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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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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陰沈沈的早晨。

眾臣甫一進殿,便覺得今日氣氛不對。尤其是等看到沈著臉長久不語的皇帝時,眾臣心裏不由更加忐忑。

大殿裏的空氣如漿糊一般凝滯。直到安靜得實在太久,連最為鎮定的潘大人都忍不住擡起頭來,奚曠方淡淡道:“今日不議他事,只說一件,靈石寺刺客一案,已經查明。”

下面隱隱騷動起來。

“刺客被捉拿到時,已經服毒自盡,然幕後主使終究藏不了太深。”奚曠冷笑一聲,“朕知道近來朝中諸多猜測,各位也不必互相看了,朕說的幕後主使,此刻並不在殿上。”

不在殿上?難道不是朝中諸位大人?可若不是諸位大人,還有誰會對未來皇後這般下手呢?眾臣不由驚異萬分。

“但幕後主使不在殿上,不代表有些參與其中的人不在殿上!”奚曠猛地一拍禦案,臉色鐵青。

天子震怒,金鑾顫動,殿中呼啦啦跪倒一群朝臣,個個低著頭,大氣不敢出。

“到底是誰,朕今日不想點明。朕昨日已召見過他,盡管其並非主使,但謀害朕的皇後,便該是死罪!若不是皇後大度,極力阻攔,念在其是受人蠱惑利用,又唯恐朝野因缺少一名肱骨而動蕩,朕昨日便該拿他下獄!”奚曠厲聲道,“柏樹!”

一旁的柏樹依言上前:“奴婢在。”

“給他們念念!皇後昨日寫的親筆信!讓他們聽聽,這個他們都針對的皇後,到底是怎麽想的!”

“是。”柏樹清清嗓子,從袖中取出一張紙,開始念,“妾身桑氏不才,蒙聖上厚愛……”

他一字一句地念,念得極為清脆大聲,許多年輕些的朝臣,都忍不住將身子伏得更低,生怕被奚曠再盯上。而年紀長些、見多了風浪的老臣,則在心中沈沈地嘆了一口氣。

不管那個主使究竟是誰,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後用自己的一條命,換來了她大度能容的賢名,若是再咄咄逼人,就是自己理虧。

許久之後,柏樹終於念完,低著頭退回一旁。

奚曠掃視著殿中眾人,冷笑一聲:“皇後尚在病中,還執意親自手書一封,以告諸位。朕就想問問,她到底做錯了什麽?還是你們就對朕的後位這般感興趣,只要上面坐的不是你們的人,就永不滿意?!”

“陛下息怒。”潘起為出列,恭敬道,“靈石寺刺客一案,涉及皇室安危,本該將結果公之於眾,以防有心人再借機生事,但既然陛下與皇後娘娘都已有所決定,臣等也自當聽從。只是民間對此議論紛紛,若就此按下不表,恐怕並不足以平息流言。”

奚曠瞇了瞇眼:“潘愛卿有何高見?”

潘起為道:“微臣鬥膽建議,將娘娘此信對外公布,一是讓此事徹底結束,二也是體現陛下與娘娘的仁義大度,想來在民間也是美事一樁。”

奚曠沈吟不語。

孟敬升忽然出列:“微臣有言。方才娘娘在信中所書,不止是刺客一事,還有靈石寺外祈福的百姓所抱怨的良種一事。若是就此對外公布,朝廷卻還沒有對此事做出答覆,豈不是反倒令百姓質疑?”

戶部尚書此時冷汗涔涔。

錢糧都歸戶部管理,他哪裏想得到一個刺客案,還能跟自己扯上關系,不由心中叫苦連天。但此事不小,他既不能妄下狂言,擔保一定能解決,也不能推諉逃避,擺明了是要打陛下娘娘的臉。

他左右為難,真是臉都要綠了。

奚曠看向他:“高愛卿,你有何意見啊?”

