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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鬼嬰(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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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瞬間, 寇冬感覺自己登上了意想不到的人生巔峰。

——他,一個在現實裏連個男/女朋友都沒的人,在二十三歲的末尾才開了第一朵還沒完全結果的桃花。

就猝不及防升級為了數百個孩子的爸。

問:看見一大群孩子跌跌撞撞向你奔來的第一反應是什麽?

答:跑。

寇冬連頭都沒回, 二話不說撒開腿就試圖往山洞外頭跑。

開玩笑!這一大群,又不是他的!

而且一看就不是人!

他留下來幹什麽?

就那麽一個根本不夠用的奶嘴, 留下來被這群突如其來的孩子搶嗎?

他腿也算長的, 邁的相當快,幾秒就跨到了山洞門口。然而這些奇異的孩子比他的速度更快, 它們分明生著藕節一樣的短腿, 上頭還有幾節窩兒, 啪嗒啪嗒卻走得相當迅速。還沒等寇冬跑出山洞,腳上便驟然一涼,一個孩子抱住了他的腳, 仰著臉嘻嘻沖他笑。

寇冬:“……”

他咽了口唾沫,試圖把腳從它懷裏抽出來,動了兩下都沒什麽用——它們一個個都力氣大的完全不科學, 居然能把他這個成年人扯得微微一踉蹌。

難不成都是吃金坷垃長大的?

寇冬發自內心地感覺到了絕望,只好試圖和它講道理:“松開好不好?”

孩子並沒回答。

它的眼睛極大, 兩顆黑眼仁霧蒙蒙的, 仔細看才會發現,那裏面並沒尋常人該有的瞳仁——

那是一片純然的黑, 和孩童天真無邪的臉搭配起來,看久了甚至會讓人毛骨悚然。

它的手還環抱著青年的小腿,仰著頭。

“松開,”寇冬的聲音更溫和了些, “乖——你要是聽話的話,哥哥給你糖吃。”

這純屬瞎扯, 他的口袋裏空空如也,根本沒有糖,就一個沒半點甜味兒的奶嘴。骯臟的成年人撒謊都從來不打草稿的。

也不知這孩子聽沒聽懂,力道倒是當真放輕了些。寇冬連忙就要拔腿,可孩子的反應比他快,嘴角耷拉下來,二話不說又一把將他狠狠抱住了。

它也不會說話,只能蹙緊眉,嘴巴一張,發出幾聲惶急的哭泣。

寇冬:“……”

有話好好說,不要哭啊!

他連忙蹲下身,試圖安撫這一個,心裏頭拼命回憶自己曾經在電視劇裏看到的那些哄孩子的內容,笨拙地把手在它背上反覆拍打。

可電視劇裏沒有拍一件很重要的事。

——哭聲和笑聲一樣,都特麽的有傳染性。

要是知道這一點的話,寇老父親一定會為他把一個孩子整哭而感到懊悔。

剛開始只是一個咧嘴哭,就跟什麽了不得的病毒一樣,轉眼就擴散成了兩個、三個、五個,繼而變成了一群。當數百個孩子集體張嘴嚎啕時,寇冬終於明白幼兒園老師們的不容易——這聲音,說是魔聲穿耳他也信。

他算是知道產後抑郁是怎麽來的了。無邊無涯的哭海,要他他也抑郁。

寇冬被迫定在了原地,一堆剛剛落地的孩子死命抱著他的腿往他身上爬,拽他衣角的拽他衣角,拉他手臂的拉他手臂,他轉瞬就被他們的海洋淹沒,只能手忙腳亂試圖抱住幾個,撈了這個掉下那個,抱上一個另一個又扯他袖口,最終只能艱難地把兩三個揣在了臂彎裏,焦頭爛額地哄。

他的腳步停駐在了山洞裏,又因它們的拉扯不得不向後退了幾步,背對著山洞口。

腳步聲。

它被掩藏在孩童的哭聲裏,並不如何顯眼。有誰手提一把寬大的斧頭,緩慢地從外面的雪地上靠近了。

寒光與雪光融在了一處。

孩子的哭聲忽然戛然而止,它們黑漆漆的瞳仁凝望著山洞外,陷入了奇異的靜默。

哢嚓。

哢嚓。

“……”

