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看。”

董小飛咽了下口水, 掏出一張照片, 放在桌子上。

照片是從側面拍的，但只拍到一高一矮兩個側影, 高的站在後面，穿著黑衣黑褲，頭上還戴了一頂鴨舌帽，身形修長纖細, 勾著頭, 戴著口罩，看不到臉, 走在前面的是羅紅，眼神木訥, 臉上沒有表情。

“這是住在劉剛家樓下的鄰居拍的，姓吳, 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原本養了條京巴, 但是才養了一個星期，那只京巴就不見了，她懷疑是劉剛他們家幹的，就一直關註著這家人的動態。”

“這個照片是她上周拍到的羅紅和她的情人, 這個情人每次來都是這種打扮, 沒人見過他的正臉，裹得跟個明星似的，他每周會來兩次, 我查了虐貓視頻直播時間，剛好和這個人出現的時間吻合。”

說著他又咽了下口水，以緩解心裏的緊張，“之前我們都沒往這個方向想，傳統上就認為羅紅的情人就一定會是個男的，但萬一，我是說萬一，這不是什麽情人，而是羅紅為自己兒子打掩護呢，不是說有幾次鄰居碰到這個人出現的時候，劉剛也在家嗎。”

“我覺得像劉剛這種虐殺貓狗、家暴母親的變態是不可能和自己母親的情人和平共處的，除非這個情人和他有非比尋常的關系，母親才是他掩護的工具。”

“握草，要真是這樣，那這一家人就太可怕了，兒子作惡，母親掩護，父親不管不問甚至還逃得遠遠的，這樣算來他們這一家子死得一點也不冤啊。”

朱心聽得瞠目結舌，人心之惡堪比深淵讓人無法想象，他拿起那張照片仔細看了一會兒，隨後拿著筆在那道身影的肩部、腳下畫了兩道，又在左側微微鼓起的地方畫了個紅圈圈。

“老大，你看。”他將照片遞給姜黎，“他的肩部有做墊肩處理，腳下至少穿了十五厘米高的鞋子，腰部也做了處理，另外這個地方，”他指著左側畫紅圈圈的地方，“這裏應該是藏了什麽東西。”

姜黎接過照片，將朱心指出有問題的地方去掉，重新組裝成一個新的人物形象。

他的筆尖點著筆記本，一邊畫一邊串聯著所有的線索。董小飛的思路是正確的，目前所有的證據也都導向這一點。

他在情人和第四人中間畫下等號，又在她旁邊‘身份’兩個字上打了三個問號。

這個人每次都做了嚴密的防護，從不出現在鏡頭前，連參與行動都假借他人身份，說明她極其害怕身份暴露。

那麽就有兩種可能，一是她的身份社會地位特殊，或許是有一定影響力的公眾人物，也或者是特殊的社會角色，比如學生、老師、醫生、公務員等被社會道德嚴密‘監控’著的角色，如果被人發現她虐殺動物，那她的形象地位就會一落千丈，遭受公眾的譴責，無法再維持原本的地位；

二就是她的家庭地位特殊，她或許出生在一個非常註重臉面和家教嚴苛的家庭，一旦這些違背倫理道德的事情暴露出來，她就會受到家族的譴責，父母的責罵，甚至被趕出家門。

這兩種可能或許互為並集，或許互為交集，姜黎一時間尚無法判斷，不過他倒是有了一定的猜測，只是還需要證據佐證，於是便對朱心道，“把門衛監控調到昨天。”

以這個人處事的嚴謹，在發現劉剛一家出事之後，她一定會想辦法再去一趟劉剛家，毀去一切可能暴露她身份的證據。

錦城苑是個半新不舊的小區，居住率達到了百分之八十，昨天是星期五，除去上班上學的高峰期，平常時間人流量並不大。

根據發現死者時間，姜黎快速過著每一個進出的人員。

終於在四點十四分的視頻處發現了一個穿著灰色衣服的人。

“停！”姜黎道，“放大。”

待朱心將視頻上的人放大後，姜黎把手中的照片放了上去，雖然那穿灰色衣服的人矮了一大截，但兩道人影卻漸漸的重合在了一起。

眾人頓時屏住了呼吸。

姜黎放下照片，說道，“小飛的判斷是對的，羅紅沒有情人，她所做的事就是為自己的兒子牽線搭橋。”

隨後他又道，“根據現有證據，我們可以縮小查找範圍，將目光放在城東龍溪一帶。”

董小飛：“城東龍溪？又富又貴的地方？為什麽是這裏？”

姜黎點著照片，“你們看她的穿著，被拍到那天，頭上的帽子是巴家的，還是全球限量款，這套黑衣是普家的，在座的一個月工資都不一定買得起，再看這身灰衣，是阿家今年新款，目前只在國外舉辦了時裝秀，並未正式發行，但她卻可以當做常服穿。”

董小飛咽了下口水，眼裏冒著仇富的紅光，“那這也只能證明她很有錢，萬一是個暴發戶呢？”

