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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被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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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顏青畫念叨著的榮桀, 正領著三十來個弟兄疾馳在去往梧桐鎮的路上。

梧桐鎮離啟越山不算太近, 騎馬也要半個時辰,若是鎮上再耽誤一會兒,哪怕請了大夫回來,王二牛也沒多少希望。

臨走前馮思遠特地囑咐過:“務必要在一個半時辰內歸來, 不僅要帶大夫,還要帶藥。”

他們山寨雖然算是衣食無憂,卻缺醫少藥,也得虧這兩年村民沒得什麽大病,要不然早就得出事。

榮桀心急如焚, 卻異常地冷靜,他一馬當前跑在最前面,引得後面的弟兄們也都快馬加鞭,生怕跟丟了他。

馬蹄踏在黃土上, 濺起飛揚的沙塵,官道兩旁的百姓瞧見,紛紛躲回家中無人敢去圍觀。

半個時辰的路,榮桀提前一刻便趕到了,等到了鎮門前, 卻見一小隊士兵正在巡守。

榮桀停下馬兒,領著一群弟兄們居高臨下看著那十來個瑟瑟發抖的士兵。

士兵裏領頭的只是個年輕什長, 根本沒跟榮桀打過交道, 這會兒一下子見這麽多山匪, 嚇得腿都軟了:“你們……你們要幹什麽?”

榮桀沒說話, 他身後的雷鳴道:“我們只是來請大夫,勞煩軍爺讓一讓路。”

他明明說得客氣,可那什長還是覺得心裏發寒。

他哆嗦著說:“朝廷有令,匪徒不可入城。”

榮桀冷笑一聲,依舊沒說話。

雷鳴策馬上前,守在榮桀身後,依舊笑著說:“我剛才不是在詢問你。”

“這位什長,還是麻煩您行個方便吧。”雷鳴這兩句話講得,那是相當客氣了。

那什長雖然害怕,卻也知道不能就這樣放他們進城,鎮上的守城士兵一共就五十來人,放這三十多人高馬大的土匪進城那還能了得?

他皺著眉頭,哆嗦著舉起並不鋒利的長刀:“不行,朝廷禁令在前,我不能違背。”

榮桀卻也懶得跟他再墨跡下去了,他沖雷強揚了揚手,雷強領著幾個弟兄一窩蜂往前沖去,直接把那幾個士兵嚇得四散開來。

城門口一下子亂成一團,青壯的山匪策馬在前,把一群守城軍鬧得抱頭亂竄。

瞧他們那慫貨樣子,不用說是守城了,怕不是連個賊偷都抓不住。

那什長見實在攔不住,只得眼睜睜看著他們硬闖進鎮子,等那些土匪都跑不見了,手下才狠狠道:“這些賊子,真是無法無天。”

什長嘆了口氣,吩咐道:“你們守在這裏,我去匯報鎮使。”

榮桀他們這幾年沒來過鎮上,卻也經常有弟兄們喬裝成小店村的村民進城換日常所需,對梧桐鎮裏的情況還是知道一二的。

鎮上一共有兩處醫館,兩位坐堂大夫醫術都尚可,一位年紀大一些,另一位卻年輕得多。

百姓們多信任老醫者,他又是梧桐鎮本地人,因此老大夫的醫堂生意更好一些,平日裏沒少擠兌年輕大夫。

榮桀倒不覺得年輕人有何不好,他直接跟雷鳴說:“去仁善堂。”

雷鳴便招來認路的小兄弟,領著他們一路往仁善堂疾馳而去。

去歲剛經過饑荒,如今鎮上也不如以往熱鬧,正午時分的梧桐鎮安靜得很,只有他們的馬蹄聲振聾發聵。

百姓們躲在家中,聽著山匪的動靜瑟瑟發抖,不知道外面是否要出大事。

鎮中鎮衙門後院,鎮使蕭曾正在用午膳,他面前桌上擺著四菜一湯,瞧著十分的豐盛。

一個穿戴華麗的年輕婦人依偎在他身邊,那嫵媚多情的樣子,恨不得用嘴餵他吃飯。

蕭曾正捏著婦人圓潤的屁股,卻不料外面官吏突然闖入,面無人色跪倒在地上:“大人,山匪闖進來了。”

