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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惡魔的盛宴(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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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冬的頭腦中恍惚一片。他腳下如同踩著雲, 不受控制地跟隨這聲音走上前去。

神座寬廣。

無邊無涯的雲翻湧而來,天父端坐於神座之上,喚他親愛的孩子, “來我身旁。”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卻自上而下清晰地傳入每一位天使的耳朵裏。於是他們更深地將頭低下去, 不敢去看這位至高無上的創世神寵愛他最珍貴的造物。六翼天使的羽毛光輝燦爛, 從他的頭頂一直垂到那白袍包裹著的小腿間,在行走之間, 它們也隨著輕微晃動;它們觸碰著這位獨一無二的天使細膩的皮膚, 這讓地下的天使幾乎要心生羨慕。

他們羨慕的不是能坐上神座的六翼天使, 卻是能觸及天使小腿的羽毛。從那其中流露出來的光景,令所有天使都視若瑰寶。

沒有人厭惡這位最特殊的天使。他極少出現,更多時候是獨自居住在第三天裏;他沒有人伺候, 侍奉他的是清風、星辰與暮雲。天父不喜愛旁人與他靠近,於是他永久獨來獨往,從不與任何人閑話攀談——他孤高清冷, 像是天邊破曉的那一顆晨星。

他甚至不為人間所知。大地上的生靈從未聽聞過他的盛名,天父不允許天使將他的存在透露與任何平常的靈魂——那會玷汙了這位天使的名聲。

如此種種, 世上絕不會再有如路西菲爾般與眾不同的造物。天父將他心愛的孩子攬坐在自己膝頭, 與自己共同享受所有天使的朝拜;他儼然就是天上的第二位君主。

寇冬無法控制自己的腳步。

他逐漸意識到並不是自己在走向天父,而是存在於第三天裏的路西菲爾往日的幻象。幻象不可被打破, 於是他只得坐在了神明的膝頭,聽著他低聲問自己:“路西,我的孩子,你今日覺得如何?”

寇冬聽著他一口一個孩子, 忍不住就有點兒出戲,——他平常也是這麽喊葉言之的。

果然, 被別人喊爸爸和被別人強行當自己爸爸的感覺不太一樣……

“很好。”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如此回答,滿是無法掩飾的濡慕與崇敬,“很好,父神。”

天父的聲線微微繃緊了。他撫觸著六翼天使的翅膀,低低地、不動聲色地道:“我聽說,有人闖進了第三天?”

階下的天使猛地將頭垂的更低,彼此打量,有些心驚。

“是。”六翼天使並不瞞他,他知曉神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因此並不覺得詫異,“他是個新生的天使,在昨日走錯了路,誤入了第三天。”

“他與你說了話?”

路西菲爾答:“是。”

天父於是久久不語,許久之後,緩慢地又去摩挲他的羽毛。

“路西,我的孩子,”他沈聲道,“我許過將與你至高無上的自由——因此,我絕不會幹涉。”

寇冬:“……”

寇冬盯著他的表情,心想我信了你說的話才有鬼。看你這臉色,就差直接在兩邊臉寫上“我不高興,除了我你誰也不能說話”了。

這話路西菲爾要還能信,那純粹就是傻——這神明要是不想睡路西菲爾,寇冬能把他的腦袋扭下來當球踢!不幹凈的想法都快從眼睛裏溢出來了好嗎?這個你也能信嗎?