在這份靜默裏,外面的聲響逐漸變得清晰。船一樣的大腳踩在雪地裏,將松軟的雪花毫不留情踩得哀嚎,嘎吱作響。

呼吸粗重。

男人手中提著巨大的斧頭,目光四處搜尋。他若是剛才跑了出去,立刻便會在這樣的雪地裏被發現,甚至沒有可躲藏之地。

這些孩子不是要阻攔他。

——是要救他。

這個想法在寇冬腦海中逐漸清晰,他抱著懷裏的兩個孩子,悄無聲息地向後退去——

雪地上空空蕩蕩,沒有人的痕跡。

斧頭尖在地上長長地拖著,慢慢向山洞靠近了。那雙眼睛於不遠處向山洞口梭巡著,像是找到了什麽,再次向他走來。

是腳印。

寇冬的手摸著了行李欄裏的弓箭,緊緊握在手裏。沒有葉言之在,他並不清楚這一箭是否能真的射中;他們在進入副本前用兌獎剩餘的點數修覆了箭,但成功率也不過是40%。

他緊張地聽著聲音,盡量將自己蜷縮在樹後的陰暗裏。

近了。

斧頭已經提了起來,銹跡斑斑,上頭斑駁的像是沒擦幹的、發褐的血,不知濺了多少層,幾乎成了個泥糊的殼。

寇冬看清了他的獰笑,他的手臂高高舉起,結實有力。他們一方在樹前,一方在樹後。茂密的枝葉投下的陰影多少遮蓋了些,寇冬就被籠在樹的影子裏。

只剩一個探頭。

只要提斧的男人從旁邊探出頭來,就會發現他——

孩子的小手忽然把他用力向下按去,先是一只,緊接著是無數只——這些手使勁兒按著他的頭頂,用上了十成十的力氣。寇冬就像是顆筍一樣,腳逐漸陷入了硬邦邦的地,四肢僵硬,一瞬間竟然無法動彈,只發覺眼前事物飛快地變矮,像是貼著了地面。

與此同時,身旁那些孩童的身影也飛快地向下縮去,重新變為了生著五官的果子。它們在地上微微搖晃著,不著痕跡地將最中間那個果子朝後方撞了撞。

“藏起來呀!”

寇冬聽見了細細的聲音,稚嫩的童聲。

果子好像在對他說話。

他好像能聽懂。

……

那他是什麽?

“藏起來呀……”

那一道細細的聲音催促他。

“他要來啦!”

“他要看見你啦!”

一顆生著黑色毛發的頭顱詭異地笑著,探過頭來,鮮紅的嘴角向上勾起。

男人的身形出現在了他們的上方。

那股子氣味很重,卻很難讓人形容出是什麽樣的味道;它讓寇冬莫名想到了那些已然動也無法動的老人。

他們躺在床上,行動不能自理,只能半睜著眼等死時,身上就是這樣的味道。

——被死亡包圍的味道。

他猜測自己如今應該是也變為了果子,居然也能聞到氣味,本身也算是不可思議。

提斧子的男人沒有走,他低頭凝望著這些擺了滿地的果子,索性將斧頭猛然落下,一斧子劈下來。

寇冬甚至來不及躲開,面前的果子替他扛過了這一擊。它們安然無恙,只是表面上的五官皺了皺,顯然並不是不疼。

這一次劈砍毫無用處。

男人又反覆劈了幾次,將地面都砸出了幾個坑。

然而這些人面果們還是一動不動,他的攻擊落了空,只能發出困獸一樣粗重的喘息,在面前重重踱著步。半晌後,他低下了身,一顆顆去捏這些果實。

果實們在他的手中顫動著,不要命似的掙紮著,他一時間竟然也無可奈何。看著它們顫抖的樣子,寇冬隱約覺察到,自己是不能被拔出地面的。

他應當扛不住這樣的攻擊。

他並不敢在地上隨意挪動,怕引起註意。可男人的手已經挨個兒捏過了許多果實,最終伸向了他,用力將他向上拔去——

孩童的哭聲驟然再次響亮起來。那聲音如此之大,刺耳的讓提斧男人也不禁皺了皺眉。與此同時,另一枚果子猛然將自己躍起,重重壓在了他的腳面。

男人痛的蜷縮了下,松開手,轉而去抓這些滿地亂竄的果子。

“跑呀!”

童聲催促寇冬。

“跑呀!”

寇冬夾在四處奔逃的果實裏,沒手沒腳,只能靠腰部力氣艱難地把自己提起來往前蹦。他蹦的踉蹌,險些一頭紮在土裏。

他躲避著男人伸過來的手掌和落下的斧子,有幾次沒站穩,還靠著身旁的果子撞了他一把。

多虧了它們的幫忙,寇冬直到最後也沒被抓到。外頭忽然一聲霹靂響,面前的這場景就飛快地裂開來,只剩下那些果子,它們也拔出身形,重新化為孩童,伸著手試圖抱他。

這只是一瞬。寇冬的眼前多出了一張符紙,上面的字跡相當稚嫩,歪歪扭扭,看上去像是孩子不小心畫出來的亂碼。

背面用朱砂寫著幾行字。

“眼直直,將他望;

一點火,手裏藏。

黃符轉眼燒精光,

一變九,九變一——

你的順序他來扛!”