戶部尚書幹笑一聲:“百姓所言,確有此種現象。一直以來,戶部也在尋求解決之法,如今又有陛下與娘娘督促,戶部更當盡力。”

奚曠嗯了一聲:“既然一直都在尋求解決之法,想來也不是全然束手無策。那此事就交給高愛卿去辦,今年之內,務必出個章程來。”

戶部尚書的臉徹底綠了:“……微臣定不負陛下所托。”

奚曠頷首,臉色終於有所緩和:“既如此,其他的就按潘愛卿說的辦。行了,此事到此為止,往後再有人敢不安分,便別怪朕不客氣了!”

他重重拂袖,轉身離去。

柏樹忙道:“退朝——”

等奚曠終於走了,眾臣出了金鑾殿,才敢互相交談起來。只是這一次,都只是小範圍地輕聲細聊,再無人敢高談闊論。

潘起為瞧見孟敬升一個人走在前頭,三步並作兩步,追了上去。

“孟大人。”潘起為笑瞇瞇地問,“下朝後有空否?”

孟敬升道:“第一條南北貫通的河道正在收尾,許多事要忙。潘大人找我有事?”

“不過是想與孟大人說說話罷了。”潘起為拿起那張桑湄的手書,讚嘆道,“皇後娘娘真是寫的一手好字啊。”

孟敬升勾了勾嘴角。

潘起為道:“我聽說前段時間,孟大人為新任衛國公引薦了瞿老先生教習,這瞿老先生年輕時就常在北炎南鄔兩地走動,四處設講壇,雖然老是因為妄議國事被官府抓住,但也算是名滿天下了。年紀大以後,他就回鄉歸隱。如今能再把瞿老先生請出山,孟大人真是厲害啊。”

孟敬升道:“潘大人不妨有話直說。”

“既然孟大人這麽說,那我也就不客氣了。”潘起為咳了一聲,嘿嘿一笑,“你看,我也算是陛下一手提拔,而你是娘娘的舅舅,陛下與娘娘是一體的,那咱們也當是一體。既然如此,看在同僚一體的份上,是不是也可以幫我家孩兒,引薦一下瞿老先生呢?”

孟敬升笑道:“就為了這點小事?我還當是什麽。”

“這怎麽是小事?後輩的教育,當是大大的事。”潘起為正色道,“束脩隨便開,若是瞿老先生行動不便,那我家孩子去衛國公府旁聽也無妨。只看孟大人可否從中溝通一二……”

“舉手之勞罷了。等我回頭問問瞿老先生的意見,若他同意,我再讓我家夫人向衛國公老夫人轉達此事。”

潘起為笑容愈發燦爛:“那便有勞孟大人了。這個人情,先欠在賬上,往後孟大人有什麽事,也盡可以來找我。”

“潘大人客氣。”

另一頭,棲鸞宮內,桑湄正靠在窗前,津津有味地翻著手裏的話本。

“在看什麽?”奚曠在她身邊坐下。

“在看我之前跟你說過的那個故事。”桑湄說,“我讓聽露從外面買了一本回來,瞧瞧它究竟是怎麽寫的,怎麽如此當紅。”

奚曠想起來了:“就是那個以你我為原型,胡編亂造的故事?”

“少給自己貼金了。”她斜睨他一眼,“你哪有書上寫得這麽好。”

奚曠湊過來,看了幾頁,發現全是對女主角“欒青公主”的溢美之詞,不由抽了抽嘴角:“明明是在寫你罷。講道理,這書是不是你們南鄔人寫的?”

“他最好是。”桑湄哼了一聲,“罷了,雖然占本宮的便宜,用本宮牟利,但本宮心胸寬廣,不與他計較了。”

奚曠捏了捏她的鼻子:“是看人家美化你了,所以才不追究罷?”

桑湄瞪他一眼,合起書,翻身坐到他身上,揪住他的領子,氣勢洶洶:“美化什麽?哪裏需要美化?”

“好好好,沒有美化,不需要美化。”奚曠舉手投降,“你就是這麽完美無缺。”

桑湄這才罷休。

她依偎在他身上,問:“今天早朝結束得這麽快?”

“能不快麽,你那一封書信念完,都沒人敢吭聲了。”奚曠摩挲著她雪白的後頸,“那良種之事,我也讓人去辦了,看看今年能不能找到解決之法罷。”

桑湄擡起頭,親了他一口:“辦得不錯,該賞。”

“多謝皇後娘娘賞。”他眼帶笑意,把她往上提了提,又忍不住心猿意馬地揉捏起她的腰來。

桑湄道:“我什麽時候才能出門啊?”

