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有些站不住了，想要上前時卻被黎太守一眼釘在原地，只聽黎若因道：“女兒回別院時路遇歹徒，阿蕓為女兒喪命，定有人指使來謀害女兒性命，望父親明察秋毫，莫讓阿蕓枉死。”

黎太守面色一震，卻聽謝氏在一旁發話了：“小姐這是什麽意思？南郊本就偏僻，匪徒出沒也是有的，不過或為財，或為色，可小姐話中之意，卻像是有人蓄意加害一般，試問小姐深居簡出，誰會相害？可別因著死了一個小丫頭，便連累其他無辜的人！”

黎若因面色沈靜，緩緩直起身子，說的話卻讓謝氏往後踉蹌了兩步：“女兒幸得修然師傅相救，現已將三名歹徒活捉，現下應在衙役，父親身為太守，業州城一向太平，現下卻出此命案，望父親明察！”

她自是知道父親認定了她對修然有非分之想，可方才在及笄禮上對修然還算客氣，況且修然還有伽和寺護身，不會怎麽樣，此事本就瞞不住，便是她提及了修然，自己的名聲在阿蕓的命面前，還有什麽好顧及的？黎若因面色寒涼，緩緩閉上了眼睛。

果然黎太守面色一沈，直若生鐵，正要發作，卻聽院中小廝來報：“老爺，衙役中有人傳信說門前有人擊鼓鳴冤，還綁了三個歹徒，茲事體大，還需老爺主持大局。”

黎若因緊繃的脊背松了下去，一口甜腥卡在喉間，險些倒在地上，靜靜待黎太守被人攙扶著從身旁走過，才以手支地，搖晃著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

待到自己房內，目光觸及染血的阿蕓時，喉頭甜腥再次湧上來，終於苦忍不住，噗的吐出一口艷紅的血。

偶有涼風吹過，窗扇輕微吱呀一聲響。

蕓央殿裏一片寂靜，翎翊望著蓮池內光禿禿的花柄出神，良久終於聽到殿門處傳來的聲響，騰地站起身：“回來了。”

蕭然眸子間淡涼如水，淡淡嗯了一聲。

就在黎若因及笄的前兩天，蘊著蕭然三十載心血的青蓮花開了。

他片刻也不敢耽擱，隨即取了青蓮到地宮開啟煉丹爐，煉這種丹藥本就是極費心力和修為的事，且一旦失敗，他又要在等三十載，幾十年的辰光於他倒沒什麽，可一想到小音沈冤無以得雪，他便一時一刻都等不得，是以他在地宮守了三天，三十六個時辰沒合眼，直到微燙的瑩潤丹藥滾到自己手心，才終於松了一口氣，剛邁出地宮的大門，卻聽到司命對翎翊說，今日是黎若因及笄的日子。

蕭然將丹藥交給翎翊便趕去了凡界，卻還是晚了一步。

其實他倒現在都想不清楚，這到底是淑允如此輕易便毀了她的命途，還是這本就是小音命中的劫。

倘若天命都如此不堪一擊，他這個八荒共主的苦等堅持到底有無意義。

泛著柔光的丹藥遞到自己面前，蕭然黑眸微凝，空氣沈寂半晌，他突然開口，語氣間竟帶了幾絲從所未有的懊喪：“我沒來的及。”

翎翊手指一頓，垂首道：“本就沒有什麽來不來得及，一切自有定數，你莫自責。”

蕭然雙唇有些膠著，伸出冰涼的手收了丹藥，轉身走向地宮。

翎翊站在原地，突然擡頭吼了一句：“倘若小四沈冤得雪，她可能提早脫離凡世苦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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