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蕓望著黎若因希冀的眸子不由失笑：“小姐想夫人了，不如寫封信送到府上去。”

黎若因覺得陽光有些刺眼，不由擡手去擋，然收效甚微，幹脆低下頭，擺手道：“父親大約是不會讓我的信送到母親手中去打擾她的，”她甩一甩塗的滿是藥膏的手，“有什麽關系，我就不信我及笄時他還能攔著母親見我！”

申國自古的規矩，女子及笄，必得叫母親親自綰發配簪，才算得一個圓滿。

黎若因插著腰進了廂房，阿蕓掂著手中玉色藥瓶，煞有其事的點點頭。

梧桐樹上來了銜枝的喜鵲築巢，卻再也不見冬日裏那只寒鴉再來過。

黎若因懷著見母親的激動情緒，好容易才穩下心來捧著本經卷看了一下午，許久沒有動靜的院門卻被推開了，走進來魁梧虎背的一個人，是前些日子被派到南郊別院的一個護院。

見了黎若因仍板正著一張臉，沖她抱拳後丟下一封信便走了，留下黎若因和阿蕓在房中一頭霧水。

黎若因捏著信片刻後反應過來，不由笑道：“我說這幾日咱們怎麽過的那麽清凈安生，你看，這樣，”黎若因板住神色，煞有其事抱一抱拳，甕聲甕氣道，“的人，能生出什麽幺蛾子來？父親此舉做的甚好。”

說著拆開了信封。

方才還說父親甚好的親閨女下一瞬臉色就變了。

阿蕓邊捂嘴偷笑邊湊上去，還未察覺到房中突然沈默的氣氛，捉狹道：“老爺還是仔細著小姐的，信裏都說了什麽？”

黎若因不說話了，手指一松，信紙啪嗒掉在案上。

阿蕓始察覺到不對，伸手撿起信紙，卻見上面白紙黑字的寫著：“黎夫人懷子不適，正值要緊時，兩月後及笄綰發之禮由謝氏待為。”

所書不過寥寥兩行。

阿蕓心中惴惴，許久才開口：“小姐…”

黎若因也沒覺得怎麽，只是心裏愈加空蕩蕩的，半晌啞著嗓子擡頭問她：“阿蕓，你說這事…有沒有征求過母親的意見？”

阿蕓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黎若因笑笑，無所謂似的：“肯定是母親同意之後才有這麽一封信的啊，父親這麽順著母親，罷了。”

阿蕓急慌慌的：“小姐也知道，夫人身子不好…”“嗯，”黎若因打斷她的話，“可是近來天氣晴好，漸漸回暖了，往年母親這時候都是精神頭最好的，興許是身懷六甲的緣故。”可即便如此，這綰發配簪所費的，不過動動胳膊，不過半盞茶的時間。

黎若因覺得自己大概是吃味兒了，畢竟這是她這輩子裏除了嫁人之外最重要的日子。

黎若因趴在案上：“現在他們兩個人全都一心撲在母親的肚子上啦，我很是樂得自在。”

阿蕓驀然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不知如何安慰她，況且黎若因也從未擺出一副需要安慰的樣子過，只好擡手拍了拍她的肩，暗暗將另一只手中的信箋揉成紙團塞進袖裏。

眼不見心不煩嘛。

黎若因悶悶趴在桌案上，腦海中不知怎的，閃過了冬日裏見過幾面的寒鴉，眼睫微不可察的顫了顫。

房外梧桐樹上的喜鵲銜著一根樹枝在枝丫上蹦跳的十分歡脫，不時有清脆鳥鳴傳到房中，所謂鳩占鵲巢，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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