但偏偏,從小被養在第三天的六翼天使就信了。

“多謝父神,”他感激地道,“您慷慨而無私,福祉必將傳遍天地。”

寇冬:“……“

這天使怕不是眼瘸。

他沒有出聲,靜靜地看著。忽然,霧氣又重新翻湧了起來,漫天的白霧將他眼前的天父、天使、至高無上的第三天悉數覆蓋,待霧氣散去後,寇冬再度看見了天父。

他仍坐在神座上,依舊裹著一襲雪白的長袍。聖光掩藏了他的臉,看不清他的面容,卻能感受到他的註視。

在長階下跪著的,是一個讓寇冬覺著極其眼熟的天使。他像是剛出生不久,羽翼還未完全豐滿,蜷縮在單薄的袍子裏瑟瑟發抖。他的手掌上沾滿了烏黑的汁液,那是惡魔之地裏極端的邪氣才能生出了的植物。汁液腐蝕了他的皮肉,他的傷口處泛著微微的金色,流光閃爍。

天使的血。

六翼天使的手指猛然收縮,他定定凝視著地上的人。

“路德……?”

跪在地上的天使沒有回答他,只擡起了那張臉。寇冬看到他面頰上同樣因為觸碰到汁水而大塊腐爛的皮肉。它們脫離了骨架,粉塵一樣撲簌簌掉落下來。

他的唇舌似乎都被糊住,幾度試圖張開也不過是徒勞無功。眼淚滾落下來,他從喉嚨裏溢出幾聲斷斷續續的哀嚎,旋即重重又一頭栽倒在地。

“天使路德,”寇冬聽到負責宣判的正義天使毫無動容的聲音,“私自前往惡魔之地,采取邪惡之國,妄圖謀害路西菲爾大人……”

六翼天使沈默了會兒,才將他要謀害的人與自己掛上鉤。

……路德?

路德是要謀害自己?

這個說法在他聽來,簡直荒謬的令人無法置信。於是他當眾反駁:“他怎麽會謀害我!路德是新生的天使,又怎麽會知曉惡魔之地?!”

惡魔之地,是神明在創造天地時遺留下的,聚集了人世間所有的汙濁邪惡。神將罪孽從人間提取出來,裝滿了沼澤,從此,那裏就成了犯錯被罰的天使與無信仰的凡人的受難所、苦刑室。

這樣的地方鮮為人知,路德出生才多久,怎麽會有機會從旁人口中聽說?

“路西,”天父平靜地問道,“你是在質疑我?”

他的話音裏充滿令人心神震顫的威懾力。仿佛風雨欲來,教神殿裏的天使們都情不自禁顫抖起來。他們膽戰心驚地凝視著這位神之寵兒,生怕他當真說出什麽觸怒神明的話。

天父的怒氣,絕不是他所承擔的起的。

“……”

六翼天使一時無法回答。他自然不願質疑將他一手撫育長大的神明,因此抿緊了嘴唇,並不答話。

他的沈默令天父的註視平和了些,旋即,神明低低道:“我何須為難我的造物。”

這話並未說錯,天上地下都算是神的造物。他劈開天地,締造生命,路德其實也算是他的孩子。

正義天使向寇冬走來,也道:“路西菲爾大人,您這次真是冤枉了天父。如今的幼天使都會學習惡魔之地的內容,這已被寫入了神諭。路德是自己去的惡魔之地,自己在那裏采摘了果實,天父察覺到他心中存著對您的嫉妒,怕他加害於您,這才令那顆果實破開,將他帶了回來。——您怎可誤解天父對您的寵愛?”

這番話說的合情合理,只是聽在六翼天使耳朵裏,依舊荒謬。

“我不信。”

他忽的道,黑色的眼睛仍舊註視著地上的人。

“我不信路德嫉妒我。——我想要證明。”

於是神給了他證明。從他指尖驟然彈出一縷金色的流光,那流光圍繞著地上的天使轉了一圈,旋即如游魚般鉆入他的額頭。路德喉嚨間的嗚嗚聲更大了,像是想要開口尖叫——下一秒,他的翅膀從根部開始泛起了汙濁的黑色斑點,那些斑點如同活著的墨點,轉眼間將他還未完全長成的翅膀全然覆蓋。