“這還不是問你自己?”奚曠道,“你自己設的局,假裝被刺殺,如今卻來問我什麽時候能出門?”

桑湄撇了撇嘴,不高興地看著他:“誰準你這麽跟本宮說話的?”

奚曠無奈道:“行,屬下知錯了。”

便在這時,秋穗來報:“陛下,娘娘,何太醫與小顧太醫來了。”

桑湄趕緊松開奚曠,三兩下跳上了床,蓋好被子,作出一幅虛弱養病的樣子。奚曠理了理身上褶皺,起身:“讓他們進來罷。”

何太醫帶著顧錦蘭進來,慣例問安把脈,見桑湄還算健康,何太醫便說了幾句場面話,誇桑湄體質好,還聽醫囑。等到需要檢查傷口的時候,何太醫便退了出去,留顧錦蘭下來換藥。

當然是沒什麽藥要換的。

顧錦蘭在床邊安靜地跪著,隨意擺弄著藥箱,床上的桑湄則朝奚曠眨了眨眼,意思是問他自己演技不錯罷?奚曠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讓她不要得意忘形。

“陛下與娘娘這些日子還是應當慎重。”顧錦蘭突然低著頭來了一句,“若是將來有孕,算算時間卻是現在懷上的,那便不妙了。”

桑湄一噎。

奚曠抿緊唇,擡起頭,假裝欣賞窗花。

“沒有!”桑湄惱怒地低聲呵斥,“什麽都沒有!”

“那便最好。”顧錦蘭道,“若是實在忍不住,微臣可以為陛下與娘娘多備點羊腸衣。”

桑湄:“……”

“微臣是醫者,對陛下與娘娘並無不敬的意思,只是就事論事,提醒房事註意也是微臣的分內之事。”顧錦蘭面不改色,“那娘娘的傷口微臣也檢查得差不多了,娘娘繼續休息,微臣告退。”

她提起藥箱,行了一禮,躬著身子退出了內寢。

等她離去,奚曠才長長地松了口氣。

這女醫……講話真是驚人。老太醫講這些,都會有幾分不自在,這女醫倒是鎮靜得緊,不聽她說的內容,還以為是在傳道受業。

“這就是你點的人。”奚曠瞧著桑湄,一言難盡。

桑湄道:“說明人家內心坦蕩,返璞歸真。”

奚曠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轉而思索起來:“昨日禮部尚書來找朕,問你遇刺後需養病,那冊封儀式是不是需從簡舉行。朕尚未答覆他,你怎麽想?”

“不從簡。”桑湄一口回絕,“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若是有人疑心你康覆如此迅速,如何是好?”

“連何太醫都說了,我體質就是好,他們有什麽好質疑的?”桑湄哼了一聲,“他們想要個弱柳扶風、一步三喘的皇後,我可不想!”

奚曠低笑起來:“又開始耍性子了。行,便依你所言,一切如舊。”

如潘起為所料,桑湄的手書一經公開,便立刻傳遍了長安城的大街小巷,還有好事者專門站在路邊,忙著給不識字的人朗誦一遍原文,再用大白話解釋一遍。

普通百姓原本就對桑湄沒有什麽太強烈的厭惡之情,靈石寺刺客案後,還起了些憐愛之心,加上最近受那話本的影響,以及南鄔商人們不遺餘力的宣傳,更是對她有了些許好感。直到這封手信一出,一石激起千層浪,桑湄的聲望徹底水漲船高。

“原本以為,這皇後娘娘只是個貌美花瓶,沒想到,竟真的有幾分本事!瞧瞧人家寫的文章,我看,比我隔壁的書生寫得好多了!”

“這不是肯定的?人家以前好歹也是個公主,沒點真本事,不敢亂吹的。”

“要不是娘娘遇刺,都沒人發現她也去了靈石寺,行事如此低調,甚好甚好……咦,我押韻了。”

“真的沒人發現嗎?難道都沒有護衛?”

“護衛是有,但聽去的人說,他們之前都是藏在路邊草叢裏的,沒有驚擾百姓,否則怎麽會被刺客得手呢?”

