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山膏帶回住處，陸齊開始不覺得有什麽。可是誰曾想，他見了祁修齊第一句話就是說人家整容。

那邊祁修齊還還沒反應過來，陸齊已經甩手拍在山膏的後腦勺上，不重，但是足夠讓那只山膏回過神：“哦哦，我的意識是，你越來越帥，整容的都比不上你……”

陸齊忍住想扶額的沖動，將山膏擠到了一邊，上前對著祁修齊笑笑：“我這個朋友是祁哥你的粉絲，剛才在路上還一直誇你，說最喜歡你了。見到偶像，難免激動嘛。”

陸齊暗地推了山膏一把，山膏忙順著他的話點頭：“是啊是啊，我特麽太激動了……先生說的對，我特別喜歡你……”

看著兩個前言不搭後語的人，祁修齊有些哭笑不得，倒沒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他指指衛生間，說自己要去洗刷，陸齊點頭，說自己待會也去。

怕再遇到什麽人，陸齊腳下生風，拖著山膏急匆匆進了自己房間，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在你還不能確定自己不會見人就罵之前，還是先待在這個房間吧。我們明天下午就會離開，到時你跟我一起走。”

山膏繃著嘴，乖乖點點頭。等陸齊出去拍攝時，山膏百無聊賴之際掏出手機。山膏但凡遇到人，不管是在現實裏還是網絡裏，總喜歡罵上兩句。如今學習融合人類的罵人精髓，更是毒蛇又可惡。

山膏深知自己嘴欠的屬性，努力減少自己與人類接觸的機會。冬季大學封山，山膏趴在窩裏，無聊的時候就會忍不住刷手機，只要一打開手機界面，一不留神，山膏就發現自己進去了微博界面。再不留神，山膏就發現自己已經國罵、妖罵、各種罵輪了一遍。

由於基因問題，山膏罵人的時候根本沒有其他感覺。只有罵完之後，才會有羞愧感。山膏也曾想跑回去道歉，可是一看到人類的文字，等山膏回過神，得，又罵了一通。

山膏沒辦法，為了讓自己不碰手機，山膏設定了高難度的解鎖密碼。雖然不能避免自己開手機，但是起碼可以拖延時間，少罵幾句。山膏實在無聊，一直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告訴自己不會再罵人。

這麽想著，山膏從身上掏出一本記數本，翻道圓周率那頁，一位二位三位……一直數到第一百零一位，才從那裏開始，輸入了六位數密碼。

數數對於山膏來說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他足足數了五遍，才輸對密碼。解鎖之後，山膏捧著手機深呼氣——

這次我一定不點進微博……

就算點進去我也不會留評論的……

就算留評論，我也一定不會罵人的……

雪下了一夜，到了第二天，天氣晴好了不少。陸齊走在雪地裏，擡頭望向天空，側顏透著一種45度憂傷。女主衣著單薄，穿著清新的白色蕾絲裙站在一旁，深情凝視著陸齊。

等到這些細碎的鏡頭都拍完時，就到了雪中擁吻的劇情。開拍之前，陸齊先跟女主有了簡單的互動。等到開拍時，陸齊拇指墊在女主嘴唇上，低頭親吻自己的手指。

“卡！”導演從監視器前站起來，邊走邊粗著嗓子道，“誰讓你們借位的，吻戲吻戲，不吻哪有戲？再來！”

陸齊站著沒動，等到導演說開始，陸齊低頭，照舊是親吻了自己的手指。導演直接有些怒了，陸齊卻是沒怎麽放在心上：“當時給我劇本時，並沒有接吻的戲碼。如今加戲也就罷了，我最多只能配合到這個程度。”

劇本確實沒有這場戲，可是演員沒有導演大，好多人都在勸陸齊簡單拍一個鏡頭，又沒什麽。陸齊只拿著合同說事，怎麽也不要同人類有親密接觸。祁修齊出來，就見幾人吵作一團，陸齊站在那裏，神情算不得愉悅。

