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掉馬了。

自意識到這件事那一刻開始，這幾個字便如同高級彈幕一般瘋狂地在溫辰意的腦海裏跳來跳去，伴隨著七彩斑斕的燈光和震耳欲聾的陣陣煙花。

難怪橘子會突然轉粉，還篤定自己搞到了真CP，她之前的種種奇怪表現，包括那些不明所以的微博，這下通通得到了解釋。溫辰意隱約記得，第一次見她表露出微妙跡象，還需要追溯到幾個月之前。

幾個月啊！他在這一百多天裏都做過些什麽？！

溫辰意就回憶了一下他和橘子近一兩周的對話，能想起來的不是吹向澤的彩虹屁，就是兩人姐妹互吹。他的大腦頓時宕機，轟鳴聲停頓一瞬，緊接著變得比剛剛更加激烈，仿佛在哀悼他碎得連渣都不剩的偶像形象。

他快瘋了，請問自己現在銷號還來得及嗎？

更可怕的是，在羞恥得恨不得鉆入地心的同時，溫辰意心底還忍不住湧出一陣好奇——橘子究竟是怎麽知道的？

他在問與不問之間猶疑不決，心不在焉地跟著向澤走出會場，去了火鍋店。直到在包間坐下以後，溫辰意還沒考慮清楚，自己該不該點開橘子的私信。

向澤向來知道溫辰意的口味，見他不在狀態，也沒有開口打斷他，拿起筆洋洋灑灑地在菜單上點了一大堆對方愛吃的，最後還偷偷選了個一半麻辣一半番茄的鴛鴦鍋。

溫辰意回過神來的時候，桌面已被放得滿滿當當。而向澤正將一塊剛燙好的毛肚放進他的油碟裏。

他看了一眼不管哪邊都是紅彤彤的火鍋，皺著眉說：“不是說好要清湯鍋？！”

“我問過認識的醫生，吃一點辣不礙事的，這個搭配可是店裏的招牌。”向澤夾著另一塊肉，遞到溫辰意唇邊，問道，“碰到什麽問題了？”

溫辰意也沒空糾結什麽鍋，他咬下肥牛，猶豫著道：“如果……如果有一件你很想知道的事情，但是不好意思問，那該怎麽辦？”

向澤大概猜到了一點緣由，故意逗他：“比如，像在冰島的那天晚上？”

那又是溫辰意的另一段不堪回首的黑歷史。他極怕向澤一個興起，還得回憶幾段，飛快地夾起那塊毛肚塞住向澤的嘴，紅著臉否認道：“不是！”

“嗯……”向澤彎起意味深長的笑，拿起手機在屏幕上點了點，邊說，“如果你實在好奇，就問吧。”

“可是……”

“不然會很心癢，不是嗎？”

溫辰意啞然，他現在確實很心癢，猶如千萬只螞蟻在心尖上爬。問了怕尷尬，不問，這個問題他能糾結整整一個晚上。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就算溫辰意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繼續這段塑料姐妹情，憑他拙劣的演技，不出三天就能被橘子發現端倪。

他點開私信，一咬牙，眼一閉，給橘子發了那張單人圖的照片。

橘子沒有秒回，甚至沒看到私信。她正忙著跟向澤吹溫辰意。

向澤剛用小號發了一張在臺下時拍的照片。溫辰意當時正唱得入神，柔和的舞臺燈光從他的頭頂上灑下來，顯得五官格外俊美精致，用不著P圖調色就已經足夠亮眼，引得小粉絲們嗷嗷地叫，甚至轉出了圈。溫辰意只要刷新首頁，第一條必定是這張照片。

他瞪了向澤一眼，後者側著頭看他，輕笑著說：“很好看。”

溫辰意輕咳一聲，垂頭點開評論區，熱評第一果然是橘子。

大橘已定：“我日哦，這張也太好看了，是天神下凡了叭，四九二太太神仙拍照嗚嗚嗚嗚！！”

下面一堆小粉絲在附和她，向澤也在湊熱鬧，回覆道：“過獎辣，還沒拍出萬分之一的好看，現場看真人才是真絕色！！！

大橘已定：“嗚嗚嗚嗚我也好想去現場見溫溫本人啊啊啊！！！！[哭得像只兩百斤的胖橘.jpg]”

四九二：“[失望]好可惜鴨，不然我們還能面基！是太忙了嗎？”

還面基，說得跟真的似的。溫辰意想。

大橘已定：“最近窮到沒錢買票，剛好家裏人還說要一起去旅游……嚶嚶嚶，我也想和太太面基。[失望][失望]”

四九二：“撫摸，下次有機會的！我聽說今天七九也來了。”

大橘已定：“……他不去才奇怪吧。”

四九二：“嗯？”

大橘已定：“哦我的意思是說，他之前說過買了票啦！那麽難得才搶到的票，不去才奇怪！”

四九二：“也是，不過這次沒能見到他，下次有機會我們一起聚會叭！”

