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死了，你也會變得和我一樣骯臟。◎

失重感傳遍四肢百骸,意識在無盡黑暗中直線下墜。時間不知過?????去多久，刺眼的光線透過眼皮將她喚醒。

“不要臉的東西，還不快向我道歉！”

尖銳的娃娃音從頭頂傳來,睜開雙眼，寧雅發現自己正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身上校服的領結被人扯了,襯衫領口的紐扣也掉了幾顆,陳玲玲的辱罵還在繼續。

“楞著幹嘛？說話啊！姓寧的,你是聾了還是啞了？！”

寧雅扶著地板支起身子,才發覺渾身酸痛難當。她想起來了，是昨天……昨天答應了陳玲玲要幫她送情書的。陳玲玲說過,一定要把那封情書親自交給夜舟,如果有半點差錯,就要她好看……

夜舟把那封信給撕了。

她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陳玲玲，可陳玲玲卻一口咬定是被她撕掉的，因為她嫉妒……

“怎麽可能？！我有什麽好嫉妒的？！”委屈與不甘襲上心頭,寧雅幾乎是怒吼著回應道，“不信,你再去給他送一封不就知道了？！”

“你！”陳玲玲被她逼得說不出話，惱羞成怒,也顧不得自己大家閨秀的形象,什麽臟話都往她頭上罵：“不要臉！別以為阻止夜舟和我在一起，他就會喜歡你！也不看看你什麽身份！你配嗎？！”

門外看熱鬧的同學擠了一堆,陳玲玲可是一中的校花啊，又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從高一開始就成了女生小團體的中心人物,居然有人敢跟她吵架？

“別搞笑了,陳玲玲。”寧雅雖比她矮了一截,氣勢卻並不輸她，“夜舟那種人，和你一樣討厭！我巴不得你們倆百年好合！”

陳玲玲的臉色霎時一變，嗚咽兩聲，竟梨花帶雨地哭了起來，委屈地目光望向寧雅身後，撒嬌似的跺著腳：“夜舟，寧雅她又欺負我！你快管管她……”

聽到那個人的名字，寧雅脊背一僵，回頭看去，夜舟正冷冷站在她身後。

男人目光往四周一掃，看熱鬧的人瞬間散了，乖乖回到座位，該幹啥幹啥。

那可是夜舟啊！在學校，就連老師也不敢說他一句不是，據說惹了他的人，下場可不是一般的慘……

“夜舟？你來幹什麽。”

唯一不怕他的人，大概就只有寧雅了。所以陳玲玲才會拜托她給夜舟送情書。

夜舟沒有開口，目光沈沈落在她身上，看得寧雅心裏發毛，輕輕推了他一把，“讓開，我要回去上課了。”

那只手卻被夜舟牽住，不顧她的掙紮，用蠻力將她拽出門外，“跟我走。”

“你需要盡快想起一切。否則意識會越陷越深，到最後只能永遠被困在這裏。”

寧雅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麽，只覺得手臂被拽得生疼。夜舟一路將她帶進某個無人的空教室，鎖上房門，才終於松開她的手腕。

“你幹什麽？”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夜舟這樣對待了，從初中到現在，他變得越來越蠻橫，越來越不可理喻。

夜舟替她攏起衣領，眉眼中氤氳著幾分怒意，“快點回想起來。你不是還要救人嗎？”

“救人？什麽意思……你到底在說什麽？”

寧雅被他說得雲裏霧裏，只想趕緊回到教室，一會兒還要上課呢。

“這一切都是夜德彥制造的幻境，為了將你的意識永遠困住。”夜舟緊緊蹙著雙眉，質問道：“你告訴我，今天是幾月幾號。”

“今天是，今天是……”明明是很簡單的問題，寧雅卻怎麽也想不起來，擡眼去看黑板角落，那個每天都會記錄日期的地方竟然什麽也沒有。

“好奇怪，為什麽……”

“這是夜德彥利用你記憶制造的幻境。你高中都畢業那麽多年了，怎麽可能還記得今天是幾號。”

說著，夜舟從教室後排的書架上隨意抽出一本教輔，遞給寧雅：“翻翻看。”

寧雅有些疑惑，聽他的話翻閱起那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擬……裏面竟然全是白紙！

“你記憶中沒有的東西，這幻境裏自然不會有。”

寧雅雙手有些發軟，這個世界到底怎麽了，幻境又是什麽？夜德彥不是夜舟的父親嗎？為什麽要把她關在幻境裏……？

大腦直抽抽地犯疼，好像有什麽重要的事等著她去做，她到底忘了什麽……

“如果這一切都是幻境……那我要怎樣才能逃出去？”

“不知道。”夜舟冷淡的神色不像是在開玩笑，“這是你的記憶，你才是一切的關鍵。”

話音剛落，一陣劇烈的敲門聲打斷了兩人。

“寧雅同學，你在嗎？老師有急事找你。”聽聲音，敲門的應該是班主任，“可以跟老師去辦公室一趟嗎？”