闖這個字用得極妙,明明在城外有守軍也沒阻攔成,卻偏巧叫鎮使聽出些耐人寸長的味道。

那婦人還沒咋地呢,倒是鎮使蕭曾嚇得一哆嗦,手上的筷子“噗通”一聲摔在湯碗裏,濺了自己一臉油花。

“你再說一遍?”他一下子站起身來,腿上一軟,差點沒跌坐到地上。

一臉的油水滴滴答答落到衣服上,散著雞蛋香味,看起來狼狽極了。

那官吏也白著臉,卻還是說:“剛守城什長來報,說一刻前雁蕩山匪三十幾人策馬入城,說是來請大夫回山看病,什長不肯放行,他們便揮鞭闖了進來。”

蕭曾一聽,這才略松了口氣。

他這會兒又耀武揚威起來,指揮著那婦人給自己擦臉:“臭娘們忒沒眼色,還不趕緊給我取新衣來。”

那婦人本就是他新納的小妾,他有兒有女,不好真就納妾,無媒無聘什麽名分都沒給成,倒是吃穿用度沒虧待人家。

“老爺莫氣,奴婢去去就來。”她甜甜說了一句,那消息嗓子叫官吏聽得渾身酥麻,偷偷擡頭去看她窈窕背影。

蕭曾一門心思想著山匪的事,倒也沒怎麽註意他,只說:“剛朝廷下旨讓按兵不動,雲州有人反了,莫非山匪們也坐不住了?”

“不過他們是怎麽知道這事的?朝廷裏如今也還蠻著呢。”

那官吏實在是個機靈人,想也沒想便說:“不如老爺行個方便,假裝不知情便是了,就叫他們請大夫走,兩不相見豈不更好?”

這其實是最好的打算了,天高皇帝遠,誰能知道他們鎮上這點破事?

只是這話說得實在紮心,蕭曾又一貫小氣多疑,不由得瞪他一眼:“你可真是膽小如鼠,出的都是什麽餿主意?朝廷嚴令禁止土匪叛軍等亂臣賊子入城,若是他們進了鎮子我毫不作為,他日若有欽差巡視參我一本,全家都要發落。”

官吏被他這麽一罵,臉上更是不好看,心裏直說他不識擡舉。

家裏花錢買的官,還真當自己是正兒八經的兩榜進士了,什麽東西!

蕭曾自己半瓶水晃蕩,卻很把自己當回事,他左思右想,突然想了個餿主意:“不如我們去把山匪抓回來,送給朝廷,說不定明日就能高升縣令了。”

鎮使只是不入流的從九品芝麻官,縣令好歹是從八品,已經算是正經官老爺了。

那官吏一聽嚇得面如土色,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他們有三十多人,咱們正緊的士兵才一個旗。”

他這麽一說,蕭曾又有些猶豫了。

這一個旗的士兵都是軍戶兒郎湊的數,連正經的軍刀都不會用,更何況去跟窮兇極惡的山匪械鬥了。

正當蕭曾搖擺不定時,那小妾回來了,只看她溫溫柔柔幫蕭曾換了衣裳,嘴裏還說著軟話:“老爺這等良才,在梧桐鎮也算是埋沒了,這兩年朝廷裏又沒什麽能人,不博一把可怎麽行。”

那官吏剛想反駁,擡頭卻看小妾含笑瞥了自己一眼,跟她溫柔的嗓子不同,她眼睛裏的光冷冷的,仿佛淬著殺人的毒。

官吏就這麽一楞神的功夫,蕭曾已經被成功忽悠了。

他當即拍板:“去召集人馬,叫孫總旗聽令,立即圍堵山匪。”

官吏頓時面無人色。

蕭曾這會兒才想起來問:“山匪去了哪裏?”

