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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七章看殺衛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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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七章看殺衛玠

“孟長史慎言。”

孟雪崖仔細地看著懷裏的花,挑出一朵最艷麗的遞給了梅少卿。梅少卿接了過來,還沒靠近就聞到沁人心脾的花香。

“衛玠到了江南,遇到謝幼輿,徹夜長談,耗盡中氣,大病而亡。”他輕輕地說道,“別人卻不知道,我到了京城遇見玉莊,也願意與你徹夜長談,從天白到月明,寸步不離。”

他這句話說得雖然暧昧,可他的目光真誠,倒叫梅少卿生不起氣來。還不由地想起,前不久的雪夜,兩人在山神廟裏,以佛珠為棋,以雪地為盤,以枯枝劃線,在雪中相對而弈。

彼時危機重重,若是何昌早進來一步,他們便前功盡棄。好在兩人心意相通,短短數語便了解對方的意思,要是換作其他人。此時,京城的局面恐怕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梅少卿心裏有些唏噓,說起來她雖與許應如引為知己,可更懂得她的人無疑卻是孟雪崖。只可惜,她與孟雪崖之間,不僅隔著一個溫喬,還隔了一段只有她自己知曉的前世今生。

可是前世之事,猶如昨日之日,一去不可覆返。她以為她已經前塵盡釋,可這些天來在來兗州的路上,不知為何午夜夢回,都是自己一次次從蘇州到聽風崖,一次次被他拒絕,一次次兩不相幹。

他的話攪得梅少卿心煩意亂,她胡亂把手上的花塞到孟雪崖懷裏,加快步子一個人走在前頭:“以後這種話,孟長史還是盡量少說吧,讓人聽到難免有所誤會。”

孟雪崖停住步子,在原地站了良久,而後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最後,還是跟著梅少卿的步子回到了驛館。

“公子也回來了!”陸石站在驛館門口向他招手,見他懷裏抱著捧鮮花,立刻替他接了過來,“公子,兗州府的主薄來了,梅小姐正在裏頭與他說話呢!可他非說從來沒和女子議事的道理,一句話也不肯同她說,非要等您回來才肯開口!”

孟雪崖聞言,臉色不大好,大步向驛館裏唯一的客廳走了過去。

陸石接過花,遞給聞聲走過來的荊和,吩咐他道:“你去找個花瓶,裝上些水,把這些花放到梅小姐的房間裏去。”

荊和立刻照辦了。

陸石聽著大廳裏終於響起那位主薄的聲音,不屑地撇了撇嘴:“什麽人,這是!敢看不起梅小姐,以後可得有他好受!都什麽時候了,也不看看現在大周的儲君,還不就是大周的長公主?”

荊和聞聲附和道:“一群老頑固!”

孟雪崖進來時,梅少卿正和兗州府的主薄祁文相相對無言。準確的來說,應該是誰都不願意搭理對方。

梅少卿轉念一想,這祁文相不願意同自己說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一來,她不過是跟著孟雪崖來的,一個京城貴女。二來,她既非受周牧儀之命,身上又沒有一官半職。所以,無論哪點來說,兗州府的事情都沒有她置喙的餘地。

祁文相見到孟雪崖來了,雖然臉上有不快,但還是站起來向他行了個禮,順道瞥了眼梅少卿道:“孟長史遠道而來,我兗州眾人這才得知消失,所以來遲。下官來時,孟長史不在驛館內,害下官在這裏苦等了半個時辰,不想見到的第一個人竟不是孟長史,而是不知從哪裏來的一個小女子。孟長史這樣,未免有些於禮不合。”

他指的是孟雪崖來兗州,還帶女眷的事情。

孟雪崖看了眼梅少卿,任由他繼續說下去。

那祁文相見孟雪崖不僅沒回答他,還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心中更加惱怒:“兗州離京城頗遠,下官竟不知京城何時有了婦人登堂迎客的道理?莫非皇太女到現在,便已經手下無人了?”

他這句話說得很沒規矩,換作在京城早就被治個不敬之罪了。可現在這是在兗州,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兩人身邊只帶了兩個侍衛。雖說,陸石和荊和身手都極好,可若是對方和他們拼起人頭來,他們再怎麽厲害,也會落於下風。

當然,上面的顧慮都是尋常人會想的問題。梅少卿和孟雪崖兩人,行事叫人難以預料,顯然不在尋常人的範圍內。

梅少卿最看不得別人在她面前陰陽怪氣,若是好好向她表達不滿,她自然也平心靜氣地同他說話。可這兗州主薄芝麻大點的官,就敢在她面前叫囂,就讓她裏外不舒服起來了。

要知道,論起諷刺別人,她可是這裏頭的行家。

“兗州離京城的確遠。”梅少卿一改此前一言不發的態度,面帶柔和的笑意,“我與孟長史在京城待久了,竟有些分不清下裏巴人和瘋狗的區別了呢。今日,還要多感謝祁主薄。”

祁文相敢當著梅少卿的面,笑話周牧儀派了個女子過來,也是看梅少卿一言不發,以為她是個好捏的柿子。可柿子他都捏了,卻發現這姑娘哪是什麽柿子,分明是顆長滿刺的紅毛丹!

