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膏說自己的願望是變文明，可是他但凡開口就會帶臟字。

陸齊想過各種辦法，比如讓他朗讀馬克思主義哲學，可是就連學術性這麽強的文字，山膏讀著讀著就開始說媽的，且自己毫無察覺。

金天的方法就要簡單粗暴的多，只要山膏想張口，金天一個眼刀過去，他就不敢說話了。不開口，自然不會罵臟話。這個辦法貌似行之有效，雖然山膏不能說話。只是山膏憋屈久了，即便是當著金天的面不敢開口，夢裏狂罵人不止，生生把自己給罵醒了。

這一醒，就知道，得，還是沒有變文明。

冬天夜長，外面天還沒亮。山膏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拿起手機，費了半天勁解了鎖，不知怎麽的，又點進了uuul的微博。現在是淩晨時分，uuul貌似整夜無眠，而那些罵他矯情讓他死的網友也是輪番上陣。山膏一刷新，就見uuul發送了一條新微博——

@uuul：我很累了，今天就會去死了。你們滿意了嗎？

山膏楞神的功夫，已經有幾個網友點了回覆——

“說話算話，快去死吧。記得直播哦。”

“誰關心你死不死啊，想紅，炒作的垃圾。”

“請你快點去死吧，你女朋友不要你，我們也討厭你。為什麽還要發微博找存在感？”

“根本就不想死吧，想死的人會發微博嗎？博眼球，你根本不會自殺。打賭，要是博主直播自殺我吃翔。”

……

山膏一條一條翻著微博，驚訝於人類的言語的惡毒程度。他本能的想說臟話，卻不知道為什麽，顫巍巍敲下了幾個字——

@山中人：博主，別去死。就算死，也別為了這麽一群loser啊言語去死。

山膏評論發出不過幾十秒，馬上有人回覆說他聖母，跟垃圾博主一樣博眼球，說什麽“這麽聖母，是不是因為你媽炸了啊”雲雲。就在山膏想要回覆時，忽然收到了uuul的私信。

uuul：山中，謝謝你。不要再回覆微博了，連累了你真的是很不好意思。

山膏還是第一次聽到人類對他說謝謝，翻過身趴在床上，琢磨了好久才回覆道：不用客氣的，不要理會那群賤人。他們生活中是loser，才會帶著滿滿戾氣來網上找存在感。真他媽一群懦夫，就知道隔著網絡瞎幾把逼逼。

uuul：他們是不是loser我不知道，當年我真的是。我很累了，撐不下去了。既然他們希望我死，我就去滿足一下他們的心願吧。

山中人：別啊，你是不是傻，憑什麽滿足他們的願望啊。

山中人：博主你還在嗎？

山中人：你他媽別想不開啊。

就在上嶴急急忙忙敲著私信的時候，uuul再次發送了一條微博——

@uuul：既然你們這麽想我死，那麽我就去死一死好了。希望你們能開心，也謝謝一直支持我的朋友，不必為我難過，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評論的畫風出奇的惡毒，大部分都是在說博主說假的，為了博眼球不擇手段，越來越多的人說，那你有本事就真死，別光打雷不下雨。還有記得直播，不然誰知道你是不是真死了。

也有一些認識他的妹子說不要想不開，大家一直在。可是這些善意的言論，很快盡數被淹沒在網友的冷嘲熱諷了，再不見，半點漣漪。

山膏坐了起來，不知為何，內心總有些不安。他一條一條翻閱了uuul的微博，不停地自我安慰，看著挺陽光的小男孩，應該不至於想不開吧。

陸齊早上出了門，就見山膏捧著手機發呆。跟他打招呼時，破天荒的忘記了說臟話。

經過一夜，陸齊已經餓到不行。他從儲物室拖出一盒山雞蛋，準備做蛋餅。

新鮮的胡蘿蔔洗凈切丁，蔥花切碎，火腿切丁，放在一邊備用。雞蛋是妖管所這個月發的“工資”，山雞精的蛋，據說為了下這幾百箱的工資蛋，山雞精在窩裏全月午休下蛋，整只雞都險些被掏空。

山雞精的下的蛋同普通雞下的蛋還是不太一樣，雞蛋個頭均勻，足有鵝蛋大小。陸齊找了一個連盆大的容器，打了二十幾個蛋進去，用特大號的攪蛋器打沫，加了鹽跟調味料，攪拌均勻之後，就見先前準備的蔬菜丁以及火腿丁加了進去攪勻。

鍋裏加了油，油熱之後，陸齊用勺子舀了蛋液進去。鍋裏發出滋滋的聲響，不過片刻，山雞蛋就凝結成餅。趁著蛋餅還嫩，陸齊當下用筷子把蛋餅卷成卷，放在鍋裏用油煎熱。一個蛋卷做好，就再舀蛋液進去。做好的蛋餅卷放在盤子上擱在一邊，上面擠了沙拉醬或者番茄醬。

蛋餅卷金黃，外層鑲嵌著胡蘿蔔丁、蔥花末還要火腿丁，顏色鮮明，蛋香濃郁。番茄醬酸甜爽口，沙拉醬味道極好，旁邊配了牛奶以及幾個鮮紅脆甜的蘋果。一頓飯下來，異常滿足。

金天叼著蛋卷蛋卷餅，穿了一身寬松休閑裝，喝掉了自己杯裏的牛奶就急著出門。

“你這是要去哪裏？”

