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的流雲袖，一收一送，下擺的裙裾卻是被改短，露出了纖細的小腿。

懷抱琵琶，明眸善睞，渾身上下無一不透露著一個美字。

南無月看了看那女子的身形，和他跟褚奕歡在天字一號樓看見的那個頭帶鬥笠的女子似乎有幾分像似，但是他畢竟沒有褚奕歡那種過目不忘的識人特質，現下便是抓過了旁邊一個圍觀的男人問。

“那二樓的紅衣女子是誰？”

男人微微一笑，看了看南無月和玉邪，歪著腦袋：“你們是頭一次來吧？這可是遠近聞名的翠雨煙雲頭牌，宮若。賣藝不賣身的，都不知道惹得多少人垂涎了，哎。”

原來這就是宮若。無邪看了看那個站在二樓的女子，看上去眸中全是藏匿不住的野心和驕傲，這種人居然也能夠當細作？一般細作不都是心思縝密冷靜之人麽？

沒有過多思考，南無月和玉邪隨著一眾賓客入了席座，宮若抱著琵琶走到了之前君慕白搭建的T臺中央。輕輕一拂衣袖，盤旋而坐。指尖輕輕顫動，琵琶便是發出了無比纏綿婉轉的聲音，聽得一眾男子都如癡如醉。

宮若的目光漫不經心的掃過那群為她所驚艷的男子們，這些人不過都是一群被色欲熏心的人，在她心裏實際上不過螻蟻。

正準備收回目光垂眸默默彈琴的時候，宮若的視線卻是猛地停住。

席間一黑一白的兩個男子氣質明顯跟四周不一。白衣男子雖然掛著笑意，卻是絲毫沒有沈迷與她的跡象。而那黑衣男子，目光陰冷並且淡漠具有戒備性，一看就是習武之人。

宮若正在打量無邪的時候，無邪忽而擡眸，二人四目相對，宮若心裏一凜，卻是對他嫣然一笑。曲子罷了之後，宮若站起身來朝著T臺後面走去，卻是還回過頭幽幽的盯著無邪看了一眼，好似勢必非要他動心不可一般。

四周的男子都投來了艷羨的目光，而無邪的臉上卻是依舊毫無表情。南無月但笑，湊近了無邪用只用二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師兄，她似乎註意到你了。”

“若真是細作，註意到席間有不一樣的人很正常。”

無邪微微瞇起眸子，看著宮若那一抹紅色的衣擺消失在T臺上。心裏卻是在做著打量，這是個看上去極其簡單的女子，走路看上去和普通人無異，並沒有輕功和內力。

南無月手裏的扇子猛然收起，轉頭招呼了旁邊的小廝，湊近了小廝低聲說了一句什麽，小廝裏面心生領跑去了早等在不遠處等候的梅蘭姨。

宮若身為清倌，自然是會為人獨奏，而這獨奏需要下重金。所以豪氣沖天的南無月便是主動承擔了這個“土財主”的角色。

不過多時，小廝便是笑臉盈盈的過來請南無月和無邪了。

南無月但笑不語，將扇子放在手上繼續把玩。旁邊的無邪則是打量了一下今日在座的那些賓客，都說青樓魚龍混雜，果然今日來自各方的江湖人士都有。若是蒼月聖殿將人放在這裏，用來收攬消息，倒是真的有心了。

穿過樓梯和長廊。南無月和無邪被帶到了三樓的聽雨閣，掀開帷幔之後，就看見宮若已經換了一身規矩的杏白色長裙。整個人飄飄若仙，和方才的風格截然不同。

南無月瞧見了，湊近了無邪道：“這院媽媽調教的倒是不錯，還知道換身衣裳，頗有新鮮感。”

無邪沒有答話，調教翠雨煙雲的事情，怕是君慕白所為吧。

“宮若見過二位公子。”

宮若對著南無月和無邪微微福身，整個人好似柔弱無骨一般嬌媚。

“不必多禮，你且入座吧。”南無月笑得爽朗，拉著無邪一起坐下。

等到南無月和無邪面前的茶杯都被滿上茶水，宮若便是笑著抱起了琵琶，眼神停駐在無邪的臉上。

“公子想聽什麽曲子？”

