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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帝皇圖第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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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淵瘋了。

謝相知在意識模模糊糊的時候才隱約有了這樣一點認知。

他一開始對裴淵過分執著“百裏澤”這個名字的存在並不那麽上心,但當裴淵在他耳側逼問:“陛下,當年昭帝和您也在這裏……做過嗎?”謝相知終於意識到他似乎把人逼瘋了。

裴淵不想聽他解釋,他只想聽謝相知哭。大概這個時候,他才能感覺到這個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人是切切實實在自己身邊的。

……

那場荒唐情事過後,裴淵三天沒有進宮。他折騰的太狠,那點子紅痕在謝相知頸後待了好幾天。

系統擔憂:[您還不和他解釋嗎?]雖然眼下這個境況,大部分解釋理由都不管用了。系統有充分理由相信就算裴淵知道自己和百裏澤是一個人,他也還是會耿耿於懷。

謝相知握筆的動作微微一頓,微微冷笑:[他不是作的挺開心?]

也只有這種時候,裴淵才敢把他對謝相知那些暴虐的、見不得人的想法名正言順地稍微表露一分。謝相知覺得裴淵能忍這麽久也著實不容易。

[但……]系統一時間有點猶豫,不知道怎麽措辭,[這樣下去,他恐怕會把百裏澤的陵墓挖了也說不定……]

[其實我不太明白,他這個樣子對宿主您而言也並沒有好處吧?]

謝相知:[我真是很好奇,為什麽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是不願意想起?]

不是轉世重生,不是本體與分魂,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人。只是一層簡單的記憶禁錮,為何一直無法松動?

不僅僅是裴淵偏執,謝相知也想見到完完整整的他,因此這一世一直有意無意在逼迫他。

系統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雍京細雨淅淅瀝瀝,洗刷掉碧瓦朱墻上的塵埃,明亮如新。

謝相知無聊地打量窗外一棵芭蕉,底下那群人還在為如何封賞燕王裴淵爭吵。不少人見裴淵與謝相知近日來關系冷淡,裴淵頗有避讓之意,便都猜想是不是裴淵惹了陛下不快,一時間心思都活絡起來。

群臣之首的先楚國丞相、現大丞相納蘭溪站在首位閉口不言,安靜地沒有什麽存在感。林璽頭疼地聽著這些人不知所謂的爭吵,似乎誰聲高就有理,進言道:“燕王如何封賞倒是次要之事,如今最重要還應該是國號。不知道陛下心中可有決斷?”

國號這種事還是要交給謝相知自己來,做臣子的可不能僭越。

林璽說完這話後,大殿內便安靜了下來。一幹臣子面面相覷,連聲附和:“林禦史大人說的不錯,此事還是要請陛下早日決斷啊!”

數日之間,又有幾個小國遞上投降書,只剩下幾個州郡之地仍負隅頑抗。天下一統在即,這幾乎是明擺著的事情,因而定下新朝的國號便成了第一大事。

謝相知倒是不太在意這種東西,他自身得過的讚譽太多,各種名號一摞摞砸下來幾乎可以壓死一個楚國官員,國號雖有不同,但他看到的不僅局限於這一方天下,旁人看來至高無上的國號,對他來說也就,不過如此。

他屈指支著下頜,想了想隨意回答:“不是早便定好了?就定楚吧。”

一眾臣子對他的輕飄飄的態度不敢有絲毫不滿,只是暗自納罕:這位新任陛下,對自己的江山,未免有些不上心。

謝相知起身前順便解決了他們一直爭論不休的問題:“燕王裴淵的封賞……封在南州吧,允設三千玄鐵騎為親衛。”

不等這些人闡言反對,謝相知繼續道:“封號……楚王。”

他說完拂袖走出去。

一幹臣子:“……”

林璽和納蘭溪暗中對視一眼,不急不緩地微笑:“那就請禮部寫定好封賞制誥,送到燕王……不,楚王手上去吧。”

禮部尚書的胡子抖了抖。

裴淵接過這道來自謝相知的旨意時神情有一瞬的錯愕。霍紜如將這道旨意交到裴淵手中,狀似無意地詢問:“燕王這幾日仿佛都沒有進宮?”