那是魔氣的象征。

路德入魔了。

六翼天使怔怔地,一時間幾乎無法反應。他眼睜睜看著地上的人轉眼淪為低等的魔物,額頭上生出兩只尖尖的、猙獰的角,如同鳥嘴天使們帶著的鳥嘴面具。

同樣凸出來的、邪惡又令人厭惡的裝飾。

神殿上的天使們已然小聲驚呼起來,被路德如今的模樣驚嚇到。天父於神座上揚了揚手,神殿的地面便從中間裂開一道烏黑的縫隙,底下是汙濁的惡魔之地,沼澤泛著氣泡;入了魔的天使便從這裏一頭栽了下去,他已然滿帶黑色斑點的翅膀還要再掙紮著向上飛,但強大的神力壓著他,重重地逼他向下墜去。

他從天堂中墮落了。

這一幕就發生在眼前,多少讓這些天使們內心震顫。他們都只發出了短促的驚呼,旋即誰也不敢再出聲,小心翼翼凝視著神殿裏的六翼天使。

路西菲爾沒有說話,寇冬卻能聽到他心臟發出的敲擊聲。那聲音快而急,簡直像是一曲戰歌響了起來。他揚起頭,一一看過神殿裏天使的臉,沒有人敢與他對視。

他與神明一樣至高無上。

但神明不止想要他至高無上,更想要他獨一無二,要他除卻自己,再無旁人。

“路西。”

天父一如既往地喚他,將他喚過來,要他如先前般坐在自己的膝頭。

“路西,我的孩子,方才的場面是否驚嚇到了你?”

他的聲音低沈緩慢,打著圈兒摩挲著天使那六雙翅膀的根部。這是他親手造就出的骨肉,處處勻停,從頭到腳,無一處不合他意。當他手上的力道稍稍加大些,天使就在他的腿上輕微地打著哆嗦,難耐地試圖將自己的翅膀蜷縮起來。

“莫要收起,:”天父低低道,聲音輕柔而緩慢,撫弄他緞子似的黑發。

“莫要讓心懷叵測的人壞了你的心情。”

他輕易地便將墮天使定義為了“心懷叵測”的人。

“天父,”六翼天使的聲線有些細微的顫抖,他道,“您從無不知不能……”

又怎會等到路德已然踏進了惡魔之地、采取了果實,才了解他的想法心思?

他還有一句話想問萬能的神明。

是否除卻你之外的任意一人與我靠近,皆可被定義為“心懷叵測”?

“無需恐慌,路西,”天父俯下身來,將冰涼的嘴唇印上他的額頭。奇異的是神明的溫度並不讓人覺著溫暖,反而與血族同樣是冷的、蒼白的,細密地親吻他的額發。沒有天使膽敢直視這一幕,風忽然將白紗高高地蕩起來,在空中翻卷,蒙住了剩餘人的眼睛,神座上的天父將手探入了他所寵愛的造物的衣襟,毫無阻礙地摩挲他的脊背,“於我身旁,你自會安然無恙。”

“於我身旁……”

六翼天使忽然覺得冷了。

天堂實際是座華美的籠子,路西菲爾終於清醒地認識到了這一點。在誕生之初,他向神明提出了第一個請求:想要永恒的。真正的自由。

可如今他才知曉,他的自由仍舊存在於神明的規則、意願之下。他是被關起來的、合乎主人心意的鳥,他以為自己面前沒有籠子,可實際上籠子一秒也未曾消失過。這籠子無邊無涯,看不見也摸不到。

他生了六對翅膀,他卻永遠也不能從這裏飛出去。

整個第三天發出了巨大的悲鳴,磚瓦跟著瑟瑟顫動。寇冬的神智終於歸了體。當他再擡起頭時,他看到一串淡金色的文字,像是這位最為受寵的六翼天使蘸著自己的血在墻上書就的。

“——永遠不要相信神明。”