“陸齊，怎麽了？”祁修齊開口問的是陸齊，明顯人都看的出是站他這邊。陸齊倒也沒怎麽激動，只是簡單說了下情況，臨了又道：“我只按合同走。”

祁修齊點頭，只是看了導演一眼，然後聞聲說道：“就按原劇本來吧。”

這意思就是，連借位都不用拍了。若是別人說著話，導演肯定不答應。只是祁修齊不一樣，他不僅是天王、影帝，更是自己專輯的投資者、半個制片人。導演再不願意，面上也不好表現出來，只能含糊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修齊說的也對，那麽我們就拍下場吧。”

拍攝是在傍晚時分結束的，陸齊端了姜汁紅糖給那個叫做夏渺的女藝人，對方先是一楞，而後鼻子就有些酸：“謝謝你。”

見她穿著短款外套，陸齊想了想，還是說了句：“這麽冷的天，又沒記者在，不用那麽在乎形象的。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要溫度不要風度。”

你們這些……

年輕人……

夏渺看著陸齊那張滿是膠原蛋白的臉，忍不住笑出聲來：“你才二十出頭吧，明明跟我差不多大呀。”

陸齊沒有說話，就算他說了自己的真實年齡，小姑娘也一定不會相信的。他對著夏渺抿抿嘴，惦念著自己房間裏的山膏，先回了房間。

屋裏山膏沒開燈，一雙紅色眼睛像是兩個漂浮的櫻桃，視線像是黏在手機一樣。陸齊開了燈，山膏還在動著手指啪啪敲字，絲毫沒有註意到，屋裏多了一個人。

“又沒人讓你扶老人，你自己扶了被賴上能怨誰，博主智障不解釋……”

“華國人素質就是低，丟人丟到國外，好不要臉，呸……”

……

陸齊眼看山膏敲下了傻X兩個字正要發送，一把奪過來他的手機，隨手甩到了一邊的沙發上。跟人懟了一天的山膏這才如夢初醒，一見陸齊就拉下了臉：“先生，我特麽又罵人了。我就特麽管不住自己的嘴，就想你管不住自己的胃一樣，都是賤……”

收到陸齊的眼刀，山膏當下捂住嘴，晃著一頭紅發摸摸自己肚子，問陸齊有吃的沒有。

陸齊看了眼時間，還有一刻到飯點，看著山膏出聲問道：“我帶你下去，你能管住自己嘴，不罵人嗎？”

“我特麽一定能！”山膏用力點點頭，舉手發誓道，“我肯定不會罵人的，大不了我就一直閉著嘴，這樣總行了吧。”

陸齊看著山膏，半信半疑。七點半開飯，依舊是大鍋菜，幾人一桌。山膏坐在陸齊旁邊，看著這些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的人類，血液裏的罵人基因蠢蠢欲動。只是想到自己下的保證，山膏慢慢擡手捂住了嘴巴，不讓自己出半點聲音。

最開始的時候，一切都是好好的。山膏坐在那裏，雖然是一頭紅毛加皮草，但是皮膚白，模樣清秀，看著並不討人厭。可是等到菜上來，山膏拿起筷子夾了菜，一開口，瞬間就成了連珠炮：“臥槽XX，憋死老子了。哎呦我去，吃頓破飯怎麽就這麽不容易……”夏渺筷子握在手裏，被這一穿突如其來的國罵驚呆了眼，只是楞楞看著山膏，察覺到夏渺的視線，山膏忽然對她說道，“長的挺好，可惜……嗚嗚嗚……”

陸齊慌忙起身捂住了山膏的嘴，防止他再說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來：“我們都吃飽了，就先回房間了哈。”

“哎？”在座的基本都是見識過陸齊飯量的人，昨天還吃了個二十人份，今天還沒怎麽動筷子就說飽了。果然，所謂的大胃王都是吃一頓就要消化好久的嗎？

一進房間，陸齊就把山膏推到了裏面，蹙眉看著他：“你確定自己不是故意來給我搞事情？”

山膏頹然坐在沙發上，半天不說話。過了好久才頹然道：“抱歉先生，我特麽……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老想罵人，想跟人懟。我大概是，當不成一個文明的妖怪了吧。”

