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安逸的日子像是水, 誰也難以知道在靜謐的表象下是什麽樣的驚濤駭浪。

遙遠的星域此刻一片混亂，阿爾法星域的混亂日益瘋狂，每天都是紛飛的炮火和足足能搭幾座山的屍體，沈重的氣氛蔓延到周圍不隸屬於天啟星的中立星球, 卻無法跨過光年的距離籠罩住遠在宇宙邊緣的地球。

天啟星彌漫著動蕩不安的氣息, 而策劃這一切的人此刻悠閑不已。

地球上的變種人學校, 修剪的整齊漂亮的草坪綠汪汪一片, 讓人看過去就心情舒暢，靠坐在從左邊數第三顆老樹下, 這裏是貝塔最喜歡的位置, 可以完整的看到下面充滿喧鬧聲的草坪，也很安靜不受打擾。

熟悉的香味從身後傳來, 極具存在感，就像她那個人。

蕩開一個淺淺的微笑, 沒有回頭, 目光註視著照耀在不遠處的那縷陽光, 心情也跟著那燦爛的金黃色變得舒暢起來“琴，你上完課了嗎？”

澤維爾學院多才多藝的老師們很多都是身兼數職，幸好學生們的總數不算太多還能應付得來, 不然怕是連休息的時間都會沒有。

“是啊，下課了，終於下課了，不然我可不能保證會不會沖那幫淘氣鬼發火。”

琴在她旁邊坐下，也靠著這顆大樹, 幸虧它的樹幹夠粗，完全足以容下兩名女性。

發火？

“但如果我沒感覺錯，你其實心情還不錯？”

貝塔挑眉，從對方那雀躍的語調裏怎麽也沒感覺到任何能和發火沾邊的情緒。

“別提了，躁動的青少年，是不是變種人都一個樣，最大的區別是他們更難搞。”她停頓下來，過了片刻嘟囔一句，“這幫不消停的小鬼！”

貝塔笑笑，沒有戳穿她的口是心非。

剛說到青少年，一個看起來十二三歲的紅發女孩突然跑過來，她捧著的一大簇火紅的玫瑰花，她看起來生機勃勃，就像燃燒的火焰，女孩把花遞給她，語調歡快又飛快的扔下一段話“有人讓我交給姐姐你的花。”

被修剪掉紮人尖刺的玫瑰不再有攻擊力，捧著比她肩膀還寬的花，她傻掉了。

這裏是澤維爾學院沒錯吧？

她是才跑出來不到一天沒錯吧？

昨天半夜那個簽了條約還糊弄她的家夥受了重傷沒錯吧？

她深吸一口氣擡頭，目光直接穿過草坪，落到站在校門口的身影上，他穿著休閑西裝，看起來和平常沒什麽兩樣，丁點都看不出昨天晚上他傷的有多重，只有在仔細觀察之後才能發現他嘴唇的血色比往常淡了兩個度。

貝塔再次嘆氣，她這是造的什麽孽呦。

旁邊的琴毫不吝嗇的笑著打趣，興致勃勃的旁觀事情發展，只需要在兩人之間掃一眼，她就看出了小姑娘突然半夜跑回學校的原因。

她悄悄離開，把空間留給這對鬧別扭的情侶。

昨晚剛受了重傷，今天一大早就出現在這裏，想都不需要想就知道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這段時間這家夥絕對沒休息，更別說正常吃飯了。

貝塔克制又克制忍住在小朋友們面前家暴的想法，伸手拽住布魯斯的袖子，直接把這家夥拽進更隱蔽的小樹林。

在所有圍觀的小動物們敬畏的註視下，表情冷肅到恐怖的漂亮大姐姐和“毫無反抗之力”的布魯斯韋恩先生消失在樹叢裏，聰明一點的人很快聯想到金發大姐姐和天使審判的關系，但這除了讓他們更加驚恐之外沒有任何用處。

布魯斯以為她首先會問昨天晚上受傷的事。

那雙淺金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了他一會，一言未發，貝塔等暴躁的憤怒情緒漸漸平息下去，語氣裏聽不出什麽生氣的情緒“吃早飯了嗎？”

猜測過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有料到這種展開方式的布魯斯怔住。

貝塔嘆氣，僅剩的那一點氣憤也隨著布魯斯難得露出的狀況外的表情而煙消雲散。

“我只是希望你能註意自己的身體，我猜你不想過快的脫離人類身份對吧？”

他當然不想，以蝙蝠俠長久以來堅持的原則和他對外星物種的態度來看毫無疑問是個人類之上主義者，這種心態至少在他還是人類的時候根本不可能轉變。

“所以我們之前的約定可以作廢，但你得答應我要多註意自己的身體狀況。”

兩個強勢的人之間總要有人做出退讓。

後退不代表失去原則，正相反，貝塔認為這樣跟布魯斯溝通或許比一味地強硬有用的多。

看布魯斯的表

情就能發現，對付強硬蝙蝠俠有無數種辦法，但現在，在一片沈默中某一瞬間的不安和無措被貝塔成功捕捉到。

最終這位白日裏能言善辯的先生只幹巴巴的說出一句“抱歉。”

貝塔笑笑，再添上最後一把火“如果再有什麽難以戰勝的敵人或者危險我希望你能想到我，不是天使審判，而是最初以蝙蝠鏢形態獲得名字的貝塔，不管未來會發生什麽變化，貝塔始終都是蝙蝠家的一員。”

