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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已非吳下阿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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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已非吳下阿蒙

梅少卿看了眼蹙著眉頭的許應如,心道,左右她不是許府的主子,也只是偶爾來許府坐坐,這小丫鬟討不討厭她,也礙不著她什麽事。許應如一貫是個心軟的,看來這個惡人來是由她來做。

她在陽光底下動了動身子,在茶幾上抓了一小把南瓜子,放到手心裏抓著嗑了起來:“小丫頭,你家姑娘方才不是說了嗎?只要你改過了,便還在她身邊侍候。她已經夠寬仁的了,你還在這裏哭什麽?也就是你家姑娘這樣的,才會給你機會了。若是換作我身邊的,便直接遣去做粗使,哪還容得你在這裏哭哭啼啼,怪聒噪的!”

桃花聽見梅少卿這樣直接,不由地楞了楞,連哭都忘記了。若不是她還記著自己的身份,恐怕要跳起來和梅少卿撕起來,卻令她想不到的是,梅少卿說話這樣難聽,許應如也竟默認她幹涉她們院子裏的事,她家姑娘竟已被蠱惑到這種地步了麽!

“還楞著做什麽?沒聽見梅小姐的話?”許應如淡淡地看了眼桃花,冷怕說道。

許應如眼底的冰冷刺痛了桃花,她“哇”的聲哭出來,像見到什麽洪水猛獸一樣“霍”地下站起身來,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

梅少卿搖了搖頭,桃花是來的巧,沒趕上她當宰輔的時候。那時的她才沒現在有耐心,她不聲不響地在外偷聽,便是窺探公務,是要被她扔到牢房裏挨幾大鞭子的。

她看了眼許應如,見她終於沈下臉來,眉間充斥著不愉之色:“府中下人沒規矩,讓你看笑話了。”

梅少卿挑了挑眉,也沒回答許應如的話。許府的確以寬仁著稱,看得出許府主人宅心仁厚,不願嚴苛地對待下人。只是這樣的做法有好也有壞,壞處顯而易見,桃花便是被許應如寵壞了,今日才敢在客人面前如此無禮。

而且,目光短淺的她並不知道,她任性的舉動,非但沒有讓自己在許應如面前扳回一局,反倒丟了許應如的顏面,讓人覺得許府馭奴無方。

“你我之間,哪還用說笑話不笑話?”梅少卿嘆了口氣,“只是對待下人,須恩威並施,否則便與升米恩,鬥米仇同理,寵得他們忘了自己的身份。”

梅少卿的話點到即止,話鋒一轉又回到剛才的話題上:“方才我還有一事沒同你說,前幾日我與孟長史一道去了吳家村,把吳大牛的老母親接過來了。何昌消息靈通,應該很快會得知此事,到時吳大牛必會采取行動。即便有陸石在你身邊保護,也要記得千萬小心。”

許應如沒想到他們竟把吳大牛的母親接了過來,心裏略略拐了個彎,如果換作以前她一定會想,以人軟肋相要,是不義的行為。可現在卻不一樣,何昌與吳大牛做的事情,哪一樁不是喪盡天良?

若她再以君子之道對他們,凡事講究光明磊落,那才叫自討苦吃!而且,聽吳大牛在牢裏說的話,哪一句也不想是要真心孝敬他母親的。與其讓她在吳家村裏餓死,不如把她接到一個地方安頓下來,用何昌給的錢安度晚年,比盼著吳大牛敬孝要實際一些。

“我自會小心,不但如此,我還想拜托孟長史,替我往火堆裏再加一把火。”許應如略略一沈思,在心中做好決定,目光堅定地向梅少卿道,“我想請孟長史派人散出消息,讓吳大牛以為他的母親在我府上做粗使傭人的活,天天受府上下人刁難,食不飽腹,衣不蔽體,以此來償還他兒子的罪行!”

梅少卿一聽她的話,手上一抖,差點沒把手裏的南瓜子撒了一地。“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個詞用在許應如身上真真一點都沒錯!幾個月前,梅少卿剛見到她時,她還是一只無害的小白兔。短短的幾個月,竟變成了只狡猾的狐貍!

“你可想好了?”梅少卿撿起來掉在裙擺上的南瓜子,意味深長地問許應如,“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消息一但散出去,就是自己長了腳,說不定哪一日全京城的人就都知道了。你就不怕被他人在人前非議?”

許應如端莊的臉上,出現一絲裂痕,一個略帶邪氣的笑容露了出來:“我既已立誓終身不嫁,那便不在乎什麽名聲。他們在人前議論我,還能讓我掉塊肉不成?”

