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下面如火如荼，閣樓上面安靜非常。

因為怕陸齊再打嗝，金天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巴，看起來像是圈著他一般。

兩人隔的實在太近，近到陸齊擡眼就能看到金天根根分明的睫毛，水波瀲灩的眸子，以及紅潤的線條漂亮的嘴唇。

若是平時，陸齊大可一把推開金天。只是現在到底還是不要打擾別人好事的好，陸齊也就坐在那裏沒動彈。

金天低頭看了看陸齊，若無其事的松開手，拆了豬肉脯給他。陸齊拿了一塊放進嘴裏，吃了好久才想起來，自己今天來的主要任務不是吃，而是防患於未然。

推拉門露了道小縫，陸齊輕輕挪了過去，還不忘對著金天招招手，示意他一起來看。兩人一上一下，透過縫隙往外看——

蜘蛛精先前的擔心不是沒道理，畢竟處於劣勢的蜘蛛總會想辦法找回場子。比如母蜘蛛交配過後會將公蜘蛛吃到肚子裏，除了保證小寶寶的發育營養，還有就是扭轉自己的地位。

如今的蜘蛛精，正按照自己的意願，支配著自己的“獵物。”用自己的蛛絲困捆綁獵物，給了蜘蛛一種熟悉的安全感。他淡定著觀察著獵物的每個反應，適時調整自己的動作，兩人配合的還算不錯。

看樣子是沒問題了，陸齊往回撤，一不小心撞進了金天懷裏。金天下意識擡手，兩人就抱到了一起。

早在金天還是個蛋的時候，陸齊就已經抱了他無數回。就算在他破殼以後，兩人同床共枕也不下十回。當時的陸齊，並沒有任何想法，哪怕晚上不小心把金天當食物又啃又蹭，哪怕不小心親了對方自己醒來，陸齊也不覺有什麽。

可是自從看過鳳凰那本魔性的《他和他》，哪怕是金天一個小小的，不經意的舉動，陸齊也會不由自主浮想聯翩。比如現在這個意外的小擁抱，在鳳凰的文裏，兩人也是在閣樓，也是意外抱在一起，然後就幹柴烈火糾纏到一起，一發不可收拾。

陸齊擡手推推金天的胸膛，兩人分開一段距離，各自拿了吃的，坐在一邊吃東西。房間都是木材裝修，隔音效果並不好。

不只陸齊，就連金天也發現，躲在這裏聽動靜，真的不是明智之舉。東西已經吃完了，可是下面還在繼續。

金天站起身，口型問道陸齊走不走。陸齊點頭如蒜，想到他倆的處境又有些為難，指指推拉門又指指下面，意思是只有一個出口。總不能當著那個人類的面，說是過來看了會兒直播要離開吧。

金天指指上面，不等陸齊說話，就一腳將房頂踢了個洞出來。臥槽，這也行？！

陸齊沒猶豫，跟著金天跳了出去。那麽大的聲響，蜘蛛精跟唐珂自然也有聽到。可是體會到了樂趣的蜘蛛精，哪裏顧得上這個。倒是被他捆的結結實實的唐珂，啞著嗓子開頭，說的話也是支離破碎，忽高忽低：“你還要多久……”

蜘蛛精吻了他額上的汗，溫柔又體貼：“快了，快了……”

神識恍惚那一刻，唐珂才想明白，蜘蛛精說的快了是速度，不是時間……

陸齊站在隔壁居民樓頂上，看著蜘蛛精家房頂的大洞，又擡頭看看天，拿出手機給蜘蛛精發了個信息：“經我夜觀天象，三日後有雨。望明日抽時間去找工匠修補，免得三日後漏雨。對了，燕子精最近在天橋下擺攤，牌子上寫著燕家修補，你可以找他，實惠又結實……”

金天在一旁瞧見了，挑了挑眉道：“你什麽時候還認識了燕子精？”

“幾十年了吧，當初住在一個居民樓。老樓質量不好，大雨天就會漏雨。我家的還有燕子家都是他們自己和泥，修整的。本來燕子都退休了，可是他的小孫子最近要在人界買房子。雖然兒子說不用他操心，可是甭管妖精還是人，兒孫永遠都是債。”陸齊一面走著一面感慨，“自己生活多自在，也不知道他們都是為什麽，老想不開找什麽另一半……”

金天跟在陸齊身後，原本只是靜靜聽著，後來沈吟片刻，還是忍不住開了口，聲音很低很低，不知道是回答陸齊的話，還是說給自己聽：“到底還是，怕寂寞吧……”

回家的路上，兩人遇到了擺攤賣東西的螃蟹精。遠遠瞧見陸齊過來，螃蟹精先是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就想逃。可是低頭看到地上擺了一天沒賣出去的瓶瓶罐罐，到底還是留了下來。