寇冬明白了,這是一張兌換順序的符。

他伸出自己重新恢覆的手腳,將它塞進了衣服裏,大步向裂開的場景外走去。在他走出後,面前出現了其餘身影,他們是與寇冬同時出現的。

宋泓直喘著氣,一只手還在摸自己後腦勺,神色難得有點慌張。

阿雪也臉色難看,出來後便靠在墻壁上休息,半天才用目光去剮踉踉蹌蹌沖去墻角的尹其。

“這就吐了?”

尹其頭也沒回,在墻角吐了個天昏地暗。

唯有葉言之與寇冬神色正常,待他們緩解過來後,才簡單說了說自己的所見所聞。

眾人的場景都是一樣的,這樣看來,那些門只是為了讓他們單獨進入任務,並不意味著不同。

遇到的也大抵相同,一個山洞,山洞裏的樹,山洞外提著斧子的男人。

只是遭遇大相徑庭。

宋泓向來是最謹慎的,看清楚那些果子長著人臉後動都沒敢動,只是被洞壁上突然探出的臉驚住,想也不想就往外跑。結果正巧撞見男人,當即被打開了後腦勺,如童謠中所唱的一根根剁了手指。

“要只是這樣也就算了,”宋泓低聲道,“但我一直是清醒的……”

寇冬明白了。

哪怕在變為一鍋黏糊糊的肉羹時,他也是清醒的。這種可怖本身遠遠大於其它,太過真實,於他們而言就是真真正正死了一次。

但壁上是怎麽來的人臉?

“看不出來還好,”宋泓忍不住嘆氣,“雕刻的都是人臉——偏偏我看出來了。”

一看出來,它們就從墻上長出來了。

寇冬回想起自己也發現墻壁凹凸不平,卻完全沒往人臉上想,如今看來,也算是好事。

他講完了,下一個是阿雪。小姑娘的經歷比較彪悍,就硬生生扛著刀和男人周旋了幾圈,最終也沒能躲過。

其他人:“……”

說真的,阿雪自從解決完渣爹後,膽子和戰鬥力都有了明顯的上升,甚至變得有點兒猛。

這也能硬扛?

“但最後沒用,”阿雪淡淡陳述,“沒躲過,被煮了。”

尹其小聲道:“我也被煮了。被煮的透透的……”

宋泓補充:“還有果子。”

“對,”尹其道,“和果子一起……”

寇冬:“和果子一起?”

他心頭居然微微一揪。

那可都是他的娃啊。

尹其點點頭,向其他人投去問詢的目光——剩餘人也點頭,顯然是遭遇了和他相同的事。

“既然做湯,肯定要有作料。”宋泓苦笑,“只是我們似乎是主食。”

他們看向了最後兩人。

葉言之平靜道:“他們合起來打我,沒有打贏。”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說的剩餘人汗都快下來了。尹其小聲驚呼了聲,眼睛瞪圓了,和他確認:“是說果子和那個人一起打你嗎?”

其他人都是一方,果子就是個作料——怎麽到葉言之這兒還帶變的。

葉言之並不意外,左右NPC們都是不想他好,把他看做眼中刺肉中釘、當成試圖從他們那裏拐走珍寶的小偷的。他如今儼然已經站在了他們的對立面。

“可它們怎麽打呢,”尹其糾結,“它們沒手沒腳……”

寇冬幹巴巴道:“能變的。”

作為一顆曾經的果子,他感覺自己受到了冒犯。

“對,”葉言之道,“能變孩子。”

說時,他的嘴角微微一耷,顯然不是什麽愉快的回憶。他扭頭看了眼寇冬,忽的道:“不要孩子。”

寇冬沒聽出他話裏深意,只踟躕道:“我覺得也還行……”

葉言之:“不要孩子。”

他難得把話說了兩次。

寇冬那一點老父親的心又升騰起來了,看著葉言之的目光如同在看著面對父母要二胎鬧脾氣的老大,滿懷慈祥地道:“行,聽你的,——那就不要。”

孩子雖然可愛,還是自己一手養大的更重要。

聽著他們談論孩子問題的三人:“……”

他們面面相覷,一時間竟然無法插進這個話題。尹其往旁邊靠了點,離這對看起來正在操心的gay們遠一點。

寇冬簡單說了說自己的經歷,大抵就是一方NPC護著他和另一方幹仗,聽的眾人都目瞪口呆。老隊友還好,早便見過寇冬被眾多NPC獨寵的情景,見怪不怪;尹其著實是眼珠子都快掉下來,問了好幾次是不是真的,最後被宋泓塞了句習慣就好。

“反正人心都是偏的,”他做了總結,“你怎麽能指望他們的心不偏呢。”

雖然說偏成這樣著實罕見……

他們開始討論這一次任務到底代表著什麽。出乎意料,葉言之居然出言表示,那個提著斧子的男人形象看起來像是某種象征,比如死亡。

他平日在這種分析上,很少會涉及到NPC形象或游戲,這是第一次。

宋泓聽了,又覺得荒謬又覺得有理,遲疑道:“難道是死神?無常?”