裴淵沒有說話。

謝相知這時候……也不知道會不會願意見他?

霍紜如嫻靜溫柔地微笑:“依燕王殿下和陛下的關系,便是縱使有什麽誤會也該早些解開為好。不知殿下有沒有聽到近日來京中的種種流言蜚語?我倒是聽說朝中幾位大人頗為憂愁陛下無後一事,正張羅著將自己族中的女兒獻給陛下。”

她笑語盈盈地說著,毫不意外看見裴淵臉色隨著她話音逐漸冷沈。

她心下微不可察地嘆氣,想她高門嫡女、堂堂公主之尊、名正言順的朝廷女史居然還要調解帝王的家務事。但是想到謝相知言辭間的允諾,霍紜如覺得自己調解一番家庭矛盾也不是不可以。

“陛下同意了?”

霍紜如面不改色:“陛下登基大典都未過,一時間怎好納妃?想來幾位大人也是要等陛下登基大典之後才上奏提及此事。”

裴淵指尖從檀木椅扶手上摩挲而過,聲音平和:“原來是這樣。”

霍紜如不著痕跡地將目光從開裂的木制扶手上收回,滿面無辜把計劃好的言辭說出口:“此時百廢待興,不宜大興土木,陛下的意思是殿下在南州的宅邸便在楚宮基礎上改建,只要大體不超出親王規制就可。殿下意下如何?”

“……永安殿不要動,一切照舊。”裴淵在尋思謝相知給他的新封號。

楚。

那本是謝相知的封號,也是如今的國號,天下間這樣的榮寵,只獨獨一份。可裴淵知道他想要的比這更多。

不能操之過急。他提醒自己。

“那微臣就先回去和工部尚書商議一番楚王府改建之事。”

霍紜如估摸著自己的話也說的差不多了,斟酌著言辭退場。

隔了幾日,霍紜如去造訪林璽才知道這位昔日的燕王、如今的楚王殿下這幾日間做了什麽好事。

——裴淵叫屬下去查探了那些有意給謝相知上奏納妃的官員究竟都是些什麽人,查出來之後競頗有風度地一個個給這幾家下了請帖。

那些官員素來都是八面玲瓏的人物,自然不願得罪一個目前看起來還頗得上意的親王,皆是小心翼翼地捧著他。這些官員接到請帖後便打探裴淵喜歡什麽東西,好備上厚禮去登門拜訪。林璽估計那些喜好都是裴淵自己故意放出來的,官員們就順著他的意備下厚禮上了裴淵的王府。

裴淵笑吟吟地收下,回頭就叫人以“貪汙受賄、徇私枉法”的名頭參了他們一本,並且友好主動地提供了證據。

剛好新朝初建,謝相知面對雍京一片肥羊,正愁找不到下手的地方,裴淵遞刀,他馬上便接過狠狠從這群官員身上割了不少肉下來,順便還清出來不少空缺的官員職位。林璽正愁找不到合適的職位提拔她手下那些女官們,暗中推波助瀾處理了不少蹦噠的秋後螞蚱。

霍紜如感慨:“楚王殿下一箭雙雕。”

林璽接話:“這位素來是個聰明人,他太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的新上任楚王殿下裴淵忍了小半個月,終於紆尊降貴求見陛下。謝相知身邊伺候的人都是親信,自然無人敢攔他,倒也一路暢通無阻。

謝相知與他對坐,支頜看著他,神情有幾分似笑非笑。

“殿下好手段。”

“昭華殿一別後,殿下怎麽願意來見我了?”

裴淵聽他嗓音含笑竟恍惚了一瞬,有種時空交錯的重疊感。他很快想起自己的來意,將這古怪的想法壓在心底深處。

他覆著謝相知的手壓在桌面上,直視謝相知的眼睛,像等他做出生死攸關的決定:“陛下究竟要百裏澤還是要臣?”

作者有話要說:

裴淵把自己坑進了無底洞。

陛下寵妃裴貴妃,屬性:我醋我自己,我綠我自己,本朝第一作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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