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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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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菖蒲跑去隔壁幸村家,已經過了半個小時。

冬花擡頭看了看棋盤上正在僵持中的兩人,又偏頭看了看專註觀戰的兒子,不自覺微微屏住了呼吸,提著裙角,動作遲緩遲緩地起身,盡量不引起任何人的註意……

“外面冷,記得戴圍巾。”

冬花動作登時一滯,指尖顫了顫,兩秒之後順從地抓起蒲團旁的圍巾,她震驚地扭頭看過去,卻發現剛剛出聲的紅發男人動作和方才沒有任何區別,依舊一手撐在膝蓋上,另一手把玩著將棋子,盯著棋盤的視線專註得仿佛沒有偏移過半分。

……所以到底是怎麽註意到她的?

“……哦,知道了。”冬花先是乖順地應了一聲,起身的瞬間不由立刻垮了臉,心底暗罵天不怕地不怕的赤司睦月,快步走了出去。

銀發老翁斂著寬大的袖子,擡起頭來似笑非笑地看了對面的孫女婿一眼,落下棋子的同時嘆氣出聲,好像只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我聽說,太黏妻子和女兒的話,最後可是會變成招人厭棄的老頭子的。”

赤司征十郎動作一頓。

這時,恰巧續好熱茶的老婦人掀著暖簾走過來,聽到這句話不讚同地看了他一眼:“不要以己度人。”

祖父:“……”

冬花出了門之後,先是迎面嗆了一口雪後仿佛冷凝的空氣,才一邊整理圍巾一邊小跑到隔壁,伸手敲響了門板。

不一會,門板就被拉開,幸村精市抱著菖蒲對她笑:“就知道你會來,進來坐坐嗎?”

“好久不見阿市!這次要在這邊住幾天,現在先不坐了,明天再來拜訪吧!”冬花飛快地說著,同時急匆匆地探頭一看,然後絕望地發現菖蒲的發式居然已經換了,她眼前一黑,半晌才扶著額頭哀嘆一聲,“……你動作也太快了!”

“怎麽了嗎?”幸村精市有些疑惑,“是菖蒲讓我替她重新紮的,她說有點亂了。”

“沒什麽,沒什麽……”冬花無力地擺了擺手,疲憊地伸手把菖蒲接過來,同時對她佯裝憤怒地皺了皺臉,“下次再任性,就把你的學習計劃表換成和哥哥一樣的。”

“才不會呢,”恃寵而驕的赤司菖蒲頂著剛紮好的雙丸子頭回到媽媽懷裏,不以為意地繼續啃巧克力,“爸爸才不舍得讓我那麽累,小公主的任務就是開開心心。”

“知道你哥哥累還故意氣他?”冬花面無表情地跟她對視。

“是看哥哥壓力大,替他解壓。”菖蒲無辜地回視。

她們兩個本來就長得極像,菖蒲的五官痕跡簡直和冬花小時候一模一樣,這樣一大一小沈默長久地對視,居然有一種配套娃娃的詭異萌感。幸村精市看得好笑,對她們擺手:“好了,教育孩子還是回去再教育吧,外面冷。”

“好,”冬花心累地把她往上顛了顛,還是偏過頭去親吻女兒嫩豆腐一樣的臉頰,“跟阿市舅舅說再見。”

“阿市舅舅再見。”菖蒲很會見風使舵,知道自己剛剛欺負哥哥過頭了,惹媽媽生氣比惹爸爸……爸爸根本不會對她生氣,反正氣到媽媽後果很嚴重!於是現在乖巧地把“哥哥”換成了“舅舅”。

母女兩個進門時,棋局已經進行到白熱化,禦哉跟不上兩個成熟棋手瞬息變化的思路,已經拿出自己的小手機來錄像,準備回去再研究。

冬花在門口就把菖蒲放下,細致地解下她的外套,目光轉到她頭頂的兩個小丸子時又是心累地嘆了口氣,隨後才拍了拍滿不在乎的女兒的背,小聲說:“去吧。”

菖蒲了然地點頭,先邁著小短腿噠噠噠跑去側廳,不一會便雙手捧了一杯晃晃悠悠的綠茶出來,小大人似的對擔憂註視著的媽媽拋去一個肯定的眼神,同時做了個無聲的口型:“沒關系——”

圓團子一樣的小女孩躡手躡腳地走到紅發男人身邊,將茶貼心地放到一個既不遠,也不會妨礙他動作的距離,確認他已經註意到自己之後便適時地前傾身子,擺出恰到好處的驚訝和崇拜,奶聲奶氣地小聲驚呼:“哇,爸爸好厲害!”

處於微妙下風的赤司征十郎涼涼地看了她一眼……目光飄到那兩個丸子上就更涼了。

菖蒲好像沒註意到一般,繼續彎著眼睛甜笑,她撓了撓臉頰,好像苦惱地自言自語一般:“唔……阿市舅舅紮的頭發,沒有爸爸紮得舒服,頭皮有點點痛痛。”

十分鐘之後。

銀發老翁有些無奈地低著頭端詳棋盤,開始從頭捋順赤司征十郎突如其來的神之一手,剛剛獲勝的紅發男人沒有展露出半分喜悅,而是側身忙著給女兒解頭發。他伸出掌心,耐心細致地揉著菖蒲的後腦,語氣中辨不出喜怒:“還疼不疼了?”