姜黎搖頭，將暫停的視頻重新播放，“你們看她走路的姿勢和步伐弧度，雖然想要掩蓋自己的身形和容貌，但刻在骨子裏的教養卻無法掩蓋掉，居移氣、養移體，富不過三代，貴則百年，這樣的人家裏一定有深厚的底蘊。”

董小飛更加憤憤不平了，從鼻子裏噴出一口氣，“有氣質有個屁用，還不是作惡多端！”

“不過是用金錢堆積出的一個敗類，占據著別人夢寐以求的資源，真是惡心！”

朱心應和著重重的點了下頭，在座的只有他和董小飛能夠理解那種‘仇富’心裏，羅莎和周戈都是國家機器出身，從小就進了機構培訓，腦子裏只有任務和訓練，從未有過金錢觀念，陳曦和蘇燦燦家境本就富裕，又是女孩，嬌養著長大，即便能夠理解民間疾苦，也並未真切感受過，神荼就不說了，這家夥根本不是人。

只有朱心和董小飛兩只小可憐，從小被‘窮養’著長大，自然而然就對那些不知道珍惜生活還作惡多端的有錢人們不滿。

“可如今已經打草驚蛇，我們找起來會很困難。”羅莎道。

這個人是在他們走後去的劉剛家，雖然錯過了時機，但也知道自己想要毀去的證據到了警方手裏，即便她沒參與殺人，警方也會找到她，可她一旦被找到，那她曾經做過的事就會暴露出來，屆時她費心掩蓋的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

所以她這會兒一定不會有任何動作，只會把自己藏得更深。

姜黎明白羅莎的意思，“雁過留痕，就算她現在藏得再深，也抹不去曾經做過的事。”

羅莎點頭，她是特工出身，擅長的是痕跡追蹤和跟蹤，最狡猾的兇徒都能逮到，這麽個女人沒道理找不到，果然這段時間還是太松懈了，她竟然會說出剛才那樣的話。

“明日我去……”

“等等”神荼忽然坐直身體，手撐著下巴，目光落在視頻上，看著那個灰色身影，“這個女人身上有些詭異。”

姜黎側頭看向她，“發現了什麽？”

神荼指著女人的背影，此刻的她遠沒有那張照片上的挺拔，甚至略微佝僂著，像是不堪重負般，“她的肩上掛滿了貓貓狗狗的魂魄，這些魂魄看上去對她很青睞，猶如她家養的寵物，眷戀著不肯離去。”

“這……這不能吧。”董小飛道，“她不是也參與了虐殺貓狗嗎？”

神荼白了他一眼，“有一類人天生就有很強的動物親和力，動物們見到他們就像是見到自己的‘母親’一樣。”

“那這個女人也太可怕了。”董小飛咋舌，“用自己的親和力來吸引動物，獲得他們的信任然後將他們推入地獄，這個女人比劉剛、張強還要惡毒。”

“這個女人就交給我吧，你們去找那只貓咪和骷髏。”說完這話，她打了個哈欠，身體歪歪斜斜的倒在姜黎身上，“黎黎，我困了。”

姜黎伸手將她環住，摟在懷裏，對眾人道，“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先到這裏吧，大家都先回去休息。”

剛剛理出一堆頭緒，還沒有理出一條整線，早已經習慣了沒日沒夜不眠不休破案的專案組成員：“……”

姜黎沒理會自己下屬譴責的目光，用風衣將神荼裹好，抱著就出了門。

被無情留下的眾人：“……”

朱心：“老大最近是不是有點懈怠了？”

周戈：“他這果然是在養女兒啊。”

陳曦：“有了甜蜜的負擔肯定和我們這些孤家寡人不一樣了。”

眾人：“……”

戳心、難過，卻還要選擇堅強。

出了警局大門，神荼讓姜黎將她放下，眼裏沒有半點睡意。

雖值盛秋，但早晚溫差大，小涼風一吹，還是有點冷，姜黎將風衣披在她身上裹好，問道，“出來這麽急，是有什麽要說？”

神荼拽著風衣領口，衣服上還沾染著姜黎身上的冷香，聞著這淡淡香味，她莫名煩躁的心漸漸平穩下來。

“黎黎，擁有動物親和力的人大多數是身具功德者，或是家族血脈中有異靈血脈者。”

姜黎眉頭微皺，“你的意思是？”

神荼深吸口氣，涼風灌進肺裏，卻無法緩解她心裏的沈重，“那個女人身上並沒有功德光，我懷疑她身負異靈血脈，或許還因為什麽因素出現了返祖，所以這次的‘覆仇’很有可能是異靈自己自導自演的一出大戲。”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我怕他們的目的是你。”

姜黎正想說什麽，就被急吼吼沖出來的董小飛給打斷了，“老大！出事了！”

姜黎回頭，董小飛已經沖到了他跟前，喘著粗氣，扒著他的手臂，“刑偵處來電話，龍灣大廈發生了分屍案。”

作者有話要說：自從姜教授有了‘女兒’，專案組上下都成了散養的羊，吃的自己找，案子自己破，日子過得可憐巴巴的，眼睛都綠汪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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