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頭說：“那我還是不問了。”

端著熱氣騰騰的盤子出來，叔叔和紀墨守已經喝上了，兩人舉著紅酒杯推杯換盞，那情形看起來不像是長輩和晚輩，更像是有過命交情的親兄弟。

阿姨從花園回來，淡淡問道：“怎麽這就喝上了？”

叔叔說高興，紀墨守說叔叔輸了高興，贏了的我更高興。

阿姨搖頭表示不理解，紀墨守和叔叔則心照不宣的相視一笑。

吃飯時，紀墨守說了很多，叔叔也說了很多，但我只記住了一句話，紀墨守說：“做生意，不但要懂得共贏，還要懂得互相制約，無規矩不成方圓嘛。”

我就覺得他是話中有話，至於誰制約著誰，事情早晚有一天會真相大白。

野外拓展訓練活動將在三天後拉開帷幕，作為總裁秘書，我可參加也可不參加，本來，我沒有參加的打算，決定趁這次活動，回紐約一趟。

溫若涵飄過來說：“顏姐，聽說，有好幾個高層領導，將會參加這次活動哦。”

“這不是你我關心的問題。”我拿了手機撥通了Lucy的號碼，告訴她，我將會在三天後回禦中一趟。

溫若涵見我對她的話題不感興趣，拉別人討論去了，電話剛剛掛斷又響起，按下接聽鍵，顏溯的聲音傳了過來：

“小語啊，你回國這麽久，一家人還沒有好好的吃過一次飯，我如今退了出來，這些天迷上了做菜，你有時間回來一趟，嘗嘗爸爸的手藝。”

這個人，就會裝，在會議室說話文縐縐的，擺出一副謙謙君子的姿態，現在，又在我面前裝慈父。

“我很忙。”我推脫道。

“爸爸有話要跟你說。”他固執的堅持道，這才是他打來電話的目的。

“什麽事不能在電話中說？”頓了頓我接著又說：“你知道我跟她不對付。”所以還是算了吧，那個家留給我的是無盡的冰冷，不回去也好。

“關於顏翎的事。”他說。

沈默幾秒後，我重重的掛斷了電話。

關於顏翎？到底是什麽事？

下班後，我給顏溯去了個電話，說我買了一些東西給紀俐茹以示賠罪，想要回家一趟，他高興的應了。

顏宅用人將我迎進屋內，顏溯系著圍裙，親手將菜肴端上餐桌，看到我後，沖著二樓喊了一聲：“小茹，顏語回來看你啦。”

紀俐茹悲憤的聲音從臥室傳出來：“讓她滾。”看來依舊咽不下那口氣。

顏溯尷尬的說：“小語不要計較，她最近病的厲害，說話難免不經大腦。”

我拉了一張椅子坐下說：“無妨。”

飯菜擺上桌，顏溯喊紀俐茹下來吃飯，她在臥室中喊了一句沒胃口，堅持不跟我一個桌子吃飯。

這樣也好。雖然餐廳很冷清，但我和顏溯第一次同一個餐桌吃飯，難得有一次很好的溝通機會。

“顏翎剛出生，算命的就說他活不長。”顏溯嘆息道。

我慢慢放下碗筷，安靜的看著他，他也放下碗筷，神色悲戚的說：“算命先生給顏翎找了一種解法，說是要由一個屬兔的女孩來婚配，我和他媽媽就選中了小桁，小桁的媽媽跟顏翎媽媽如同親姐妹一樣，兩家的關系一直很好，兩個孩子相處的也好，可這一切，全都被你打亂了。“

哦，怪我。

“所以，你們對我的態度冷若冰霜？”我冷聲問道：“所以，你們才會那樣虐待我。”提起種種過往，我無法克制住內心的激動：“你們還不如直接把我趕走。”我沖他大喊道。

“是，我們試過，可顏翎不同意。”

我騰地站起來，居高臨下的俯瞰著他問：“你到底想說什麽？”

算命的解法？呵呵，現在居然還有人信這些，說出去估計會被人笑掉大牙，顏溯，你討厭我就直接說，何必要拐彎抹角？

“他想說——”冷冷的女聲從二樓廊間傳來，透過餐廳的雕花屏風，我看到紀俐茹懶懶的趴在雕龍畫鳳的欄桿上，臉上滿是不屑和譏諷：“他想說，顏翎其實深愛著你，他想讓你原諒他兒子對你曾經的傷害。”

顏溯站起來，看著他的蠻橫小嬌妻，臉上滿是無奈：“小茹，快來嘗嘗我做的菜。”

我不知道顏溯是不是在做戲，我這個旁觀者，清楚的感覺到了他對紀俐茹的寵愛，那是一種發自肺腑的喜歡。

“沒胃口。”紀俐茹居高臨下的俯瞰著我們，擡手隨意指了指我說：“跟她在一起更沒胃口。”

我重新拿起碗筷，吃的津津有味：“我胃口挺好。”我有些誇張的說道。

“嗤——”紀俐茹不屑道：“你吃吧，小心不要被毒死了。”

顏溯面部肌肉抽搐了幾下，最終悻悻的重新拿起碗筷默默的扒拉著飯菜，他前後判若兩人的樣子，讓我只覺得震驚。

我在心裏感嘆：“也許，這就是愛情罷。”

他愛他的小嬌妻，所以願意忍氣吞聲，願意為紀俐茹改變，即使當著我的面，也毫不掩飾對她的寵愛。

這讓我想起了紀墨守，他也曾經對我忍氣吞聲，委曲求全過，可我卻只是無視，然後是冷笑加不屑。

想到他，一抹苦澀蔓延在心底，我悵然放下碗筷，淡淡的對顏溯說：“愛就不必了，我受不起，拜他所賜，我才有了今天，他曾經給過我的，我也會一分不少的還給他。”

“顏語——”

顏溯將碗筷重重放在桌子上，騰地站起來說：“我已經退出，你還想要怎樣？”

“想要怎樣？”我瞇著雙眸看著他道：“等你兒子完好無損的站在我面前，你自然會知道我想怎樣。”

我其實並沒有什麽胃口，提起顏翎，我更加沒有胃口，將碗筷重重放在桌上，我騰地站起來，轉身打算離去。

“顏語，你會後悔的。”顏溯在我身後說道。

後悔？我冷笑起來，曾經紀墨守也對我說過這樣的話，包括紀俐茹，走到客廳時，我擡頭看了紀俐茹一眼，她冷笑著對我揮手，用口語對我一字一頓的說：“你會後悔的。”

我平靜的說：“為了問心無愧，我情願後悔。”

“問心無愧有時候是自欺欺人，你永遠不會心安。”她雙手抱胸，臉色冷若冰霜的俯瞰著我，一雙冷眸閃著寒光，但即使她這樣，我依舊對她微微一笑，然後很優雅的轉身離開。

離開顏宅，宋殊的電話緊隨而至，“顏語，你......沒事吧？”他關切的問。

我說：“沒事。”會有什麽事兒，顏溯祈求我原諒他的兒子，起碼告訴我他兒子如今活的很好，正如紀墨守所說，總有一天，顏翎會重新站在我的面前。

沐浴在春日暖陽之中，我怎麽就有了“顏翎永不醒來是最好結局”的想法呢。

果然，人的心，時刻都在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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