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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八章情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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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八章情聖

剛才的情景,她躲在院門後面看得一清二楚,也知道崔聞溪說的都是真話,他是再也不會踏足梅府了。

除非梅謙帶著賈英男母女走人,整個梅府歸到連家手裏,他才會再次進來吧?

相比梅府裏的吵吵鬧鬧,溫喬這邊就安靜得多了。

他在觀天茶社特意要了間小院,把幾個要好的朋友叫到一起,什麽也不說就開始一杯接著一杯喝酒。

劉阮剛回到書院,就被叫到這裏,見溫喬一直不說話,一時不知怎麽開口安慰他。

已經快要六月份,中午的太陽相當炙人。劉阮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身上的熱氣漸漸退去,他這才有心情打量起這些小院來。

小院裏只有一間水榭,這水榭位於院子的正中間,底下就是一方水池,池中的水微微流動,看得出來並不是死水。

水榭旁種了一棵茂盛的樹,樹冠上的葉子郁郁蔥蔥,剛好將這間水榭遮在陰處,坐在水榭靠窗的地方,還能感受到絲絲涼風。

劉阮這才註意到,水榭的墻壁上掛著幾副字,紙上的墨跡還沒幹透,字跡看上去非常潦草,像是喝醉的人在握不緊筆的情況下寫出來的。

他勉強能辨認出幾句詩句,都是“天若有情天亦老”,或“除卻巫山不是雲”之類的情詩。

再回頭看看溫喬的醉樣,他這才算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正當劉阮看著字跡發呆時,水榭的門發出“吱呀”一聲,從外頭走進來一個高瘦的青年。

“唉呀,知新來了!”水榭裏,除了不為所動一直在喝酒的溫喬,其他人都紛紛叫道。

劉阮沒有打招呼,是因為自己與這男子不熟,可看了他一眼之後,發現他竟也認得眼前的男子。

原來是大理寺卿杜正倫的兒子,杜知新。

他記得杜知新以前一直與溫喬混作一堆,後來不知怎的就沒見到他了,沒想到今天忽然出現在這裏。

劉阮也同他打了個招呼,對方禮貌地向他點了點頭。

“這是怎麽回事?”杜知新皺著眉頭,看了看墻上塗得亂七八糟的字,和明顯已經喝醉了的溫喬。

杜知新一問話,立刻有人答道:“還能有什麽事?咱們這位情種,是為情所傷了!”

為情所傷?杜知新不是以前的杜知新,自從他接觸到梅少卿之後,就知道溫喬到底是什麽貨色。他不是一邊吃著碗裏的,還盯著鍋裏嗎,怎麽會為情所傷?

他心裏雖然這麽想,但到底沒表現出來:“為情所傷?誰能告訴我,到底怎麽了?”

“知新,你這段時間不和我們在一起,當然不知道怎麽回事!”有人埋怨道,“如初與梅小姐婚事將近,江夫人為了這事,替顧小姐找了戶人家。顧小姐也到了年紀了,嫁到外地去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

“顧小姐要嫁到外地去了?”杜知新著實有些吃驚。

“那可不是,是當地一個官員的庶子,我原以為就算如初要娶梅小姐,與顧小姐那也是有可能的。誰知道,江夫人竟要把她嫁到外地去。”

“顧小姐再怎麽說,也是江夫人的親外甥女。江夫人怎麽可能讓她作妾室,那不是折了自己的面子?”

“要我說,還是那位梅小姐太不能容人!”

“若不是梅小姐執意不肯退婚,如初與顧小姐可以稱得上神仙眷侶,哪個不羨慕?”

杜知新聽著昔日朋友的話,心裏一點點不耐煩了起來。

如果自己不知道真相,一定也會同他們一樣,在這裏抱怨梅少卿吧?可事實明明就不是那樣的,但凡溫喬不那麽貪心,他和顧惜兒就不會走到這一步。

劉阮不清楚溫喬之前的事情,他一邊聽著,一邊看默不作聲的溫喬。

忽然見他抽了兩下嘴角,忽然抱著酒壺嚎道:“憐憐,我的憐憐……”

“這憐憐又是哪一位?”劉阮吃驚地看著溫喬,難不成除了梅小姐與顧小姐,溫喬還有什麽紅粉知己不成?

杜知新頭疼地看了眼溫喬,說道:“憐憐是顧小姐的閨名。”

可他話音剛落,溫喬醉醺醺地又喊了起來:“春桃,春桃……”

劉阮又把目光投向杜知新。

杜知新:“……”

他總不能說,春桃是顧惜兒的丫鬟吧?可他也不清楚,為什麽溫喬喝起酒來,竟喊春桃的名字,難不成是因為顧惜兒要另嫁他人太過傷心了?