寧雅心底蒙上了一層疑慮，看了眼夜舟，並沒有阻止她的意思，於是朝門外應道：“好的老師，我這就來。”

解開從內部鎖上的前門，走廊上站著的果然是班主任王老師。這一切都是她的記憶嗎？她怎麽一點也想不起來……

望著少女一路遠去，濃郁的黑霧四散彌漫，轉瞬填滿了教室。壓抑的空間中，夜德彥的身影緩緩出現。

“怎麽樣，喜歡我為你準備的禮物嗎。既然你想要她，我就把她送給你。”

幻境之中，夜德彥卸去了偽裝，雙眼布滿可怖的血絲，紫黑色的靜脈曲張沿著脖子爬上了臉頰，“放心。有我的力量維持，你們可以永遠在這美好的幻境中生活下去。”

“我知道你最喜歡中學的這段時光了。她的身邊還沒有別人，只有你。”男人的口吻極盡蠱惑，織夢一般描繪著美好圖景，輕輕攀上兒子的肩：“怎麽樣，滿意嗎？”

夜舟輕笑一聲，不知是在嘲笑對方，還是自己。眉眼淡淡掃過夜德彥勢在必得的嘴臉，理了理襯衫校服，兀自離開了教室。

“總有一天會回來求我。”在黑霧中隱去之前，夜德彥自言自語道：“等她死了，你也會變得和我一樣骯臟。”

走廊盡頭的教室辦公室內。

班主任聯合另外兩位老師將寧雅圍在角落。

“走了嗎走了嗎？”王老師緊張舔著嘴角，眼底滿是期待。

已經謝頂的數學老師認真嗅著空氣中的味道，緊鎖的眉頭在瞬間舒展，興奮道：“走了走了！大人走嘍，可以開葷嘍~”

寧雅雙手緊緊攥著襯衫下擺，雖然還不明白眼前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但不祥的預感已經在心底蔓延。

“老、老師，您叫我來，到底有什麽事？”

“嘿嘿，寧雅啊，老師們被困在這裏，已經好久沒有吃過東西了，肚子正餓著呢。”班主任搓著雙手，嘴角止不住上揚，幾乎咧到了耳根，腳下皮鞋一步步向她逼近。

“是啊是啊，你是個好學生，應該能理解老師們的需求吧？”數學老師圓潤的嗓音逐漸沙啞，人形逐漸扭曲，臉上的肥肉越拉越長，三位老師像是要融化似的逐漸變形。

寧雅抵著墻角，已經無路可退。她現在相信自己是處在幻境中了，可問題是要如何逃脫？！

“放心，只是吸食一點你的靈魂而已，大人吩咐過，不能讓你這麽快就死掉。”

“是啊是啊，反正你早晚都會死在這裏，不如讓老師們先先墊墊肚子！”

三具不成人形的醜陋生物摸上了她的肌膚，寧雅在角落縮成一團，心亂如麻，“不要、不要……！”

寧雅捂著耳朵，劇烈的心跳聲在耳邊幾乎炸裂，渾身電流般竄過一股熱量，直擊大腦。

“呵呵，幾只小怪，也敢在此造次。”

墻角的少女再次睜開雙眼，水藍色的眼眸鍍上一層耀眼的輝金。她只是輕輕擡了擡手指，化身為班主任的怪物便在金光的照耀下化為灰燼。

“什麽？！你、你你你！”

數學老師被嚇得連連後退，踉蹌著腳步抱頭鼠竄。

少女身後巨大的羽翼緩緩張開，神降般聖潔而美麗。心隨念動，只輕輕一眨眼，便閃現在那怪物身前，這回換她擋住他去路了。

“不好意思啊，剛才差點忘了，我是個神來著。”寧雅溫柔地瞇起雙眼，笑意卻比惡鬼還要滲人，朝怪物先生真誠道歉道：“現在才想起來，應該還不算太遲。”

“寧、寧雅同學，我、我是你老師啊……念在我們師生一場的份上，饒命、饒命啊！”

寧雅右手一捏，眼前那團不成人形的怪物便扭曲變形，體內噴射出黏膩的汁液，同樣化為一灘灰燼。

在這幻境中待了一陣子，她的神力怎麽好像還變強了？寧雅整理著腦內思緒，剛才她是怎麽了，被夜德彥的把戲迷了心智？居然連自己是誰都記不起來。

最後一只怪物在墻角悄悄移著窗戶，然後在準備溜走的一瞬間被寧雅解決。

根據那怪物剛才的話，夜德彥把她關在這裏，似乎並沒有留她一命的打算。彼時還裝作一副深念舊情的模樣，真是難為他了。

剛才好像還見到夜舟了？他也被夜德彥關進來了？還是說……他也只是這個幻境中的生物而已……

身處這幻境，也不知時間過去?????多久。司翎和縱深還在等他，夜家莊園還有那麽多神明等著她拯救，必須抓緊時間。

寧雅開門走出辦公室，環顧四周，天空不知何時染上了猩紅的血色，來時的走廊中，似乎有什麽東西變得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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