墻面上還存在著一扇水鏡,泛著細微的波紋,清晰地映出了他的面容,鏡子裏的他伸出手,緩緩按住面前的鏡面,令這一面波光粼粼的水鏡微微旋轉。

後面露出的,赫然是一尊化為雕像的天使。

寇冬遲疑了會兒,伸出手去,依照著水鏡裏的動作緩緩將其推開——

旋即,他在門後看到了熟悉的古堡的布景。

他渾身上下的血液驟然一冷。

那並沒有什麽化為雕像的天使,只有一個披著長長血紅鬥篷的身影坐在華麗的椅子上,似是在等待他的到來。

是伯爵。

他獨自一人,與一個強大的吸血鬼面對著面。他甚至感覺到了對方的目光,帶著奇異的冰涼溫度,慢慢從上而下將他掃視過。這讓他想起神座上撫觸他的那只神明的手。

“歡迎回來,”伯爵面上仍舊罩著面具,只露出鮮紅豐潤的嘴唇。他輕輕敲著手上的扳指,緩聲道,“我尊貴的客人。”

第三天覆活了。

比起重現之類的詞,鳥嘴醫生們更願意用覆活去稱呼它。畢竟第三天是天父滿意的成品,花了整整一日來裝點;而他們這些普通的生靈,總共加起來也不過耗了天父一天。

像路西菲爾這樣,能讓神明在創世的七天中六天都是為了他而工作的,到底是個例外。

天使們堅信第三天是有呼吸的。它容納了神明與路西菲爾那麽久,甚至被浸染出了靈性,在六翼天使墮天後,神明並未對著這座神殿出手。可是那天夜裏,天使們都聽見了轟隆隆的巨大聲響,猶如天劈地裂;當他們再擡起頭來,看向上方時,才發現他們頭頂沒了磚瓦投下的陰影,昔日華美壯闊的第三天已然自行沈沒。

它跟隨著主人一同死了,直到重新浸染了主人的血,才從這沈悶的地下再度覆活。

鳥嘴醫生們在看到青年的血的顏色時,心中便已經有所猜想。第三天的出現將他們的猜想徹底印證了。他們直直凝視著天空,從那上面還能依稀看到昔日輝煌的影子。

葉言之的黑眸瞇了起來。

他定定瞧著上方的第三天,忽的看見原本的那只黑烏鴉振翅飛起來,朝著來時的方向一路飛去。這讓年輕血族心中忽然微微一咯噔,意識到自己並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只鳥。

這烏鴉是伯爵的眼線。如今,眼線飛走了。

這也就意味著……

他的呼吸輕輕一窒,毫不猶豫拋下這些仍舊在等待的血族與天使,悄無聲息向後退去。待退的足夠遠了、離開也不會被發覺時,年輕血族猛地打了個唿哨,喚來了那匹小白馬。

“跟著它,”葉言之朝空中的黑鳥指了指,“明白了?”

這匹白馬極有靈性,嘶鳴一聲,等他騎到自己身上,立刻撒開四個蹄子飛快地跑起來。他們緊追著烏鴉的行跡,一路向古堡飛奔而去。

古堡中的伯爵紳士地伸出了手,“請坐。”

“……”

寇冬也不覺得自己需要客氣。如今的形勢很明顯,敵強他弱。在這時與伯爵杠上,不太劃算。

他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還自來熟地抓了個舒服的軟墊。瞧見伯爵的目光聚集在他手上,便到:“伯爵不介意我這個客人坐的隨意點吧?”

“怎麽會?”伯爵輕輕笑道,“尊貴的客人無需如此客氣。”

他的左手邊的桌子上擺著茶盤,茶盤上繪制著幾朵鮮紅的玫瑰。他端起了精致的茶壺,緩緩向茶盞裏倒出了什麽。

鮮紅的、微帶腥氣的。

……是血。

寇冬的喉頭忽然有些幹渴,平常的鮮血會讓他覺著厭惡,但這顯然不是人的血。在伯爵擡手時,他透過對方繁覆的宮廷風的襯衫袖子,看到了幾道還沒完全消退的紅痕,像是刀痕。

寇冬:“……”

他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

不是……這人為了讓他上癮,甚至不惜放自己的血了嗎?

