這個鐘穗答不上來,只能搖頭:“我不了解他,你不如問問自己。”

“我看不出來。”夏桑子放下手,趴在書桌上,伸出手指,戳孟行舟送她那個木雕小人,她輕嘆一口氣,“我和他一起長大,認識好多年,太熟悉了。”

鐘穗越聽越糊塗:“熟悉不好嗎?”

“太熟悉之後,看他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影子。”

“影子?”

“你覺得他喜歡你,那他就是喜歡。可這種認知,只需要0.01,你覺得他不喜歡你的念頭,就會馬上消失。”

鐘穗似懂非懂,腦子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憑本能說:“那你就親口問問他。”

“我覺得他也不知道。”

夏桑子收回手指,把木雕放回原位,說不上是失落還是惆悵:“他這個人啊,總是給人一種,永遠不會動心的感覺。”

——

元旦假期一過,所有課程陸續結課,學校被期末考試的緊張氣氛籠罩。

夏桑子成績是不錯,不過軍醫大人才輩出,她也不敢掉以輕心,每天喝鐘穗一起早出晚歸,去圖書館覆習。

國防大放假時間比軍醫晚幾天,夏桑子訂機票的時候,問了孟行舟一嘴,要不要等他一起回。

她以為孟行舟會高冷說不,結果這人掛斷電話後,沒一分鐘就轉過來兩千塊錢,牛氣哄哄得跟個地主老財似的:撂下一句:“隨便,我請你。”

夏桑子:“……”

你這隨哪門子的便,錢都給了,我還能拒絕你卷款走人不成!

夏桑子對孟行舟佩服得五體投地,畢竟這做人,能別扭到他這個程度,也算是非常不容易了。

考完最後一門專業課,夏桑子徹底放松下來。

鐘穗是本地人,家裏的媽媽和老人身體都不太好,她考完試當天就買了車票回鄉下。

趙冉冉和周巧夕也沒多留,半天的功夫,一個宿舍就剩下夏桑子一個人。

她閑來無聊,只能打電話約孟行舟吃飯。

兩人約好在校門口等,夏桑子換了身衣服出門,半路上接到孟行悠電話,她怕凍手,從兜裏摸出耳機插上,才接起來。

“悠悠,什麽事?”

孟行悠還在學校上晚自習,估計是下課時間,聽起來有點吵,她聲音卻興奮:“桑甜甜,我掐指一算,你今天是不是放假了?”

“是啊。”

“你下飛機了嗎?一會兒九點半你來接我下自習唄,咱們吃燒烤去,我請客。”

夏桑子這才想起,自己忘了告訴孟行悠,要晚幾天回去。

“我等你哥考完一起回,還有幾天。”

孟行悠一聽就不樂意了,在那頭鬧翻了天。

“桑甜甜,你為何如此重色輕友!你天天對著我哥那張臉還沒看夠嗎?你不想念我嗎?我們已經好多好多天沒見過了,你難道不想馬上打個飛的,撲到我的懷裏嗎?”

夏桑子被她逗笑,不知不覺已經走到校門口,她看見孟行舟已經到了,準備掛電話:“好了,我要去吃晚飯,回去聊,我請你吃燒烤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有小情緒了。“孟行悠氣呼呼地哼了一聲,問她,“又是跟我哥吃飯?”

夏桑子走到孟行舟身邊,也沒避諱,繼續說:“是啊,我們去吃火鍋,你是不是要上課了?”

孟行悠恨不得鉆進電話裏,把夏桑子擄走:“你太過分了,不準掛我的電話,居然為了我哥就拋棄我,我們的姐妹情,難道還比不上一個臭男人?”

夏桑子把耳機音量調低,委婉提醒她:“你哥就在我旁邊。”

孟行悠果然老實不少,可還是不死心,她看看四周,沒人註意她在打電話,放低音量,小聲說:“桑甜甜,你就明天回來嘛,我哥天天都能見的。你回來,我帶你看個美人,你絕對絕對絕對不會後悔的!”

夏桑子聞到八卦的味道,可孟行舟這個妹控就在旁邊,她也不好直接問,斟酌幾秒,只說:“晚幾天不行嗎?”

孟行悠直搖頭:“不行,我們後天就放假了,你開學又比我早,明天不看就看不到美人了!”

孟行悠調皮歸調皮,可這樣不停讓她做一件事,還是頭一次。

夏桑子實在想不到什麽正經理由來拒絕,何況她也想看看,能讓孟行悠讚不絕口的沒人到底長什麽樣,於是改口說:“那好吧,我明天回去。”

“愛你,我滴甜心,你要星星月亮,悠爺也給你摘!”

“好了,明天見。”

夏桑子失笑,掛斷電話後,還沒說什麽,身邊那位行走的低氣壓,好像漏氣了:“你要放我鴿子?”

“悠悠非讓我回去,不好拒絕。”夏桑子雙手合掌,做出拜托的手勢,“抱歉抱歉啦,三歲你別生我氣。”

孟行舟斂眸:“她叫你回去做什麽?”

夏桑子當然不能說,是因為孟行悠春心萌動,要帶她去看個男美人。

這樣一來,明天第一個沖回去的,估計就是孟行舟了。

夏桑子腦子裏轉過幾個念頭,決定成就大我犧牲小我,勉為其難地撒謊:“趁著大好青春,回去抓住早戀的尾巴。”

“……”

話音落,夏桑子感覺身邊的低氣壓,boom地一聲,爆炸了。

孟行舟把夏桑子的話完美解讀,最後得出一個致命答案。

“敢情你是為了一個男人放我鴿子。”

作者有話要說: 三歲:對自己嫂子有企圖的親妹不要扔,裹上雞蛋液,粘上面包糠,下鍋炸至金黃酥脆控油撈出,老人小孩都愛吃,隔壁小孩都饞哭了。:)

——

辣個,還麻油在一起……

我們桑妹不是這麽好追的,不能輕易對荷爾蒙惡勢力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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