“回稟大人,”官吏深深嘆了口氣,“已經在仁善堂了。”

小妾跟著笑:“那鋪子位置很好呢,在長壽巷的拐角,大人去了還不甕中捉鱉。”

蕭曾不是梧桐鎮本地人,上任以來只顧著在衙門裏花天酒地,根本不曾看顧民情,對鎮子裏的情況相當不熟悉。

只聽小妾這麽說,他更是興奮,起身笑道:“哈哈,天賜良機啊!張吏,隨我一同前去。”

說話的功夫,他已經出了廳堂,那姓張的官吏跟在他身後,回頭看了一眼小妾。

小妾笑意盈盈站在那,仿佛是柔弱的扶桑花兒,經不得半分風吹雨打。

張官吏打了個哆嗦,低頭跟著蕭曾疾步而出。

此時的仁善堂,已經被雁蕩山的山匪團團圍住。

榮桀下了馬,領著雷鳴進了醫館:“請問坐堂大夫在否?”

仁善堂的位置確實不算太好,還位於長壽巷的拐角處,門臉很小,裏面也只簡單擺了一排藥櫃,實在不夠氣派敞亮。

有個消瘦端正的年輕人正坐在櫃臺後面讀書,聽見話音擡起頭來,一看便楞住了。

他有省醫會發的醫者名牌,所以征兵的時候可以免徭役,只是梧桐鎮偏遠貧困,百姓們拿不出銀兩買名額,鎮子上的青壯男人已經很少見了。

這一擡頭就瞧見幾十個圍在這,怎不叫他吃驚。

打頭這個更是氣勢斐然,那麽高大一個人站在那,把他醫館裏的光都遮住了。

年輕大夫下意識站起身來,客氣問:“在下便是坐堂大夫,請問幾位……有何貴幹?”

榮桀擺擺手,沒叫弟兄們都進來,只自己跟雷鳴往裏走,客氣道:“大夫你好,我們是雁蕩山的村民,想請你過去瞧病,要命的急病。”

他說的客氣又含蓄,那年輕大夫紮巴紮巴眼睛,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雁蕩山的村民,可不就是山匪嗎!

然而或許是因為榮桀長得實在面善,又可能是他態度友好,總之大夫倒也沒怎麽害怕,只猶豫道:“我不會騎馬……也……不一定能治好。”

雁蕩山山匪在朝廷那名聲不好,在百姓們之間卻不算太差,是以這大夫也不是太擔憂,還想著別的事。

他確實不太敢去,可醫者父母心,聽說是要命的病又良心過不去,猶豫是否要去瞧瞧。

榮桀笑笑,看了一眼雷鳴。

雷鳴立馬說:“多謝大夫願意出手相助,路上我帶著大夫騎馬,保準不叫你有半分差錯。”

他們簡直騎驢上坡,根本不給人拒絕的機會。

大夫反正在鎮子上也沒多少生意,他一狠心,便回頭取了藥箱:“能跟我說是什麽病癥?我好把藥帶齊。”

榮桀又笑,這一次的笑意直達眼底,叫人看了就心裏舒服。

“是我們一個兄弟從山上摔下來,傷了肺腑。”

大夫臉色一變,正想問耽誤多長時間了,卻聽外面有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喊:“裏面的山匪聽著,我們大人有令,叫你們放下武器不得抵抗,不要不識擡舉。”

啟越山山寨裏,顏青畫正同嫂子們燒水,她看一整盆的血水端出來,心裏頭沒由來慌成一團。

馮思遠正在給王二牛處理外傷,面色非常不好。

顏青畫心裏頭焦急,晌午飯都沒心思吃,這會兒更是慌亂。

翠嬸安慰她:“大當家有分寸,你不用擔心。”

顏青畫搖了搖頭:“他是有分寸,可旁人呢?”

旁人自是沒有的。

梧桐鎮長壽巷裏,孫總旗還在叫囂:“我們大人仁慈,你們要是乖乖束手就擒,就給你們留條活路。”

榮桀嗤笑一聲,捏著馬鞭出了醫堂。

正午陽光燦燦,照得滿地生輝,幾十個裝束整齊的士兵把山匪們團團圍在醫館門口,架勢擺得十足。

榮桀冷冷道:“活膩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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