梅少卿不得不放下南瓜子,舉起雙手為許應如的這番話擊掌:“沒想到啊,應如你已非吳下阿蒙。既然你已經想好了,我稍後便去孟長史府上,替你把話傳答給他。”

“玉莊謬讚了。”許應如又恢覆往常的神色,讓梅少卿不住地找她方才的神色,可那分亦正亦邪的神情,卻不知被她收到哪裏去了,連她的眼睛都幹凈得像從未被汙染過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南瓜子吃多了,梅少卿竟覺得有些口渴,她挪到茶幾旁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還沒咽下茶水,便聽許應如在耳旁道:“都是玉莊言傳身教,教得好的緣故。”

“噗……”梅少卿一個沒忍住把茶水噴了出來,還嗆得自己猛地咳了起來。

許應如一邊拍著梅少卿的背,一邊還苦口婆心地問道:“唉,喝個水也能喝成這樣,怎麽如此不小心?你若沈穩一些,也不必教人操心了。”

“沈穩?咳……我如何不沈穩了?”梅少卿聽到這話可就不樂意了,倘若她不夠沈穩,能年紀輕輕就當上大周宰輔,把朝裏那幫食古不化的老東西管得服服帖帖嗎?她不夠沈穩,能把這樁案子挖到這個地步嗎?

許應如瞪了她一眼,悠悠問道:“你若是足夠沈穩,便不會天天無緣無故給孟長史臉色看。孟長史是脾氣有多好,才能忍你時不時落他面子?我是與你相熟的,那次在街上自然幫著你,可我的心也是肉長的,也不忍心瞧他老被你欺負。”

“呵……”梅少卿一想起孟雪崖就氣得肝疼,明明就是他每次得寸進尺,還總裝作一副委屈的樣子,就連許應如都被他騙過去,以為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若是委屈,那我就得含冤而死了!”梅少卿氣不打一處來,“那日在街上我才知道,他把溫喬給打了就算了,還四處傳是我打的溫喬。現在好了,人人都說溫喬是我打的,真不知道我有多冤!”

許應如剛給梅少卿滿上一杯茶,聽到這裏眼睛亮了亮,提高聲音問:“你說什麽?溫喬是孟長史打的?”

梅少卿接過茶,一飲而盡:“不是他打的還有哪個?還是陸石說漏了嘴。否則,我這輩子都不知道,我是怎麽打了溫喬的!”

“孟長史實在是太貼心了。”哪想許應如關註的點根本不在梅少卿身上,反倒稱讚起孟雪崖來,“他若不喜歡你,何苦為你做這些事?我看你就推了與溫喬的婚事,讓孟長史上門提親便好了。”

“餵,就說要和他成親了?”梅少卿臉上一熱,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那溫熱的觸感像是還殘留在上面,“他來接近我,全是因為皇太女。他自己有幾分真心,我哪能不知道?”

院子裏,徐嬤嬤抱著一匹緞子,剛走到紫藤花架下,就見桃花紅著眼睛跑出來。

徐嬤嬤也顧不得她怎麽了,迎面攔下她問道:“桃花,這可是你從庫房裏領來的料子?怎麽有塊地方給糟蹋成這樣了?我和你說,這料子金貴得很,全府上下也只有幾匹,其它院子裏也是要用的,哪裏來的第二匹?眼看著姑娘的春裝要用上,要是恢覆不了原樣,怎麽才能裁好?”

徐嬤嬤一邊說,一邊把料子塞給桃花:“我這邊放不開手,你且把料子拿回到庫房問問……誒,你怎麽還哭了?”

桃花懷裏抱著緞子,聽到徐嬤嬤的話,眼淚不要錢地往下掉。

徐嬤嬤見她哭得厲害,只好把她往花架下的石凳上拉,待她坐下用手帕把她的眼淚擦幹凈了,才柔聲問道:“發生什麽事了?你且和嬤嬤說說?”

桃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把抱住徐嬤嬤的腰,把頭埋在她懷裏,嚷道:“嬤嬤,都是因為那個梅少卿!就為了她,姑娘連我們打小的情份都不顧了,要把我趕到院子裏侍弄花草!”

徐嬤嬤嚇得幹凈把緞子放在石桌上,一把捂住桃花的嘴,四下望了望見沒人路過才松了口氣,看著桃花低聲斥責道:“你個膽大包天的丫頭!梅府大小姐的名字,也是你個下人可以直呼的?這下幸好是沒人聽見,要是被人聽去了,到她跟前去學舌,若是碰見狠毒的,可要把你的舌頭拔了餵豬去!”

哪想桃花是個莽的,聽到徐嬤嬤的話根本不怕,反倒理直氣壯起來:“就是拔舌頭我也不怕!她一來便把我們家姑娘帶壞,還不準我說了不成?我們家姑娘先前那麽好的一個人,現在因為她竟變成這副樣子,我就是拼著這條命不要了,也要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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