他的臉在片刻的功夫間由紅轉青,目光沈沈地看著梅少卿:“我念你是小女子的份上,不與你計較,下次再口出狂言,休怪老夫不客氣!”

祁文相氣得不輕,剛剛梅少卿進來時,裝得柔弱萬分,見自己沒好臉色,很識大體地一句話也不多說。可等到孟雪崖進來給她撐腰,就露出真面目來了!

他兗州府主薄,雖然不是什麽大官,好歹也是太守的親吏!她一個什麽也不懂的女子,竟敢在罵他是只瘋狗!

若不是他堂堂兗州府主薄,不想與一個女子鬧得難看,她得可為一時的口舌之快,付出點代價!

“孟長史,你我之間的事情,竟讓一個外人在這裏指手劃腳的,怕是不大好吧?”祁文相看了眼梅少卿,但到底沒好意思和他口中的“小女子”吵起來,便指責地向孟雪崖,希望他給個公道話。

但他不了解孟雪崖的為人,顯然不清楚孟雪崖是個護短護得極厲害的。

只見他不緊不慢地坐下來,選了個鄰梅少卿近的位置,也不顧對面的祁文相,似是教訓地看向梅少卿:“說祁主薄是瘋狗,這話確實有些過了。但是,下裏巴人這個詞,倒是有幾分貼切。”

孟雪崖似笑非笑,接過陸石送上來的茶,便一邊品著,一邊觀察起祁文相的臉色。他既然決定來兗州,處理兗州聯名信的問題,怎麽可能功課都不做呢?

在來兗州之前,他在長史府中幾熬了幾個晚上,就是通宵從兗州來的線報。到現在,他可以大言不慚地說,這世間沒有幾個人比他更了解眼前的祁文相了。

而相對來說,一個人越了解另一個人,也就知道拿什麽法子對付他最有效果。梅少卿雖然不知道祁文相的背景,卻憑著在官場多年的直覺,一句話打在他的軟肋上。

他的確是兗州一個叫步雲村的地方出生的,並在十幾年前考上了舉人。可惜,自從他考上舉人之後,就一直再沒能上榜,最近幾年才死了心,安安份份地在兗州府當他的主薄。

都說人不能忘本,可這祁文相到了兗州城後,就再沒有回到步雲村。平時與人敘舊,也都說自己是兗州城裏的人,只字不提自己的出生地。若是旁人知道了,無心地提起步雲村,他還會惱羞成怒,給別人一頓臉色瞧。

只可惜,這次遇到了硬岔子。他想要沖梅少卿發脾子,卻被孟雪崖一句話堵了回去,祁文相張了幾次嘴,卻找不到反駁孟雪崖的話,最後竟把自己的一張臉憋得快沒了血色。

“勞祁主薄在此等候多時,現在祁主薄大約也歇夠了。”孟雪崖滿意地看著祁文相的反應,便直接問道,“敢問,葉大人何時方便見我等?”

祁文相沒好氣道:“你們來錯了時候,現在這段時間,葉大人哪有空見你們!”

孟雪崖和梅少卿對視了一眼,兩人來兗州本來就不是為了玩的,而且聯名信的事情拖不得,自然期望越早解決越好。而解決聯名信背後的問題,自然就是找到兗州的頭頭葉適,最好能讓他歸順周牧儀。

這樣,兗州這塊的地方,才能說的上是真正意義上的太平。

可等他們來到兗州,兗州府的這位主薄祁文相,居然和他們說葉適根本沒時間見他們。如果連葉適的面都見不到,又談何說服他?

這讓兩人都有些犯難。

“葉大人為何沒時間見我們?”孟雪崖問道,“據我所知,太守的公務還沒繁忙到這種程度吧?”

祁文相聽到孟雪崖的問題,露出一個不屑的目光,說道:“孟長史是高堂坐久了,理解不了我們底下人的難處。葉大人每隔一段時間,便要到兗州各縣去巡查一遍,不然孟長史以為,我兗州府的清名,都是從哪裏來的?”

他的這句話說的倒不假,梅少卿與孟雪崖都深有體會。他們二人都替周牧儀查閱過兗州府的賬,兗州官員的確是諸州間數一數二清廉的。朝中官員常認為,此乃兗州是聖人故裏的緣故。可他們卻知道,這天下沒有幾個聖人,人性都是容易被利誘的,要是頭頂沒有有力的監督,是絕不會有現在的成果的。

葉適在任兗州太守之時,政績非常好,也的確是難得的人才。

可這樣的人才,卻偏偏頑固地反對周牧儀,連帶著他手底下的官員,都對他們不待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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