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發店旁有一家蛋糕店，櫥窗上貼著他們推出的新品海報——

白嫩嫩、軟乎乎的長方體蛋糕上，撒著一層雪白的巧克力屑。

季燦停在海報面，喉嚨滾了一下。猶豫兩秒後，他推開玻璃門走了進去。

“你好，我要一份雪域牛乳芝士蛋糕。”

香氣甜膩的蛋糕店裏，一個穿著一中校服的男生轉過了身。

季燦看到了對方微長的發梢，還有標志性的上挑桃花眼。

男生臉上露出意外的神色，隨即嗤笑一聲，漫不經心道：“等會兒，誰告訴你我喜歡吃這家店的？”

“……”

季燦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這個自戀鬼。

偏偏顧江珩不願放過他，看到他托盤上的小方蛋糕，擡了擡眉：“還故意和我買同一款蛋糕？”

季燦面無表情後退一步：“你不要自作多情。”

“哦？看來是我弄錯了，其實不是為了吸引我，是你自己喜歡吃？”顧江珩視線掃過他的臉，最後停在了他嘴邊。

“小同學你喜歡這種甜膩膩、軟乎乎的東西？”

季燦：“……”

顧江珩張了張唇，五官在晨光下美得驚心動魄。

“正巧，我也喜歡。”

季燦：“……”

總覺得某人偷偷開了個車。

看著季燦的反應，顧江珩皺了皺眉。

他已經撩撥到這種程度了，沒想到季燦還是那麽無動於衷。

緊接著，顧江珩臉上漫不經心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種審慎的態度。

“既然不喜歡我，那你在我筆記本上留下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季燦皺眉：“什麽筆記本？”

顧江珩拿出了手機。

季燦等著他把手機遞過來，卻不料顧江珩並不動，只是垂眸看他，說：“過來。”

季燦不得不往顧江珩那邊湊了一下。

卻不料他們身後出現了一位急著買早餐的上班族，對方急匆匆路過，不小心撞了季燦一下。

季燦身體瞬間失去平衡，跌進了顧江珩懷裏。

季燦：“……”

灼人的氣息透過薄薄的校服傳來，讓他的耳朵帶上了幾分薄紅。

這個距離實在是太近了，季燦甚至能感受到對方呼吸落在他脖子上的熱度。

顧江珩也不閃避，就這麽靠在透明的玻璃櫃上，滿臉無辜的表情，看上去倒像是被他壁咚似的。

男生挑了挑眉，意有所指：“既然不喜歡我，那這又是什麽意思？”

季燦呆了兩秒，隨後若無其事後退一步：“抱歉。”

“逗你玩兒呢，”撩撥了大半天，顧江珩都沒從季燦眼裏看出什麽異常，只得轉而調出手機相冊，“你看這個。”

屏幕上是一張醜萌醜萌牛頭梗的照片。

季燦：“……”

我懷疑你在內涵我。

“哦，不好意思弄錯了，”顧江珩仿佛沒意識到這個小錯誤，沒什麽誠意的左滑了一下，“是這個。”

季燦將信將疑，然而當他看到筆記本上的那行字時，瞳孔猛地一縮。

顧江珩收起手機：“解釋一下吧。”

季燦皺眉：“你覺得這是我寫的？”

“不然是我寫的？”顧江珩嗤笑，“人家高中生早戀，頂天了也就說一句喜歡。你可倒好，直接就肉麻的叫上愛人了。”

這確實不是他寫的，但他不能保證之前的季燦也沒有寫。畢竟顧江珩這條線已經崩成這樣了，萬一他季燦也早就崩人設了呢？

雖然心裏是這麽想的，但季燦表現得很冷靜，很快就想出了解決辦法——

“不可能，沒道理，這不是我寫的！”

死不承認就對了，反正顧江珩也沒證據。

顧江珩：“那是誰寫的？”

“我怎麽知道？反正不是我，”季燦搖頭，連他自己都要被說服了，“我根本寫不出這麽好看的字！”

顧江珩：“……”

這話倒是沒說錯，他見過季燦的字，歪七扭八堪比畫符，比醫生處方更難辨認。

但顧江珩並沒有完全相信對方，要是季燦能仿造他人筆記呢？

這就又回到了問題的出發點，要是季燦真的寫了這句話，那麽他的目的肯定是為了追求他。

但他剛才都撩撥了這麽半天，季燦都沒有一絲臉紅心跳的反應，反而充滿了嫌棄和尷尬。

要麽是季燦不喜歡他，要麽就是季燦是個高端玩家——他在說謊。

談話進行到這裏，季燦終於明白過來：“這就是你陰陽怪氣騷擾我的原因？”

顧江珩簡直要被他氣笑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被我這樣‘陰陽怪氣’的騷擾？”

季燦：“那你去找喜歡被你騷擾的人。”

“不，我這人就是喜歡挑戰，”顧江珩往前走了一步，故意說，“我就喜歡那些不喜歡我的人。”

“好，我喜歡你，那你……”

“離我遠點兒”幾個字還沒說出來，季燦就聽到身後“哐當”一聲巨響。

他回過頭，看到學習委員何勁峰正站在他身後，手裏的餐盤摔在地上，一臉驚恐的盯著他。

季燦：“……”

饒是他心理素質再好，此時也不免感到有些尷尬。

他一把抓住何勁峰胳膊，解釋道：“不是你聽到的那樣，我們之間……”

“我懂，我懂！我保證一個字也不說。”何勁峰非常上道，不等季燦說完，就立刻給自己嘴巴拉上拉鏈。

“你懂個屁，”季燦惱怒道，“我和顧江珩之間什麽也沒有！”

嗚嗚嗚，校霸果然惱羞成怒要滅他口了！

何勁峰嚇得半死，還沒等季燦說完，就屁滾尿流飛奔出了蛋糕店。

“……”

