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仁身子狠狠一僵，似是不信，喃喃道：“什麽？”

蕭然稍微提高了音量，一字一句道：“竺胥要醒了。”

竺仁咵嗒癱坐在地上，雙眸由可憐變成了惶恐的顫抖：“怎麽可能…她明明已經…”已經被元亥親手拋進了繇血池，怎麽可能還活著！

蕭然望著癱軟在沙中的人，驀然覺得有些可笑，不欲再與她拖延，索性一次說個明白：“孤一向不喜對自己想太多的女人，你為了登上高位，一步步直至不能收手，先是與紫徽行茍且之事，同時不斷接近孤來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殺害竺胥三人，構陷卿音，”他微微蹩眉，似厭惡惡心，還是繼續說了下去，“你也的確很有本事，五帝臺一戰紫徽身敗伏法，卻護著你全身而退，待孤登上八荒共主之位更是一發不可收，利用淑允和元亥一心要除了卿音這個最後的障礙。”

蕭然突然俯身，冷冷盯著面色灰白的竺仁：“可你需清楚，敢動孤的人，就要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

竺仁身形一晃，淒淒咬著唇，卻沒了繼續狡辯的勇氣，驚恐和不可置信塞滿了她的靈臺，她自隨了紫徽起，步步為營，苦心孤詣走了這麽多年，卻一朝被蕭然幾句話狠狠戳破，最後一句話更是教她萌生出一股從所未有的絕望之感。

“君上…”她終於顫抖開口，似受了莫大的委屈，“九重天上人人皆知，竺仁絕非這種女子…您不能寥寥憑幾個人便定了竺仁的罪…”話語顫顫的像帶著把小鐵鉤直攝人心魄。

她經營了這麽多年溫婉端莊的良善形象…竺仁身子往下一塌，可現下她除了這個做出來的名聲，再也沒有其他東西了。

自己明爭暗鬥了這麽長時間，直到今天，敵對的，不敵對的，諂媚的，怨憎的，無一不走的走死的死，唯留下她一個。

蕭然唇角微不可察的一勾：“孤當然不會定你的罪。”

竺仁怔了怔，小心翼翼擡起頭，神色楚楚，堪堪與他幽若寒潭的漆眸對視。

一陣風吹過微微撩起蕭然霜白的衣袂，如同他的話一般雲淡風輕，但清寒的字卻似一把冰錐一下下楔進人的心底：“即使竺胥三人現在醒來作證，孤也不會治你的罪，你還是華光的公主，等孤的帝後回來，由她自己來慢慢與你清算。”

竺仁腿狠狠一軟，整個人趴在沙地上說不出話來。

蕭然瞥也不瞥她一眼，五帝臺的仙官帶著幾個仙侍從一旁現出身形，只聽蕭然道：“將竺仁公主送回華光府。”

五帝臺的仙官也是宿天院的人，之前聽翎翊述完舊事如何能不對地上這一位恨得牙癢癢，奈何君上只教留些人在華光看著她，別的什麽皆不許做，自己也只好忍了這口氣，殊不知長久的精神煎熬更能摧毀人心。

蕭然看著仙官將竺仁帶走，無聲回過頭，這些事情處理完，便等於清理幹凈了小音在凡界的後顧之憂，他也總算能松一口氣了。

翎翊擡眼望著他，沈聲道：“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蕭然面上露出些許清淺的笑意：“等她回來。”

誰教當初只一眼，便堪堪誤了滄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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