陸齊也沒見過這種奇怪的特性，他安慰了山膏兩句，掏出手機打給白澤。那頭不知道在忙什麽，半天不接電話。陸齊隨即又撥通了妖管所的電話，本以為領導又會不接電話裝不在，哪成想，對方接電話的速度史上最快。

“小陸啊，是遇到什麽麻煩事兒了嗎？”

陸齊還是第一次聽到，領導用這麽春風拂面的語氣關懷自己，總覺得身上毛毛的。

“山膏不想罵人想文明？”那頭頓了頓，然後就是一副無奈語氣，“小陸啊，你說的這個事情，我從未遇見過。也沒辦法幫你處理分析。當然，我也知道你勞動強度大……這樣吧，我給你調個同事過去，協助你日常工作。提成的事你不用擔心，有單子都算你的。他也不計較這個……嗯，你房子大，你先收容他一段時間……住房津貼可定會給你的，我像是那麽小氣的人嗎……”

掛了電話，陸齊看著山膏，山膏看著陸齊。打破這個凝視的是山膏腹中腸鳴，陸齊本來還想忍到明天，可是別說山膏受不了，他更不行。

兩人約莫了時間，想著都該回房了，就開門走了出去。

外面的確是沒什麽人，只有店裏的老板娘，在往壁爐裏加柴火。

“阿姨，咱這兒還有什麽吃的嗎？”

老板娘擡頭，就見兩個帥氣男孩站在自己面前。溫暖的壁爐暖心，帥氣的男孩子養眼。老板娘心情極好，又扔了幾塊柴進去，兩手在身上抹了抹，然後對陸齊說道：“現成的是沒有了，你們等一等，阿姨去給你們做。”

自己吃飯，怎麽好意思麻煩別人。

“阿姨我自己就會做飯，不用麻煩您的。”

老板娘開始怎麽也不相信，這個樣貌精致的男孩子會做飯。只是陸齊生的好看，語聲又溫柔，要求不過分，老板娘自然很樂意滿足他。

“肉有豬頭、牛肉，都是凍在冰箱的。你們要是想吃魚啊蝦啊，可以從外面拿幾條進來。菜的話有白菜、韭菜、南瓜啥的，樣數不多，得明天才有人來送。”

“這些就夠了。”陸齊讓山膏擇些韭菜，又托阿姨拿了蝦進來。蝦是凍住的，一個就跟陸齊手一般大。陸齊動了腦筋，加快了蝦融化的速度，剝了殼，去了蝦線，加了料酒、胡椒粉跟鹽腌漬。

緊接著，陸齊將洗凈的韭菜切丁，加了一點花生油進去，韭菜香氣瞬間溢滿房間。雞蛋是新鮮的帶味兒，陸齊將韭菜，蝦仁，雞蛋混合在一起倒些蠔油拌均勻。為了防止出湯，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快速包餃子。

面是老板娘熱心幫著和的，陸齊揉好面，切了蒂，接過搟面杖，十幾個蒂子按好摞在一起，手中搟面杖靈活滾動，一次就能搟出十幾張餃子皮。

陸齊包的餃子，個頂個好看。他的兩手翻飛，像是一個餃子生產機。等到山膏燒熱了鐵鍋，水滾之後，陸齊就把包好的餃子一股腦倒了進去。

水滾三滾，餃子基本都浮上來了。

好看的餃子皮薄餡多，隱隱透著綠色，咬一口，湯汁就溢出來，韭菜香氣混著蝦仁、雞蛋入口，冒著熱氣，從口腔到胃，都是暖的。

山膏倒吸著氣，簡直愛死了手裏的那碗餃子，他吃著吃著，不知怎麽的，忽然想到一句話，忙跟陸齊分享：“先生，你可知道文人是怎麽形容餃子的美味的嗎？”

陸齊忙著吃飯，哪裏顧得上這個，只是搖了搖頭。

山膏卻是來了興致，嘿嘿笑道：“他們就是說，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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