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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雨過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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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雨過天晴

桃花聽到這句話,擡起頭來,不甘心地看著許應如:“怪誰?姑娘,我桃花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你敢摸著良心說,與你沒有半點關系?你從前有多寵我護我,到後來就有多冷我淡我。我可是在你身邊待了十多年啊,與你朝夕相處,難道就比不過一個突然闖進來的梅少卿?”

“我想不通,想不通你為何突然變了。若是你對我一如往夕,我不會看一眼吳大牛,更不會把自己給了他!我變成這樣,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居然問我還想怪誰!”

許應如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揚手給了她一巴掌:“這一巴掌,是你恃寵而驕,不自量力!”

再一巴掌:“這一巴掌,是你自甘墮落,不知廉恥!”

“啪”又是一巴掌:“最後一巴掌,是你當天在禪音寺廂房,明明剛進廂房,替我守夜不久,迷藥根本沒完全生效,卻佯裝不知,一覺睡到了天明!”

桃花被打得栽倒在地上,胸口劇烈起伏著,雙眼通紅地看著許應如:“你都知道!你都知道,為什麽不一劍殺了我了事,為什麽還要把我留在你身邊!為什麽!”

許應如收回發麻的手掌:“我念你年幼不懂事,沒見過這樣的仗勢,因此嚇傻了也不奇怪。而你若呼喊起來,便會與我一般下場。又怕這件事被我父親知曉,會發怒打殺了你。我幾次三番原諒你,可你又做了什麽?桃花,這是你應得的下場!”

桃花雙手捂著自己的臉,淚水從她指縫裏滲出來。她跪在門旁失聲痛苦,也不知道是哭自己性命將盡,還是悔不當初。

許應如背過身去,不願再看到她的臉。她年少時心軟,見桃花身世可憐,便時常將她帶在身邊。又因她彼時性子嬌憨可愛,自己又沒有旁的姐妹,便如照顧親妹妹一樣照顧她。誰知不但沒將她的心捂暖,倒養出只白眼狼來,反倒聯合外人來奪她性命。

“應得的下場?”桃花喃喃地念著這句話,忽然一躍而起,從自己的靴子裏拔出一把鑲滿寶石斜月一樣的匕首,狠狠地揮向許應如的後心。

“鐺”的一聲!

那把精巧的匕首飛到半空中,直直插進木制的地板裏。

許應如猛地回身,就見羅彌出現在書房外,桃花被幾個衙役反扣著手,按在地板上,目光如毒蛇一般盯著她看。

“還楞著幹什麽,快把她押下去!”羅彌厭惡地看了眼桃花,就大聲命令衙役把她拖下去。

他在外頭就聽見許應如的聲音,了解了這對曾經的主仆之間的恩怨。

沒想到剛進門,就看見桃花想要殺許應如的那一幕。羅彌生平最恨這種人,心想著到時一定要給她判重罪,就算不能死,也要褪身皮的那種!

“許小姐,你沒事吧!”羅彌看向許應如,見她沒有大礙才松了口氣,“我才從朱雀街回來,就見許府的家丁在門外,急匆匆趕過來,見府內家丁倒了一地人,便知道出事了,好在令尊與你都沒事。不然,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怎麽不見吳大牛?”羅彌突然想起這次事件的關鍵人物,他分明聽到桃花提起他,可當他進來,卻不見吳大牛半個影子。

許應如道:“吳大牛趁亂跑了。但這不是最要緊的事情,我這裏已經沒有其它事了,只是玉莊她如今下落不明,還請羅大人多派些人手替我尋尋吧!”

“什麽!梅小姐她……”羅彌這才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若是梅少卿出了什麽問題,那他作為京兆尹也一定難逃其責。

到時,周牧儀、孟雪崖的責問是一方面。那梅謙也一定會在朝堂上,往死裏參自己。這也就罷了,大不了丟官回兗州啃老。可他最怕的是江左連家,聽說梅少卿他外祖,最在意自己女兒留下的這棵獨苗苗,一定會派人來興師問罪!

羅彌頓時一個頭兩個大,留了一部分人在許府,又領著另一部分衙役,通京城地找人。可直到天蒙蒙亮,才找到一個奄奄一息的車夫。那車夫一醒來,便虛弱地同羅彌說,本來自己駕著馬車趕往許府,中途卻被來接梅少卿的侍衛暗算,捅了一刀踢下馬車。

眼看著馬車往南門而去,他卻無力追上去,若不是被羅彌找到,恐怕他就要死在雨夜裏。

羅彌聽了他的話,又領著人往南郊趕,卻只在半路上撿到一截車簾。旁的,就什麽也沒看見了,而經過一整晚,經過的馬車也不知凡幾,根本沒辦法從車輪判斷馬車到底去了哪裏。

羅彌找的是焦頭爛額,偏生宮裏又出了大事,調派不出多餘的人手,只好給手下下了死命令,不找到人決不休息!

清晨,禪音寺,通往華蓋頂的石階上。

小和尚照舊左手捧著香,右手拿著串佛珠,嘴裏還背著晨課上要育的佛經,一步步往石階上走:“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嗯,這個般若在梵語裏的意思是智慧。波羅密多的話,三藏法師說了是‘度生死苦海,到涅槃彼岸’的意思。好的,記住啦!”