這到底算是個什麽毛病???

但有一說一,血液的氣味的確芳香的很。雖然聞起來還是不及他崽子,可也算是數一數二的、香甜的。

寇冬感覺自己的癮頭又要被勾起來了,好像鼻子裏鉆入了什麽毛茸茸的東西,還輕輕騷動,勾起的是從骨頭縫隙裏往外鉆的癢。他調整了下坐姿,讓自己就坐在椅子的前三分之一處,盡量繃直脊背、抵抗誘惑,並催眠自己:這都是血紅蛋白,都是普通的血紅蛋白,一群是密密麻麻讓人看了會犯密集恐懼癥的細胞……

伯爵將他掙紮的神色盡收眼底,輕晃著手中的杯子,旋即將其向寇冬推來。

“遠道而來的客人,自然該用最好的美酒招待,”他輕聲道,“子爵何不嘗嘗?——我記得你上次很喜歡。”

寇冬有一句粗口,差點兒就從嘴裏冒出來了。

什麽叫上次很喜歡?

上次自己明明是被強行灌的那個好嗎?

他是一個有骨氣有節操的戀愛游戲主播,說不喝,……就不喝!

他楞是把心頭那點瘙癢壓了下去,坐在原地一動不動。伯爵也未強迫他,只是輕輕靠向椅背,唇角笑意愈發深了。

寇冬打量著古堡。原先被灼傷的痕跡如今已然全部不見蹤影,墻壁一如既往的幹凈整潔,打掃的一塵不染,原先碎掉的瓷器、玫瑰窗,都修覆如初,仍舊是寇冬第一次見到的樣子。

寇冬的目光收回來,平靜道:“伯爵是如何做到讓我回來的?”

伯爵優雅地交疊了雙腿,沒有正面回答,反問:“子爵心裏不是已經有猜測了嗎?”

“……”

寇冬摸向自己的袖子裏,那裏有一把小小的鏡子,鏡面與他在第三天中看到的別無二致。

這面鏡子,是在狩獵時被他救過的女孩交給他的。

他平靜道:“是她?”

伯爵打量著他的神色,終於露出一點訝異,“你似乎並不意外。”

寇甜甜心想,那你對我的了解真是太少了。要是你被這個破游戲和破系統一路坑過來,你也會半點不意外的……

從最初的管家,到葉言,到美人蛇——他到底是被坑了多少次,才能懷揣著這樣時刻做好被坑準備的心啊!

說出來都能湊一盆血汗淚。

“伯爵找我,不是為了和我說這個吧?”

吸血鬼唇角勾動,似乎笑了。

“當然不。”

對面的血族低聲道,旋即緩緩站起了身。他的手臂強健有力,猛然伸展開,不容拒絕地將面前的東方青年拉了過去,固定在了自己膝頭,指腹微微摩挲他的頸側。

寇冬只是個人類,在血族的力氣面前如同一只弱不禁風的雞崽子,半點反抗之力都無。他只能微側過頭,試圖避開這令人頭皮發麻的觸碰。

冰涼的觸感,卻好像有電流一下子從上而下躥了過去,鮮明的讓人心悸。

他的吐息噴了過來,猶如一條盤旋的毒蛇,順著枝葉一路攀爬向上,似有若無觸碰著獵物的喉嚨。

獠牙雪亮。

“子爵大人,知道自己會遭遇什麽吧?”伯爵的聲音低而緩,手指摸索著,解開了懷裏的東方貴族的第一顆珍珠紐扣。

細白的頸子露出了更多,他的舌尖濕漉漉舔過那一小片戰栗的皮肉,感受到懷中人無法自制的哆嗦。

“該填滿這裏了。”伯爵的另一只手摩挲著他的小腹,微微瞇起眼,“我尊貴的客人——我們的盛宴,才剛剛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寫吸血鬼怎麽少的了初擁呢!(忽然發瘋)

甜甜:……

什麽,還有初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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