“不痛了,”菖蒲搖搖頭,細軟濃密的金發隨著動作晃悠,隨後突然伸手,細軟的手指抓住父親的手腕,她憨態可掬地起身轉了半個圈,小鴨子一樣撲到父親的肩頭,嫩乎乎的小手輕輕撥弄爸爸的紅發,她歪了歪頭,“爸爸帶我吃和果子。”

赤司征十郎面無表情,很有原則地跟女兒對視兩秒,隨後認命地將她抱起來,起身往側廳走去。

菖蒲的撒嬌技能第無數次大成功,得意地趴在爸爸寬闊的肩頭,瞇著眼對媽媽比出兩根肉||肉的手指。

冬花無奈地嘆了口氣,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吃過午飯之後,冬花領著禦哉和菖蒲回了自己原本的房間,而赤司征十郎則被祖父叫走,準備在雙方都沒有無腦吹彩虹屁的啦啦隊前提下,公平公正地再比一次。

菖蒲在房間裏跑來跑去,探尋新大陸一樣看著房間裏的擺設,禦哉乖乖巧巧地坐在榻榻米上,仰著臉細細地看書架上母親幼時龐大的閱讀量。

“好多都是樂譜,”禦哉一面看著,一面輕輕出聲,“媽媽從小就很擅長樂理了呢。”

“也很好地遺傳給我的禦哉啦。”冬花目光溫柔地揉了揉紅發男孩的腦袋。

赤司禦哉還沒來得及臉紅,就聽到妹妹的喊聲:“是爸爸和媽媽!沒見過的照片!”

榻榻米上的兩人循聲看去,發現菖蒲正費勁地踮高了腳尖,拉長胳膊,從不高的書桌上往下扒拉一張相框。

冬花無奈地起身走過去,攔腰把女兒抱起來,讓她自己順利地拿到那張照片。

“是結婚時候的嗎?”菖蒲從媽媽懷裏掙出一個小腦袋,好奇地看著相框上比現在稚氣幾分的父母,“媽媽那時候好漂亮哦,大美人!”

冬花把她放到榻榻米上,笑著擰了擰她的臉:“小甜嘴,就想著怎麽哄我和你爸爸。”

禦哉也湊頭過來看,聞言皺了皺鼻子:“還不止呢媽媽,她是變著法子誇自己——媽媽是大美人,那菖蒲和媽媽長得那麽像,不就是小美人嗎!”

“這是哥哥說的,”菖蒲對他一吐舌頭,“可不是我說的。”

“好啦好啦,”冬花點了點他們的額頭,“那讓菖蒲再誇誇爸爸好了,那禦哉也就被一起誇到了。”

菖蒲鼓了鼓臉頰,又把註意力拉回照片,她伸出手指點了點正在親吻少女額頭的紅發少年:“這是在京都拍的嗎?”

“在佛羅倫薩。”冬花回答,目光慢慢柔軟下去,仿佛陷入某種甜蜜而溫柔的回憶中。

彼時她剛剛在法律上成為了赤司冬花,尚且不熟悉業務的她還被隨行助理自然而然的“少夫人”叫懵了好幾次。

其餘的細枝末節已經在記憶深處模糊,她只記得婚禮正式舉行的那一天,肅穆奢華的洛可可式禮堂中被繁覆的鮮花和絲綢點綴,輕靈的樂聲像是從遙遠遙遠的地方傳來,身後的大裙擺被花童托起,冬花挽著祖父的手臂,透過頭紗,看到紅毯兩側的賓客席。

情感豐富如酒井利子,已經忍不住靠到跡部景吾的懷裏不停地抽泣,而坐在她身旁的鈴木園子,也跟著隊形抓住忍足侑士的領子,勉強在後者生無可戀的目光中小鳥依人。再往前一排,工藤新一穿著西裝,正和小蘭一起對她祝福而溫暖地笑。

就連赤司征臣,也緩和下向來冷寂的面色,像一個普普通通的父親一樣,目光和緩輕愉地註視著她從紅毯另一側緩緩走來。

她不由握緊了手中的捧花,花莖輕微切割手心,帶來微乎其微的痛覺,她眨了眨眼,繼續在賓客們安靜的註視下慢慢走向另一端。

身旁的祖父突然有些顫抖地抽了口氣,又像是難以抑制一般欲蓋彌彰地清了清嗓子。

分明剛剛還是不自覺微笑的,冬花聞聲微微一怔,眼眶幾乎是瞬間湧上酸意。

“冬花,”祖父拍了拍她的手背,老人粗糙的掌心十分溫暖,冬花聽到他說,“你一定、一定要幸福啊。”

她有些怔然地擡起眼睛,頭紗和淚水一同模糊了她的視線,但就算這樣,紅毯盡頭那抹披著光芒的赤色卻依舊在目光中愈發濃郁。

“嗯,”冬花的唇角不自覺彎起弧度,她篤定地這樣回答,“一定會的——”

“媽媽——”菖蒲在她眼前揮了揮手,疑惑地問道,“你在看什麽?”

她立刻回神,看到兩只小團子挨靠在一起,一同睜圓了眼睛註視著她,赤司冬花伸手揉了揉他們的臉頰,笑著回答:“在看幸福呀。”

作者有話要說:

是考試季還是大家不愛看養崽子……(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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