事實上,溫喬已經持續好幾天都是這個狀態了,他的幾個朋友該勸的也都勸了,該出主意的也都出力了,可他依然不振作,不解決,只在這裏自顧自憐。

劉阮也看不下去了,他拍了拍溫喬的肩膀勸道:“如初,既然事情已成定局,那便只好這樣了。天涯何處無芳草?再加上,過幾天就要揭榜了,你應該向前看才是啊。對了,今天我還見到你的那位未婚妻,說花容月貌也不為過,”

“你說什麽?梅少卿回京城了?”原本一直沒反應的溫喬突然擡起頭來。

劉阮被他嚇了一跳,點點頭道:“我今早在積微齋面前看見她了。”

溫喬的臉色一下變得非常難看,梅少卿回京城了,那他和顧惜兒就更加不可能了,難道他真要任由顧惜兒嫁到外地去?

非但如此,如果顧惜兒嫁給別人,身為她貼身丫鬟的春桃,也必定會陪嫁到那邊去。

杜知新細致地觀察到,溫喬的拳頭驀地握緊。

“撲通”一聲,水榭下的水池裏濺起一朵水花。

溫喬此時情緒已經繃到最緊,忽然聽到一聲響,頓時對制造出那個聲響的人怒目而視——杜知新從花盆裏撿了一顆石子,扔出一個漂亮的弧度,一頭紮進了水池裏。

“怎麽了?我閑著無聊,試試能不能打個水漂。”杜知新回過頭來,臉上帶著意味不明的笑容,同時聳了聳肩。

自從遠離溫喬之後,他就越來越能看清他的真面目。

他今天來觀天茶社並不是為了安慰他,或是為他出主意的。他這些天頗是無聊,難得來了這麽件趣事,純粹是來看熱鬧的。

正所謂看熱鬧的不嫌事大,他又怎麽會在乎溫喬的感受?

劉阮本來想為溫喬說話,忽然想起杜知新是大理寺卿的兒子,兩方都不好得罪,又訕訕地退了回去。

他一心撲在前程上,一點也想不通溫喬的做法。

相比於娶顧惜兒,肯定是娶梅少卿比較有前途。顧惜兒的父親因為貪墨被降罪,而梅少卿的父親是禮部侍郎,外祖是當年的連太傅,論樣貌、身世哪樣比顧惜兒差?

也就是脾氣火暴了些,叫人望而生畏。

“事已至此,顧小姐的人家已經定下了,如初你總不能和顧小姐私奔去吧?”萬般無奈之下,劉阮丟出一句話。

他卻不知道自己竟然一語成讖,把溫喬的心門給說開了。

劉阮看起來處處在奉承別人,可另一方面他的心卻很大,旁人不敢說的,他輕輕松松便給說出來了。

其餘幾人聽見他的話楞了楞,想要說什麽,回頭一想卻發現人家劉阮說的也有道理。他們這群人父倍無論官職大小,可都是在京裏長大的,官宦人家的子弟旁的浪蕩慣了,要說逃婚他們卻是萬萬不敢的。

眼瞧見劉阮率先開了口,他們也索性勸道:“劉阮說的對,如初你總不能和顧小姐私奔吧?長痛不如短痛,就……這樣吧……”

一時間,人人都在勸溫喬看清現實,與以前的態度截然不同。

當然,以前他們那麽看好溫喬和顧惜兒,也有杜知新的原因在。杜知新是他們這群裏手頭最寬裕的那個,平時出來聚少不得由他出錢。

就連杜知新都說兩人是天生一對了,他們還能說其它的不成?

杜知新一直沒出聲,他原以為溫喬聽見這話一定會勃然大怒,斥責他們前後不一。

可沒想到,溫喬卻出奇地平靜,非但沒有反駁他們,反而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你們說的對。”

說完,他就站了起來,徑直朝水榭外走去。

劉阮見了急忙跟上溫喬,這裏的人他都不大熟,只認得溫喬一個,溫喬一走他自然得跟著走。

“走吧,沒我們什麽事了,沒見人家都想開了嗎?”杜知新懶懶地揮了揮手。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起身走了出去。

沒想到這時卻來個小童,手裏拿了張單子遞到杜知新手裏:“杜公子稍等!這間院子是中等院,加上特供院裏的酒水、菜肴、瓜果,還有筆墨等等,一共是白銀……”

“等等!”杜知新沒讓小童說下去,打斷他問道,“剛才溫喬出去的時候,你們沒讓他付錢?”

小童如實道:“溫公子走得急,我連喚了他好幾聲都不應。最後,他說杜公子會結賬。”

一行人一楞,這次可是溫喬讓他們來的,杜知新才來了一會兒,連碗茶都沒留給他,卻讓杜知新付錢,這又是哪來的道理?

可對比讓他們自己出錢來說,他們更願意讓杜知新來。

畢竟,杜知新有錢不是?觀天茶社對他們來說是天價,可對杜知新卻只是動動手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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