大橘已定：“[跪了][跪了]好，好的！”

將所有對話瀏覽了一遍的溫辰意：“……”

一個是他男朋友，另一個早就知道他的身份，還在這互相演得風生水起，你們兩個有事嗎？

溫辰意簡直無語，在他倆下面回覆了一串省略號。

向澤還挺入戲，抄起手機給他回了兩個親親的表情。

橘子興許是切出去看到溫辰意的私信了，半晌過去，給他回了一串更長的省略號。

沒過半分鐘，溫辰意就刷出了她的新微博：“請問有什麽能隔空取物的方法嗎？？？最好是那種神不知鬼不覺的，在線等，超級急。[淚][淚]”

看起來比他還要方，方到差點要變形。

如此對比之下，本就打算豁出去的溫辰意倒是冷靜了許多，當即評論道：“[微笑]”

這個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爍寒光的表情震懾力超越千言萬語，溫辰意的私信箱裏立馬就蹦出了一個嶄新的紅點。

大橘已定：“[跪了][跪了]”

大橘已定：“我明明藏得那麽深，你怎麽會發現的？！”

用戶92979：“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微笑]。”

用戶92979：“我可是認識你快七年了。”

大橘已定：“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別的明星不會認真看禮物，但不知道溫兔兔居然會看，還會解密……”

大橘已定：“[哇地一聲哭了.jpg]”

大橘已定：“我要自己一個人冷靜一下。”

用戶92979：“不行，不準溜，你先告訴我什麽時候知道的。”

大橘已定：“果然撕破姐妹的馬甲以後，語氣都變得霸道遼……”

用戶92979：“[微笑]”

大橘已定：“我錯了！我說我說！別發這個表情了我瘆得慌嚶嚶嚶！”

大橘已定：“其實是在你生日那天，你不是發了張蛋糕的照片嘛……”

溫辰意馬上想起來了，那個心神不定的晚上和那張發錯賬號的照片。

用戶92979：“你去派對了？！？！？！”

大橘已定：“沒……但是我姐去了鴨！”

大橘已定：“你那張照片剛好拍到了她送的粘土人。”

溫辰意這才記起小橙是她的表姐。他心下一驚，連忙翻出之前那張照片，右上角儼然就是小橙送的小粘土人，完美入鏡，並且拍得十分清晰。

橘子繼續道：“而且嚴格來說，這個粘土人有一部分也算是我做的，所以印象很深……”

用戶92979：“？？？？？”

大橘已定：“呃，這件事說來話長。”

用戶92979：“那就長話短說？”

大橘已定：“……”

大橘已定：“是傑樣的，我姐做粘土人的時候，我剛好去她家住了一段時間，然後某天我去她房間拿東西，一個不小心，就把你的頭碰掉了……”

用戶92979：“……”

用戶92979：“你這麽講就很驚悚了。”

大橘已定：“dbqdbq！是你的粘土人的頭……這稱呼好長啊。”

用戶92979：“你就不能省略‘你的’，而不是省略‘粘土人’？？？”

大橘已定：“行叭。”

大橘已定：“我繼續哦。當時放的位置很高，掉下來磕到桌角，那個頭算是GG了。我姐原本跟我說那個是試驗品，沒多重要，但是我覺得挺過意不去的，後來我姐拗不過我，幹脆讓我幫忙指導她做。”

大橘已定：“因為我的專業剛好有點關系，我肯定答應了鴨，然後我們就花了一整周做你的頭。”

用戶92979：“不是我的頭！！！！”

大橘已定：“dei不起，是粘土人的頭。”

大橘已定：“嚴格來說，它算是我們一起做的，所以我當時一眼就看出來惹……”

溫辰意感到一陣窒息，萬萬沒有想到，自打開小號以來，他一直謹慎維持的一世英名，竟然毀在一個小小的粘土人身上。

橘子安靜了兩秒，緊接著咆哮道：“你都不知道！！我那天過得有多煎熬！！！添惹！！！”

大橘已定：“那種被火箭從地球懟到月球的沖擊力！你懂嗎？”

大橘已定：“[狗子問號.jpg]”

大橘已定：“我當時覺得就算下一秒有個管家敲我家門說，我其實是一個富婆，有幾百億遺產要繼承，我也不會震驚的了。”

用戶92979：“我覺得這個可能性更小。”

大橘已定：“[微笑]”

用戶92979：“……當我剛剛什麽都沒說。”

大橘已定：“唉，說好姐妹一起走，攜手當舔狗，你卻偷偷披了馬甲。”

大橘已定：“[彩虹屁聊天記錄.jpg]”

大橘已定：“看，這是回不去的我們。”

用戶92979：“……”

溫辰意想拉黑。

“唉。”橘子似乎有些惆悵地嘆息一聲，道，“對了，我有一個嚴肅的問題。”

溫辰意打起精神，回覆：“你說。”

橘子突然有些支支吾吾，磨蹭了半天，終於發過來一條私信：“就是，就是那啥……以後呃……還能當姐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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