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若因趴桌子上哭去了。

阿蕓拍拍她的肩膀軟聲寬慰：“沒事沒事，奴婢先去給您燒些熱水，把這一身的泥巴洗洗。”

“……”

黎夫人著實不認得眼前這位一席水綠衫子的公子，倒是他上來自報家門：“夫人，小生是肖員外家第三子肖澤，方才回府時馬受了驚，險些傷著了黎小姐，特來致歉。”

黎夫人撥一撥茶水上浮沫：“若因？”肖澤拱手道：“便是額間生有一朵紅蓮的姑娘，今日教她受驚了，十分對不住。”言罷沖下人擺擺手，三盒子賠禮放在桌上。

黎夫人反應過來，感情阿因整成那個狼狽樣不是自己摔的，想來也是怕如實說了自己擔心，笑裏便帶了點兒欣慰：“肖公子言重了，若因並沒有什麽事，倒是她沒做什麽失禮的事罷？”肖澤想起那頭受驚了的小鹿的模樣，不由笑了：“怎會，黎小姐很是性真率直。”

完了，這丫頭又丟人了。

涼涼夜色沈沈傾瀉下來，泡在熱水裏的黎若因倏地打了個噴嚏。門外母親帶著幾分不悅的聲音響起：“阿蕓，把小姐今兒穿的衣服給我拿過來。”黎若因的右眼皮狠狠跳了跳。

原本衣服被刮破了一大塊，阿蕓是想直接拿去丟掉的，是以現下正泥水淋漓可憐兮兮的攤在凳子上，黎夫人抓起來翻檢一番，眉心蹩的愈加厲害。

紅裙大半被泥水染汙，下擺抽著絲裂開一片，這也罷了，衣裳上沾著的蘇合香是怎麽回事？從肖澤身上蹭來的麽？黎夫人黑了一張臉，提溜著與破布無異的衣裙悶聲走出去：“阿蕓，點火，把這玩意兒燒了。”

浴桶裏的水有些涼，黎若因不由打了個寒顫。

母親今日怎麽沒揪著她練女工來的？黎若因百無聊賴的擺弄這空曠的繡架，阿蕓悄悄推門進來苦著臉輕聲道：“小姐，完蛋了，奴婢聽護院說，今日府裏來的客人是個年輕公子，本是來找小姐致歉的。”黎若因手中繡架啪嗒掉在地上。阿蕓拍著她的肩繼續道：“夫人說，讓小姐收拾好了就去找她。”

黎若因舒一口氣，視死如歸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要是母親真把我沈了塘，千萬記得給我多燒點紙錢。”阿蕓雙目含淚：“小姐放心。”

“……”

黎若因大氣淩然走進廂房裏，瞥見母親微沈的臉，咬著唇膝蓋一軟撲通伏在黎夫人腳邊，眼裏金豆豆似掉非掉，哼哼唧唧道：“母親，女兒錯了。”

黎夫人臉色緩和幾分：“你也知道，幸虧是肖澤懂得規矩，沒白白占了你的便宜就跑路，不然誰還敢要你？”黎若因輕聲道：“沒人要不也省了招贅色功夫麽…”察覺到黎夫人眼色淩厲起來，忙低了頭不覆一語。

黎夫人嘆了口氣：“我看那肖澤，倒也是家世清白，溫和謙謙潤朗如玉的好少年，肖員外我也知道一些，雖是商賈，倒是和我們黎府一樣，每年都會開倉濟貧，可見是良善之人，肖澤前幾年因事不在府中，今日回業州城正好教你碰上，也是兩人的緣分，倒不如你和他熟悉熟悉…”

“什麽？”黎若因瞪大了水汪汪一雙眼，公然揩自己油水的不是好少年肖澤了？拍板兒定磚要招贅的不是自己親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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