“隨意。”玉邪眼皮子都沒擡一下，端著茶杯猶自喝茶。

宮若楞了楞，抱著琴的手不由自主的緊了緊，有些緊張。面前的這個人，似乎並不是想來聽曲的。

稍作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宮若還是選擇了一首輕喚柔美的曲子彈奏。

而南無月和無邪看她已經開始演奏，便是也開始了今日的演戲。

南無月一口飲盡了茶杯中的茶之後，輕輕一咋舌。

“哎你說，這黎國看上去這般太平，你我怎麽就會遇見這種事兒......”

無邪漫不經心的拿起桌上的瓜果往嘴裏送去：“興許是倒黴。”

說話期間，無邪的餘光明顯的看見宮若的臉上變了變，曲子的節奏也放慢了些許，似乎是有意在傾聽。

“好端端的兩個姑娘。怎麽就.......哎。”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極其悲痛的事情，南無月長嘆了一口氣之後還連連搖頭。

無邪：“那宅邸看上去倒是很新，或許是外來人士招惹了這裏的人吧。”

“本來還想著去她們府上摸一點銀兩呢......結果摸到兩具屍......”南無月話說一半，又忽而停下，只是嘆氣。

“屍體上的傷口都是劇毒，看樣子都是受過訓練的人。”

無邪又滿上了一杯茶，忽而擡起頭看了一眼宮若，原本就在用心傾聽的宮若嚇得一顫，手上撥弄琴弦的動作戛然而止，觸及到無邪充滿了審視的眼神，她忙不疊的放下了琵琶，跪下給他們行禮。

“不小心彈錯了琴弦。是宮若的錯。這幾日每天都有人請奏，有些勞累，還請二位見諒。”

南無月和無邪對視了一眼，便是心神了然。

南無月對著宮若擡了擡手，笑道：“沒事，你繼續。”

“是。”

調整了一下琴弦，宮若坐好繼續演奏，而南無月卻是輕輕挑起了眉頭，饒有興趣的看了看宮若。

“你方才......沒有聽見什麽吧？”

唇齒動了動，宮若搖了搖頭：“小女子用心彈奏的時候是不會聽從身旁人言語的。”

“聰明人。”

南無月從袖子裏取出一小袋銀兩放在了桌上：“我們就是想找個清閑的地方說說話，你口風緊，我們自然就會打賞你。”

宮若看了看桌上的錢袋，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態，輕聲道：“翠雨煙雲魚龍混雜，若是聽見什麽風言風語都謠傳，怕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

玉邪終於是微微一笑：“知道就好。你們黎國不太平，可是與我們無關。我們只是碰巧看見了。”

玉邪的聲音聽起來不是極其低沈，卻極有威嚴。宮若有些慌亂的點了點頭，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將心裏的好奇揮散開。

方才這二人是說兩個姑娘......還有什麽新的宅邸？這一切的對話都讓宮若不由自主的想起昨日蒼月聖殿那邊的事情來。

暗衛那方說，君慕白和褚奕歡被兩名不知道是那條道上的男子所救了。

那面前的這兩名男子......是否跟昨日的那些人有什麽關系？

越是心中有事情，宮若的曲調也變得有些深沈起來。

南無月和無邪繼續閑聊了幾句偽造的他們是“江洋大盜”身份之後，便是言笑著離開了聽雨閣。

宮若跟隨著二人下樓，在南無月過去櫃臺結算所化的費用之時，無邪佯作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宮若，輕聲道：“宮若姑娘在翠雨煙雲有多久了？”

頓了頓，宮若福身：“有些日子了。”

“想必江湖上的諸多事情你應該也是知道了？”

宮若的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澤，隨即笑了笑：“我身居此地，專心彈奏，哪裏知道什麽江湖事情，公子您說笑了。”

玉邪輕輕嗯了一聲，從袖中掏出了一錠銀子遞給宮若。

“西郊那邊死了人，我們行竊的不方便報官，若是姑娘有熟絡的，幫忙報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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