後半段說的有點磕磕巴巴，一開始還好，越往後說她自己總是難以抑制的想歪，陳述事實變成近乎表白，氣氛有點粘膩，她低著頭把目光集中到腳下的某一點，恨不得鉆到地下去。

這是她最失敗的一次演講，沒有之一！

她甚至都不敢去看布魯斯的表情，原本她最喜歡的事之一就是看聽眾在她誘導性語言的攻勢下的反應，現在她的腦子一團漿糊，先把自己繞進去了。

頭頂傳來一聲悶笑，頭發上傳來不輕不重的壓力——是一雙大手在揉她的頭發。

她的話有什麽好笑的地方嗎？腦子變得遲緩的某人擡頭，毫無準備的撞進那片藍色中，不像大海，因為要比那更有攻擊性和安全感。

“不會有下一次了，我保證絕對不會再忘記貝塔也是蝙蝠家的一員。”

他放輕了“蝙蝠”，加重了“家”的讀音，聽起來飽有深意，氣氛似乎更加粘膩了。

鬼使神差，靈光一閃，貝塔以遠超人類反應極限的速度突然上前，一口啄在布魯斯的臉頰上，正打算飛速後退欣賞他錯愕的表情，結果下一秒自己就被失算的抓住手臂。

男人稍一用力，尚且處於錯愕狀態的姑娘就毫無準備的被拉的撲進他的懷裏，下一秒因為驚慌失措，天使的翅膀刷的一下子鋪滿兩人身邊的空地，被禁錮在體內的羽毛根根舒展，在陽光的照耀下懶洋洋的鋪平自己，洋洋灑灑的陽光給背後潔白漂亮的翅膀鍍上一層金光。

羽翼驀然收攏，在兩人與外界之間牢牢分割出一個相對獨立的空間，並不嚴絲合縫，陽光可以透過縫隙照進來，但這樣至少比僅靠那些樹木遮掩效果要好得多。

貝塔直視男人的眼睛，立刻被那雙漂亮眼睛裏

燃燒的火焰吸引，那是一種幾乎能灼傷人的情感，她放任自己沈溺其中，甚至等回神的時候已經難以自抑的吻上他的眼角。

下一刻，更加急促的呼吸和熱切的吻便落在她柔軟的嘴唇上，布魯斯特有的意外結合了小甜餅和戰場血腥味的獨特氣息將她牢牢籠罩在內，一丁點逃脫的機會也不給她。

果然眼睛是不會騙人的，這個人可要比包容性極強的大海要有攻擊性許多。

布魯斯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他低頭，女孩那頭遠比普通人更璀璨的金發落入眼簾，他伸手去觸碰女孩背後聖潔有力的漂亮羽翼，一向意志堅定層層包裹的心臟被翹出一道縫隙，足以讓天堂的陽光照射進來。

說實話，他一點都不想排斥這種感覺。

一切都很好，除了……

“你們在幹什麽？”

陰森森的聲音仔細聽能從裏面分辨出一點毫不掩飾的怨念，聲音熟悉的簡直可以刻進這對情侶的靈魂，對貝塔來說聲音的主人永遠是她這輩子最重要的人，對布魯斯來說聲音的主人是前·超級罪犯，現在則是純粹的噩夢。

貝塔能感覺到自己的翅膀外側被人像敲門一樣的敲了敲。

飛快的退開一個安全距離，然後打開翅膀假裝什麽事都沒有發生，貝塔自欺欺人的不去看布魯斯，不等爸爸再說話趕緊解釋“布魯斯來找我，額，我們有點事需要商量。”

這真是個夠爛的理由，完全解釋不了她為什麽會突然跑回來。

可是話已經說出口，貝塔只能祈禱爸爸不會深究。

這怎麽可能？貝塔的話非但沒能安撫老父親，反而把他惹毛了。

只見原本就表情嚴肅的艾瑞克緩緩、緩緩的勾起一抹冷笑，布魯斯覺得那笑容非常眼熟，眼熟到他幾乎瞬間就想起萬磁王上次露出這個微笑是去掀翻五角大樓的時候，上上次則是舉體育場刺殺總統的時候。

顯然貝塔也是一樣的想法，她一下子撲過去抱住艾瑞克，二話不說開始幹嚎，形象什麽的早被丟到十萬八千裏之外，她現在滿腦子都是爸爸千萬沖動。

“冷靜啊爸爸！昨天晚上只是一場小小的單方面冷戰而已，更重要的是我想你，所以就直接回來了，不是布魯斯欺負

我。”她頓了頓，簡單的取舍一下，決定犧牲一點布魯斯的面子，“別的不說，至少只要不是動真格撕破臉，布魯斯絕對打不過我！”

是的，布魯斯當然有對付她的辦法，而且如果沒猜錯，這份資料絕對名列前茅甚至和超人一樣重要。但在貝塔的計劃中，只要沒出現什麽重大意外，這份計劃這輩子應該都沒有面世的機會。

所以說一般情況下布魯斯打不過她也沒錯。

艾瑞克冷哼一聲，再次沖布魯斯扔過去一個冷笑，不等貝塔再說什麽，直接把她拉走“回來了就多住幾天，也去看看查爾斯，他前兩天還說想你了呢。”

他特意強調“多住幾天”，對身後布魯斯穿透性極強的視線視而不見。

相對之下貝塔可沒這麽好的定力，前面是爸爸，後面是布魯斯，她捂臉，覺得自己變成了夾心餅幹。

如果時間能退回到昨天晚上，她絕對不會沖動之下直接跑回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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