“我也聽說了!我表嬸那天也去了,還說她的孩子亂跑,把娘娘的裙子用香灰燙出了洞!娘娘不僅沒有計較,還說那是舊裙子不妨事呢!”

“謔,竟把娘娘裙子燙壞了?膽子這麽大?”

“誰能想到那是皇後娘娘呢?後來發現的時候,我表嬸嚇得人都快癱了。本來以為至少得被護衛盤問好久才能離開,誰知很快就放他們走了,也沒有追究裙子的事情。我表嬸回來後,就到處說這件事!”

“沒想到,皇後娘娘真的如此心系百姓。她信中所言良種之事,雖然我們家不種地,也聽不太懂,但想來若是能推行良種,對我們普通人也是好事。”

“那可不嘛!”

“這麽一想,當初娘娘遭遇刺殺,說不定不是因為什麽出身問題,而是知道她喜歡為百姓請命,會影響某些人的利益!哼!多虧娘娘福大命大,否則,朝廷什麽時候才會考慮推廣良種一事?”

“有道理,有道理啊!”

城中百姓,對桑湄稱讚有加,而城外農戶,在得知朝廷真的開始向廣大農戶征集對良種的意見後,更是恨不得直接把桑湄供起來。

“我哪兒能想到,當日那人真的是娘娘!要早知是她,我也不敢與她抱怨那麽多!”那日在靈石寺外與桑湄談論瓜果收成的婦人兩手叉腰,忙著跟鄰裏鄉親念叨,“真是上天保佑娘娘,幸好那刺客沒得手!才能有現在的結果!就算解決不了,朝廷有這個態度,我也認了!”

“哎,那可不能!必須得解決!”鄉親們道,“要是解決了,你就是我們的大功臣!如果不是你跟娘娘說這些,娘娘又怎麽會去跟陛下說呢?”

“也不是我主動要說的,我那天是沒搶到頭香,在寺廟外面和孩子他爹吵架呢。吵著吵著就吵起今年收成來了,當時娘娘在旁邊坐著,是她來問我的,可不是我自己湊上去的。”婦人嘖了一聲,無比感慨道,“我本來還以為,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貴夫人,沒想到,竟是皇後娘娘大發慈悲。這比燒什麽頭香可有用多了,我要真搶到了頭香,恐怕還沒機會坐下來和娘娘說話呢!”

鄉親們又讓她講講當日的情形。

哪怕這些日子已經講了無數次,婦人還是興致勃勃、繪聲繪色、不厭其煩地一一道來,有些她記不清的細節,就想當然地添油加醋,比如什麽娘娘身上香香的之類,恨不得把皇後娘娘誇成個下凡的仙女兒。

最後還不忘扼腕一句:“真可惜那日戴著帷帽,沒瞧見娘娘的真容!否則,就把她在家裏當菩薩供起來了!”

有人多嘴道:“那不簡單?之前陛下不是貼過她的畫像嗎?肯定有人多事偷偷撕下來保存過,找人照著畫一張不就行了?”

婦人眼前一亮:“說得對啊!我這就進城去,問問有沒有人能畫一張這個!”

……

“不知怎的,近幾日城裏突然流行起來娘娘的小像,一開始是百姓主動找人去臨摹,後來那些畫師發現這個能賺錢,便開始自己畫了出去賣。”聽露站在紗簾外,老老實實地報告。

桑湄要“養病”,但又要聽聽皇城外的動靜,是以還是打發她出去。有時候聽露自己想想,也對桑湄敬佩萬分,換作是她被人捅了一刀躺在床上,恐怕只會哭哭啼啼,哪裏還會想著這麽多事。人家還有容人之量,自己背叛她,她還能繼續用,怪不得人家能當皇後,她卻始終只能當個婢女。

“為何要畫本宮的小像?”桑湄不解。

“聽說是城外那些農戶為了感謝娘娘,先開始找人畫的像,要在家裏掛起來,為娘娘日日誦經祈福。後來城內百姓也開始模仿,說娘娘是仁慈之人。”聽露答,“還有一些,只是跟風罷了。”

秋穗疑惑:“那日去靈石寺,娘娘戴著帷帽,他們怎麽知道娘娘長什麽模樣?”