“下面一句是: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一切——哎哎哎,女施主,你怎麽又在這裏?”小和尚猛地看見,一個襲紅衣的女子站在臺階上,嚇得連手上的佛珠都要掉了,一時間竟忘了後邊幾個字,抓耳撓腮了半天也想不出,很是怨念地看著梅少卿。

梅少卿見又是他,心情大好,走到他旁邊,笑著問道:“你們師父教你《心經》,卻不曾教你什麽叫‘招果為因,克獲為果’嗎?”

小和尚難得與梅少卿認真說起話來,直言道:“止觀五下曰:招果為因,克獲為果。意為因果循環,世間諸事隨因緣而生,有因必有果。”

梅少卿勾了勾嘴角,誇道:“小和尚的佛理學得倒挺紮實,我幾次三番來這裏,自然是因緣起,如今這緣還未滅,我自然還來。”

梅少卿與這小和尚打起啞謎來,偏就不說為什麽大清早地出現在這裏。

小和尚見她一臉疲憊之色,袖子也被利器劃破了幾道口子,偏生臉上仍然一片清明,不見一點狼狽之色。

遠處,一輪新日破開曉霧,在遠處的地平線上跳躍著。這一瞬間,山脊被它染上金光,天地靈氣剎然綻放。

他從未覺得,這日覆一日的日出有什麽好看,獨獨這一次,他與這紅衣女子一起將目光投向新生的朝陽,只覺得它光芒萬丈,不可方物。

“小和尚,這世間真的有所謂的神明佛陀嗎?”

“當然有!佛經上說,世尊在菩提樹下成佛,彼時天鼓齊鳴,天雨諸花,而後普度眾生,廣傳佛法。現如今,小僧所讀的《般若攝頌》等佛經,都是世尊的宣說!”

梅少卿道:“既然世尊在俗世留下真言,何以你們這群和尚,仍在這紅塵中掙紮,何不去了極樂世界,侍奉世尊?”

“那……誠然是因為我等修行不足,不足以證道。”

梅少卿看著小和尚甚是窘迫的模樣,不由地起了逗他的心思:“我看聖人說過‘吾性自足,不假外求’,大約也就是佛經中‘明心見性’的意思。可見,凡真言者,其根本皆是殊途同歸。若是心不向佛,吃齋念佛不過是形式,倘若心中有佛,喝酒吃肉,也不過是穿腸而過。小和尚你年紀尚小,紅塵中的事物還未見過,怎就能確定自己已經六根清靜,誠心向佛了?”

小和尚憋紅了臉,吞吞吐吐道:“喝酒吃肉是犯戒,做和尚的終身吃齋……”

“那我問你戒葷是為何?不就是不殺生麽?你覺得那飛禽走獸是生靈,怎麽就覺得五谷雜糧不是生靈?”

“我……”小和尚徹底蒙了,抱著香怔怔地看著梅少卿。

他把他師父告訴他的話記得牢牢的,越覺得梅少卿深不可測,便越不和她多說幾句話。他師父幾次三番地告訴他,這群達官貴人眼瞧著手無縛雞之力,一拳就能揍暈過去的那種,可他們卻擁有這世上最不可思議的武器。

只要讓他們開口說話。

哦,不,只要他們醒著,就能想盡辦法找到你的弱點,千方百針地讓你聽信於他,按照他的意思行事。或許,你有一天會發現自己上當了,可怕的是,當你發現的那天,正是你的價值被榨幹的那天。

排除有些幸運的人,可以被他們騙一輩子,無怨無悔地跟著他們。其他的人,不過是他們計劃之中的犧牲品罷了。

你可千萬不要變成這樣的人啊。

至少在羽翼豐滿以前,不要被他們所迷惑!

京城裏的官宦人家,都知道皇城裏恐怕是要變天了。昨天夜裏,大雨夾著雷電下了幾乎一整夜,朝中一半官員也都在太和殿前跪了將近一整夜。

不少人以為,大周朝的第一個女儲君,將在這個雨夜裏失勢。第二日破曉,皇城便會打開,有人會在京城大小集市裏粘貼皇榜,告示天下那位虎視眈眈的大皇子,已經成功代替了她的地位。

可等到太陽升起的那一刻,街上行人漸多,城中街市如往常一樣人頭攢動,卻聞不見一絲異樣的味道。

反倒是太醫院裏的禦醫們都忙翻了天,幾十名大臣淋了一夜的雨,長跪在太和殿外,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此時初春剛過,北邊的天氣並沒有很快暖和起來,一下起雨寒氣便會跟著雨氣卷土重來。尋常時候都要多加件衣服,更何況他們在雨中淋了一夜!

昨夜,太醫院的人在太和殿裏守了一夜,遇見些年老的不由分說地便讓侍衛們,將他們強拖進殿去,不準他們再外出胡鬧。所以,那些年輕力壯的反而是病得最厲害的,個個都發起高燒,宿宮中的大小廂房裏,滿臉通紅,胡言亂語起來,連做夢都想周牧儀下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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