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似水，略顯黑暗的房內重新點亮了燭火。火光搖曳，忽明忽暗。

水心剛伸出手倒水，軒轅憶便先她一步倒好。

“你倒是貼心。”水心輕笑一聲，接下茶杯喝了一口，溫的。

軒轅憶坐在對面沒說話，靜靜的看著她。

水心放下茶杯，依舊是溫聲細語：“我這幾天在府中聽得最多的便是赫連亓，他們都說他是將軍府的火爐，只要有他在呀，這府邸才像個正常的。”

軒轅憶皺了皺眉，眼眸微斂，不語。

“你這孩子，真真是像極了阿姊。其實，只要心中歡喜，何必在乎那麽多？”這些天軒轅憶的情況她都是看在眼裏的，平日裏如同一具行屍走肉，只有那日在街頭遇上赫連亓時，才有點活人氣。

“我……”軒轅憶喉頭微哽，嘆道：“陪不了他多久。”他註定一世孤苦。

水心目光憂傷，“但你如此傷他，不悔？”

顏色極淡的薄唇微動，卻是一個字也吐露不出。後悔麽？自然是有的。可……

掌心凝了一把冰刀，他用力攥緊，只有刺骨的冷和深刻的痛才能稍微克制住他想去赫連府找人的沖動。

嗅到一絲血腥味，水心無奈的看著他，起身道：“小憶，姨母勸到這，你……好好想清楚罷。”

房門關上，寒風吹滅了燭火，滿室寂靜。冰霜蔓延，鮮紅的血一滴又一滴落在冰面，似一朵朵盛放的紅花。

本以為沒多少人會出錢來印刷書本的赫連亓，居然有人找到了自個家，說是家裏的書讓蟲蛀了，那書是要發給學生的，所以批量生產。

赫連亓談好價錢後當即接下了單子，後面用客似雲來完全不為過，一本兩本的也接，當天下單當天給，一點也不含糊。

紙張、墨水方面用的雖不是頂好的，卻也不是劣質，總的來說都很滿意。名氣傳到了外地，還有很多人拉著書過來求印。

畢竟到處都有書齋，但是書齋就面臨著一個問題，書本手抄太慢，而且免不了有錯字，印出來就不一樣了，又快又準確，字體還漂亮。為了應廣大客戶要求，還有其他三種字體可供選擇。

於是，在新年前半個月，赫連亓發了。致富的如此簡單，如同做夢。

與此同時，團圓樓還派人過來問蔬菜，赫連亓跟著人回去，簽了保密契約，直接拿出三大倉庫的蔬菜，又賺了幾千兩。

在家負責管賬的赫連楚瞪圓了眼睛，木箱都快放不下了好麽！

有錢之後要做啥？赫連亓作為一個好兄弟、好老板、好哥哥以及好兒子，自然是如願給馮楓買了一個宅子，給工人們漲了工錢，帶著幾個妹妹和娘親去街上掃蕩。衣服喜歡？買！首飾喜歡？買！好吃好喝的喜歡？買買買！

反正用赫連亓的話來說就是有錢不用是傻子，人生在世須盡歡。當然，他也沒全花了，妹妹們的嫁妝還是得攢著。

“還有幾天過年？”

雙胞胎不約而同的回答道：“三天！”

赫連亓笑著半躺在鋪了毛毯的搖椅上，雙胞胎也不嫌擠的湊過去，趴人身上玩頭發。

“三天啊。”赫連亓看著灰蒙蒙的天，過幾天，他也該走了，時間過得真快。“對了，梅蘇最近好像沒看見人。”

赫連蓁道：“蘇哥哥去找玄清哥哥啦。”

“半夜走的，我看見他還拿了三個饅頭。”赫連雪補充道。

“哎，不中留喲。”赫連亓搖搖頭，感覺語氣有點像嫁女兒，又噗嗤笑了。

“大哥！”

聞聲，赫連亓疑惑坐起身，抱著雙胞胎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小楚，怎麽了？”

赫連楚急匆匆跑了過來，大口喘著氣，“大哥，不好了，馮大哥被兩個衙役帶走了，說是逃避服役。”

“走多久了？”赫連亓蹙眉道。

“剛走。”赫連楚指了個方向。

赫連亓放下雙胞胎，“我去看看，你帶著她們玩。”說完便大步走了，留下雙胞胎和赫連楚對視，

為了維持各大家族和睦共處，也能說是為了不讓他們生反心，每個家族必須派他們後輩中的佼佼者去軍營服役，去服役的人年齡不得低於十六歲不得超過二十二，在這期間拿著名帖去就行，最低一年才能回。但馮家的名額怎麽也落不到馮楓這個被主家趕出來的人……

對於服役一事，馮楓很清楚，可問題是他已與馮家斷絕關系，怎的突然落在他頭上了？

不管他如何跟衙役解釋，人就是不聽。馮楓便閉上嘴不再多言，他倒要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馮楓前腳到府衙，赫連亓後腳就過來了。不得不說，馮楓還是很感激的。

“這位衙差大哥，不知為何從我的府邸帶走人？”赫連亓也沒多作寒暄，開門見山問道。

兩個衙役互看一眼，赫連亓跟將軍的風流韻事傳的沸沸揚揚，聾子都知道，他們心裏是有所忌憚的。雖說現在人被拋棄了，指不定啥時候將軍又想起他的好了，那時候他們哭還來不及。

“赫連公子，這人逃避服役，按照律法得打五百棍再充軍。”一個衙役討好的笑笑。

“馮大哥也沒二十二麽，再說了，他與馮家早已斷絕了關系，這事旁邊的人都可作證。”

另一個衙役見四周無人，壓低聲音道：“公子不知，這是上頭的命令，咱們哥倆只是負責行刑，沒權利。”

“誰下的命令？”

兩個衙役搖頭，“這得問知府大人。”

“他若是答應去服役，也要打？”

“這……”衙役不太確定了。“我們去問問，公子稍等。”

“好。”赫連亓看了眼馮楓，皺眉道：“你父親是不是有點狠？”

馮楓苦笑道：“自我廢了之後，他便不再過問我的事，這次許是服役一事落到了二弟身上，因此母親就想拿我抵，只要我死了，二弟也不必服役。”

“你不是好了麽？”赫連亓微頓，“難不成是因為你父親不知道，但你恢覆的消息傳入那個母親耳朵裏，所以幹脆弄死你？”

馮楓愕然，他從未想過是這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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