“之前陛下為了尋娘娘,在城中貼過娘娘的畫像,許是被人藏起來了一些,正好現在拿出來臨摹。”聽露猜測。

秋穗:“……”

桑湄聽了,只覺得歪打正著。她看了秋穗一眼,笑嘆一口氣。

聽露:“對了,奴婢還聽說了一件事,之前那個很紅火的《登闕記》話本,聽說被楚瑟姑娘的戲班子花重金買下來了,過段時間就要排演呢。”

桑湄:“哦?這還沒排演,消息就傳出去了?”

“據說是好幾家戲班同時爭搶,楚家班的幕後大老板砸了血本才搶到。為了及時回款,現在就在售一個月後的票呢。”

桑湄震撼:“……這也行?”

剛買下改編權,排都沒排呢,就敢出來先賣錢啊?這王侍郎也著實是個鬼才。也不知道潘夫人的書局到底坑了他多少錢,讓他如此著急回本。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罷。”

“是。”

打發走了聽露,不久又來了顧錦蘭。

桑湄身體“日漸好轉”,已不需要次次都有何太醫陪同,簾外既然不再有人,那顧錦蘭也就懶得再裝樣子,站在一旁,陪桑湄聊天。

“到太醫院裏,和在女醫署裏,有什麽區別?”桑湄問。

“能學到更多東西。”顧錦蘭想了想,“很有用。”

“何太醫都教你了?”

“是,老師都教微臣了。”顧錦蘭說,“但紙上得來終覺淺,微臣以後的路還有很長。”

“與其他太醫相處得如何?”

“同僚之間,也就那樣。”顧錦蘭說,“他們覺得微臣是女子,不想搭理微臣,但微臣是娘娘親自指派,侍奉娘娘鳳體,他們又不敢不搭理。”

桑湄似笑非笑:“看來你仗勢欺人,還挺游刃有餘啊。”

顧錦蘭躬身:“能得娘娘青眼,是微臣之幸。”

“後宮裏頭還有個惠太妃,她有沒有找過你看病?”

“找過一回,就是普通的風寒腦熱,開了藥便好了。”

“她有沒有從你這兒打聽本宮的事?”

顧錦蘭思索了一下:“有這個意思,但微臣沒有接她的話。”頓了頓,“娘娘不喜歡她?”

“本宮都沒見過她,談不上喜歡與否。”桑湄笑笑,“你不是說,當初進宮是因為聽說宮裏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毒和藥嗎?我若告訴你,惠太妃也中過毒呢?”

顧錦蘭睜大眼睛:“是嗎?微臣把脈的時候,並沒有察覺。”

“許是解了,所以察覺不到。”桑湄道,“本宮也不懂藥理,就與你隨口說說,你若下次有機會再見到她,可以再研究研究。”

顧錦蘭忍不住道:“惠太妃娘娘是何時中的毒?微臣在宮裏也好些年了,從未聽到風聲。”

“也不算很久罷,也就是先皇駕崩前夕那會兒。”桑湄用扇子輕輕拍了拍顧錦蘭的衣袖,嫣然一笑道,“本宮與顧太醫說這些,顧太醫可不要出去亂說哦。”

顧錦蘭咽了一下喉頭,躬身道:“微臣謹記。”

她膽子雖大,但此時也不太敢接著問娘娘是如何得知的了。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比較好罷。

也差不多到了請完脈告退的時候,顧錦蘭一走,秋穗便疑惑道:“惠太妃中過毒?奴婢怎麽不知道?”

“前些日子奚曠同我講的,還未來得及與你說。”桑湄漫不經心地抿了口茶,“我也是磨了他好半天,他才肯告訴我,他究竟是如何奪得的這個帝位。”

說罷,她便與秋穗如此這般地細數了一通。

秋穗震驚道:“啊?他竟然有賀府那些歪門邪道的方子?”

“是啊。”桑湄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仰望著頭頂的雕花窗格,陽光有些刺目,她瞇了瞇眼,道,“你說,這樣的好東西,顧錦蘭應該也會覺得很有趣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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