“回玄武的店去送外賣，我可是店裏的門面擔當啊。”金天對著陸齊笑笑，帥氣的帶上了門。

張棟給陸齊約了一個電影試鏡，陸齊出門的時候還囑咐山膏：“出門的話別忘記帶鑰匙，有事就給我打電話。要是遇到別人，除非萬不得已，千萬別開口啊。”

山膏點點頭，忙著收拾餐具。陸齊的小糧倉裏儲備的最多的零食就是蔬菜脆，山膏get不到這種零食的好吃點在哪兒，但還是很喜歡聽哢哧脆的聲音。

他打開電視看了會兒，覺得無聊，又開始刷手機。沒怎麽細想，就點進了uuul的微博——

@uuul：木炭跟藥都買回來了，生活已經很無趣，既然你們那麽想讓我死，你那麽我就去試著死一死吧。

這條微博一出來，立刻就有大批網友湧上來，說是快去死，記得要直播雲雲。也有人感覺不對，怕男孩是真想不開，聯系報警。只是隔著網絡，連人家姓什麽都不知道，報警談何容易。

山膏默默開始翻uuul的微博，想要找出他的個人信息——

不管他說的自殺是不是真的，總要找到才放心。

某高科技產業園區，工作了一上午的人事姑娘，拖著沈重的步子，樓梯口拿外賣。

電梯一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姑娘總覺得眼前有光閃過，一閃而是。等她擡頭，順著那人胸膛往上，就看見一張英俊到言語無法形容的臉。見妹子傻了眼，金天大步走出電梯，將外面遞到她面前，微微勾起了嘴角：“hi，王小姐是嗎？你的外賣。”

“哦哦。”姑娘機械伸出手，明明想去看他臉，卻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只是試探叫了聲，“表弟？”

金天先是一楞，而後倏地就笑了：“嗯？”

“沒，沒什麽。”姑娘拎著外賣往回走，沒走幾步又猛地轉過身，“表弟，你真的好帥啊。”

金天挑眉，禮貌說了聲：“謝謝。”

姑娘紅著臉，直到拐過彎去，才忍不住尖叫一聲：“啊……”

金天回歸外賣產業，顧客的反應都是先驚後喜。要不是老五家炸醬面約定俗成不能指定外賣小哥，金天跑一天也送不完這層出不窮的外賣。

玄武的店因為金天，再次上了次熱搜。與此同時，陸齊那邊試鏡也是異常順利，廣告商幾乎在他一露面之時，就敲定了他做代言人。

陸齊忙完之後，開車來到玄武的店，接了金天回去。玄武倚在門框，看著坐在駕駛跟副駕的兩個人，撇撇嘴：“金總好待遇，我就不記得陸齊先生對我這麽上過心。”

陸齊還沒說話，金天就系好安全帶，舒舒服服倚在副駕上，對著玄武笑笑：“你又不是我……”

後面的話被盡數湮沒在汽車發動的聲音中，玄武目送那輛suv擺尾，忽而笑了笑，轉身進了屋。

“累嗎？”金天偏頭看了眼陸齊，出聲問道。

陸齊打著方向盤，長長舒口氣：“不累，就是餓。”

“那今晚吃什麽？”

“煮面吧，”陸齊想了想家裏剩下的食材，也沒多想，“今晚下面給你吃。”

“嗤……”

“怎麽了？”

“沒什麽，”金天斂了神色，清清嗓子轉移了話題，“你猜山膏今天文明一點沒？”

陸齊搖頭：“誰知道呢？想到這個我就犯愁，還有兩天時間，再回不了妖界，這兄弟要完啊……”

陸齊嘴裏要完的山膏此刻正奔跑馬路上，金天擡擡下巴，示意陸齊看向那邊：“那個，是不是咱家的山膏啊……”

陸齊順著他的視線扭頭，手下一滑，車就打了一個s型——

空曠的公路之上，夜色正濃的天空下，一只紅色的豬樣動物正撒蹄子狂奔在公路上。不是山膏，又是誰？

陸齊趕緊打了轉向，踩了油門追了上去。得虧他住在郊區別墅，路上的車不是很多，不然這麽招搖的一頭豬，指定會引起別人註意啊。

狂奔的山膏聽到喇叭聲，總算註意到陸齊的車。陸齊一開車門，山膏就急匆匆竄到了後座上，因為太過著急，連人形都忘記化。

陸齊回頭，問了一句：“怎麽了這是？”

山膏吐掉嘴裏叼的手機，語聲急切道：“先生，有人想自殺，我想去救他……”

uuul在是個主播，在翻唱圈也算小有名氣，認識他的人不少。因為事情越鬧越大，有人提供了他的坐在城市以及學校等信息。強大的網友稍微一整合，就大概確定了uuul的住址。

只是第一次報警，被當作惡作劇。等到uuul上傳了膠帶封門、點燃木炭以及吞掉安眠藥的照片之後，大家都覺察出不對了。仍舊有不少人在噴uuul是在作秀，要死快死雲雲。可是山膏此時已經顧不得翻評論，他只想快點找到uuul，阻止他做傻事。

就在山膏簡單覆述情況的時候，手機忽然彈出一條新微博信息——

@uuul：我忽然不想死了。可是我已經沒力氣爬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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