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允狠狠搖頭，臺上這個人不過一介凡僧，不可能是蕭然，不是蕭然。

阿蕓推一推垂眸楞神的黎若因：“公子，開始了。”咚一聲鐘鳴響，激的黎若因恍然回神，收起折扇煞有其事捋了捋唇上服服帖帖的胡須。

臺上修然眸光微閃，清越嗓音如潺潺寒泉，可惜黎若因確然聽不清他說的是個甚，只以手之頤對著修然不停張闔的涼薄雙唇無聲凝眸。

淑允立在一旁倒是聽得清清楚楚，卻無論如何也不能進入狀態，只由著手心冷汗愈積愈厚，這聲音傳到她耳中，也實在像極了她相識千年的蕭然。

坐著的黎若因驀然開口低聲喃喃：“阿蕓，整日念經的人，為何也有這麽好聽的嗓音？”地上竹竿倏地呼啦一聲輕響，又聽她笑道，“今兒這竿子是怎麽了？沒起風啊。”

淑允忙擡起踩著竹竿的腳，黎若因輕笑的神色映入眼底，不由教她有些憤憤，索性閃身離開了黎若因身旁。

阿蕓起初還憂心忡忡的盯著臺側正襟危坐的黎太守目不轉睛，時間一長，又聽不清修然在說些什麽。不由有些昏昏欲睡，腦袋壓在黎若因肩上合上了眼，黎若因神采奕奕，瞥一眼困意漸深的阿蕓，環顧四周見著臺下每個人皆是鄭重入神的聽修然講經說法，悄悄將阿蕓攬在懷中。

修然眸光遠遠落在東南的晦暗一隅，不察與冠帽下清澈的一雙眼對視一瞬，淡淡將目光移到別處。

幸而坐的久了，黎若因並未察覺到異樣，換了一只手托腮繼續望著臺上，遠處淑允雙目微瞇，掐著手指算了算，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快到時候了。

日頭無聲隱進雲裏，不曉得又過了多長時間，修然從臺上起身雙手合十拜了一禮，臺下掌聲久鳴不息，唔呀，看來講的不錯嘛，黎若因自覺很滿足，拍拍阿蕓的肩：“該醒啦。”

阿蕓揉揉眼睛：“終於完事兒了，咱們回去麽？”黎若因望一眼臺上，修然已然轉身步下高臺，人聲漸起，心底不由生出幾分落寞，起身道：“走啊。”

話音剛落，人流不知怎的突然快速湧動起來，阿蕓睡眼惺忪，被黎若因松松牽著，一不留神被熙攘人群沖散，黎若因手上一空，忙回頭喚了一聲：“阿蕓…”話音未落人群推推搡搡不知將她擠到了何處，好容易挨出佛壇外圍，擠得轉身都不能，渾渾噩噩不曉得又被推出了多遠，厚厚一層雲烏壓壓侵上來，好容易擺脫人群，擡起頭來已不知哪裏是北。

幽長的巷子裏布著斑斑青苔，直教人眼暈，她喊了兩聲阿蕓，答應她的只有青石彈回來的回聲，她心道這可如何是好，扶著墻試探著順著路往前走，卻如何也走不出去，烏雲漸趨壓下來，巷子裏愈加陰暗，胸膛裏呯咚怦咚的心跳聲清晰的響在耳畔，黎若因擡手捶捶太陽穴，心中驀然一道微光閃過，她莫不是碰到鬼打墻了罷？

日頭被雲埋的死死的，實在無從知道自己身處何時何地，黎若因長長舒一口氣，攥緊手指決定沿路再沖一回。

總之先擺脫這個見鬼的長巷在說，蹬蹬蹬的腳步聲回蕩在巷子裏，像是有兩三人跟隨在後，黎若因橫著一條心往前跑，不留神嘭一聲撞進一個不軟不硬的物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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