不等陸齊開口，螃蟹精就很自覺的拿出了自己的成精許可證，人界暫住證以及食品安全經營許可證。

“蟹老板，你這賣的是什麽啊？”

螃蟹精大著膽子不逃走，等的就是陸齊的這句話。他興奮拿起罐子，擰開來給陸齊看，恭敬介紹道：“這是我自己做的禿黃油，味道可好哩……”

螃蟹精原本在人界的工作是一名水產工人，退休後閑著也是閑著，就想自己找點事情做。

沒什麽高學歷，也不想去做什麽固定時間的工人，螃蟹精思來想去，最後決定從自己的身上下手。

螃蟹精每個月都會產蟹黃，大概是激素問題，這些蟹黃成不了小螃蟹，平時清理點就扔了。可是自從偶然吃過人界的蟹黃禿子油，螃蟹精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蟹黃，那就是食物裏的金子啊。

因為年歲大，螃蟹精的蟹黃色澤鮮亮，營養豐富。每到蟹黃分泌生產的時候，螃蟹精早早找了幹凈的盆碗放在一邊備著。等到蟹黃滿殼分泌成塊，就盛到碗盆裏放著。新鮮的蟹黃加了蟹膏，放在鍋裏蒸熟，再用幹貝炒制。

當中加了胡椒粉、老陳醋、脂渣、姜汁、黃酒，最後再加些鹽，放在豬油裏面小火慢燉。等到火候差不多了，晾涼裝瓶就可以對外銷售了。

蟹老板的禿子油一瓶足有一斤，要價兩百，可是識貨的人不多，賣的總是很艱難。本以為今天做不成買賣了，沒想到運氣這麽好，居然遇見了陸齊。

整個妖界誰人不知，饕餮先生對於食物，向來是來者不拒，只要好吃，在他這裏，就沒有不要這一說。

果不其然，陸齊還真是問了價格，一面說著便宜，一面要了一瓶。金天在一邊看著，見陸齊對於這個蟹黃做的禿子油分明喜歡，想到他說的存錢計劃，大概明白他是想買瓶解解饞，又節省成習慣，所以也就只買一瓶。

蟹老板裝袋的時候，金天適時拿了錢，遞了過去：“這些我們都要了。”

東西都賣了出去，蟹老板自然是喜出望外，還想再給個優惠。金天大手一揮，說不必了：“都是憑本事吃飯，沒什麽好客氣的。給我留個聯系方式吧，萬一什麽時候想有需要，我直接聯系你。”

蟹老板興奮指著自己的玻璃罐子，說道：“電話地址生產日期，我都手寫到了上面。咱可不是，三無產品呢！”

拎著三斤蟹黃禿子油走在路上，陸齊心情還是極好的。要是別人給他掏錢買買買，陸齊肯定會推辭，可是金天不一樣。具體哪裏不一樣，陸齊也說不清楚，總之他們是，不用計較錢財的關系。

回到家，耳鼠跟牌坊街挨著坐在沙發上，正在看近期大熱的韓劇。劇裏的美人魚跟愛人前世死在一起，兩個加起來快一千歲的妖精看的眼淚汪汪。

見陸齊回來，耳鼠嗷的迎了上去，仰頭問道陸齊：“表哥，你見過美人魚嗎？”

美人魚？

“當然見過啊。”不就是鮫人嗎，陸齊不以為意點點頭，拎著禿子油進了廚房，淘了米，開了電飯煲。

“哇！”耳鼠跟在陸齊身後，繼續問道，“那美人魚是不是，都像電視劇裏那樣漂亮？還有還有，有男美人魚嗎？他們好看嗎？”

陸齊似笑非笑看著耳鼠，想了一下，還是跟他說了實話：“鮫人生活在深海，肌膚常年浸泡在鹽水裏，風吹日曬還有雨淋，你覺得他們能好看到哪裏去？”

耳鼠顯然對他的美人魚姐姐抱有幻想，陸齊努力想著怎麽委婉措辭。可是不管他怎麽努力，都沒辦法，把那種長有尖牙，皮膚粗糙，又狠毒狡詐的物種給美化成人們心中的美人魚。

陸齊正躊躇著，金天就過來幫說了句：“書房靠門第二層，有本志怪異談，鮫人他，就在二十五頁上。”

“好！”耳鼠蹦蹦噠噠上了樓，恨不得立刻看到自己的女神。只是不過多時，耳鼠就垂頭喪氣走了下來，電視上還是自己女神停留的畫面。明明都是魚尾人身，怎麽現實跟想象差這麽多呢？

牌坊精笑著問道耳鼠，鮫人長的好不好看。耳鼠把手裏的書遞給牌坊精，輕輕嘆了口氣：“我覺得，書上寫的，肯定是條假美人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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