“瞎說,”尹其幹笑,動了動腿,像是已經怕的麻了,“要真是死神,難道長這樣?——也太寒酸了。”

他抓重點的能力也是一流的。

葉言之平靜地掃過他的臉,道:“我只是猜測。”

說罷便不再提。

寇冬見他們誰也沒提到符紙的事,便將符紙拿了出來。五人研究了它的用法,其實已經寫得相當明確——這就是可以調換順序的工具。

除他之外,葉言之的手裏也同樣有一張。看來是只要成功的人都會擁有。

若是旁的隊伍,興許會為了這兩個能扭轉乾坤的重要線索起內訌。但他們四人早已合作久了,彼此已相當信任,尹其看起來又不像是有這個膽子的,因此都只是平和地看完,並為葉言之感到由衷高興。

不管怎麽說,葉言之拿到這個,起碼能將他的順序向後換。他們如今有所有人的號碼,換成十一號沒什麽難度。

難的是心理。

用這樣的道具,總能讓人生出負罪感,就好像用了就是害人一樣。

葉言之也只是看了看,旋即平靜地塞回口袋裏,並沒有絲毫用的打算。

他們沿著長長的甬道向回走,走回到休息的地方。那些探索的人也都陸續回來,陶哥夾在中間,沖著幾個今天沒再往甬道那兒去的玩家招手。

那幾個玩家興興頭頭跟他過去,沒一會兒就傳來感謝聲,緊接著他們朝著甬道飛快跑去——顯然,陶哥提示了他們那兒有線索。

寇冬瞇起眼看著這一幕,忽的小聲問葉言之:“你覺得他有符紙嗎?”

葉言之不問反答:“你覺得?”

“他是老手,”寇冬低聲說出自己的猜測,“應該熟悉套路。這樣的場景裏,一定會有重要東西。而且,他應該有保命用的。”

這樣說來,陶哥手裏極可能就有那麽一張。

寇冬不是個懷抱惡意之人,但經過這幾個副本,他也逐漸明白了阿雪口中所說的人心之險惡。就陶哥這個人而言,明顯是對他們有惡意但又忌憚,幾次三番地帶節奏都是為了能讓他自己活下去。這樣的人是自私的,也是會不擇手段的。

他們必須得防。

葉言之:“說的對。”

他讚同了寇冬的話。

寇冬:“那你覺得,他會跟誰換?”

最保險起見,其實應該是第十一號。但陶哥目光游離,顯然是在猶豫。

寇冬也能猜到他在擔心什麽。他害怕他用過符紙換為十一號後,他們這五個人再有誰同樣用掉符紙,再和他交換。那樣,他的順序可能會變得更靠前。

不如換十二號。

十二號隱藏在這五個人當中,到現在還沒被發現,說明他是被其他人保護的。順序的更換並不會通知,他要是悄無聲息換了,那些人還會以為十二號是這五個人中的一個,這五個人也同樣會這麽以為。

如此一來,他也算是受了保護的,能活到最後。

這兩個選擇讓陶哥有些猶豫不決,最終選擇暫時放棄。

一個老手在這時會選擇隱而後發,不會這樣快做出選擇。左右這幾天死的也不會是他,他的順序沒那麽快。

除非他已經確定十二號是誰。

否則,他不會這麽快做出更換。

寇冬:“他還是想做最後。”

這其實也算是人之常情,但寇冬與葉言之不換,多少是因為有顧忌——這與同人換命也沒什麽區別。

可葉言之就是二號,寇冬心裏有些掙紮,忽的心頭一亮,道:“要不……”

“不,”葉言之淡淡道,“我不會和你交換。”

他一句話將寇冬的路堵死了。

寇冬仍在嘗試:“我死不了。”

這副本頂多會想著占有他,換句話說,是饞他的身子。至於殺了他?那舍不得。

這個序列到他這裏就能走向終結。

葉言之:“不。你要是換了,我會再換回來。”

他顯然是認真的,寇冬只好嘆氣。

“……好吧。”

“先不用我們的,”葉言之道,目光望向陶哥,“先用他的。”

寇冬:“……?”

寇冬反應過來了,居然還有點興奮,“你的意思是……”

他不由得摩拳擦掌。

到他了嗎?

該他這個戲精上場了嗎?

葉言之頷首,“嗯。”

他的神色還是平靜的,俯首在青年耳邊,神態親密溫存,仿佛根本不在說什麽生死大事,而是在說甜蜜的情話。

“他不動手,那就最好。”

“他如果想換——”

他眼中寒芒湧動。

“那便純粹是自尋死路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寇冬:今天也是被NPC們獨寵的一天呢,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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