季燦一肚子氣沒處發，狠狠瞪了顧江珩一眼。

他算是明白了，這人就是他十足的克星。

就算他規避了吳阮這條線的因果，顧江珩也會從各個方面找他麻煩，妨礙他學習。

唯一的方法就是躲得遠遠的。

季燦急著離開，可惜店員一塊蛋糕包裝得繁覆又誇張，套了紙盒子不說，還要在用包裝袋打個蝴蝶結，像是送少女出嫁前的打扮，整個流程十分漫長。

季燦等不及，在店員想再套一層包裝時繼續阻止道：“這樣就可以了。”

“你確定？我們新品有免費的包裝服務呢。”

“我確定。”

店員姑娘有些遺憾的遞過蛋糕，卻依舊沒有結賬，而是說：“兩位認識嗎？我可以給你們算一單，新品上市，第二塊半價呢。”

一塊小方蛋糕49.9元，半價能省一半，怎麽看都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卻不料男生生硬的打斷了他：“麻煩結賬，我趕時間。”

服務員：“……？”

這也不要，難道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回到教室後季燦就全神貫註投入了學習中，顧江珩從那以後都很安靜，倒是討喜了不少。

但是教室裏一直還有其他人在講話，課堂記錄亂糟糟，壓根兒沒眼看。

季燦思路三番兩次被打斷，終於拉下了臉，一掌把筆拍在桌子上，發出“咚”的一聲響。

物理老師汪時雨被嚇得一激靈，連講課都忘記了。

汪時雨剛研究生畢業，新人一枚，還長著一副娃娃臉，也沒什麽背景，一來就被分到了這種問題班級。

聽說這個班裏聚集了各種刺兒頭和關系戶，汪時雨來的第一天就緊張得不行，講課矜矜戰戰，更別提敢管教學生了。

沒想到還是被學生拍了桌子。

她推了推眼鏡，開口時聲音都有些抖：“這……這位同學，請問你有什麽問題嗎？”

“太吵了。”

汪時雨：“……”

難道自己講課聲音太大打擾到他睡覺了？

季燦皺著眉，銳利的視線掃過一個個講話的學生，冷冷道：“不知道現在是上課時間嗎？要講話自己出去講。”

他話音一落，看熱鬧的同學們全都收斂了笑容。熱鬧得像是一個菜市場的教室，瞬間鴉雀無聲。

也有人不服想犟兩句，但一看到說話的人是季燦，又訕訕閉上了嘴。

玩鬧的同學們一個個低下頭，睡覺的睡覺，玩手機的玩手機，但再也沒發出聲音幹擾上課了。

季燦收回視線，轉而對汪時雨說：“老師，您可以繼續了。”

汪時雨瞬間有些卡殼：“我、我剛才講到哪兒了來著？”

季燦：“能的轉化和能量守恒定律。”

“啊，對，謝謝這位同學。”汪時雨終於找回了狀態，接著繼續講課。

她來上課時，班主任和年級主任曾經重點“關照”過季燦，說這個學生特別難搞，甚至還有老師和他對罵被氣哭了。

但現實情況完全不是這回事呀，這孩子那麽乖巧，認真聽課，還幫他管理課堂紀律呢。

果然謠言不可信。

下課後，汪時雨回到辦公室，正想對二十班班主任王英皓說這件事，就發現老師們都圍在了王英皓辦工桌前。

老師們七嘴八舌，對著一張滿分數學卷子嘖嘖稱奇。

“不可能吧？真的滿分啊？這可是上一屆的高二期末考題。”

“要知道那一年題目特別難，整個高二都沒人拿滿分。”

“難道季燦真的轉了性？要當好學生好好學習？”

“我看就是作秀，”二十班語文老師李飛勇哼了一聲，“開學第一天就逃了我的課，這是好好學習的態度嗎？”

英語老師附和：“對，我的英語課也沒看到他。”

得到讚同，李飛勇更加有底氣了，張口就把人批得體無完膚：“現在的學生真是虛偽，還知道說大話騙取老師信任了。小小年紀就不學好，我看畢業了也是社會人渣。”

“李老師慎言。”人高馬大的王英皓抓著卷子站起來，一身結實肌肉，面色陰沈，看上去像個黑社會。

李飛勇已是中年人，身高力量都比不過王英皓，不由得瑟縮了一下，但依舊不服氣，嘴硬道：“難道我說錯了嗎？你真相信這張滿分卷子是季燦寫的？”

王英皓也沈默了起來，他顯然也不相信季燦有這個能力。

李飛勇：“你也知道不可能吧。”

“即使不是他寫的，這也不是你貶低他的理由。”王英皓冷著臉，一板一眼道，“既然成為人民教師，我們就不能放棄任何一個學生。”

李飛勇嗤笑一聲，敷衍道：“那你好好幫扶他吧，我先下班了。”

眾人依次散去，王英皓看著手裏的試卷沈默不語。

汪時雨這才尋到機會接近班主任，她抱著教案走過來，柔聲柔氣道：“王老師。”

王英皓立刻擡起頭，把卷子塞進了抽屜裏，露出生疏而熱切的笑：“汪老師下課了？第一天上課感覺怎麽樣？”

“挺好的，就是季燦……”汪時雨有些怕王老師，組織了好半天的語言也開不了口。

王英皓下意識道：“季燦惹事了？”

“沒有沒有，他幫了我，這個學生挺好的，還會幫我管理上課紀律呢，我過來就想告訴你這件事。”

“那就好，那就好。”

王英皓楞了一下，隨即松了口氣：“季燦其實不壞，就是成績不太行，可能基礎也挺差，汪老師有空多幫扶一下吧。”

汪時雨點頭：“王老師放心，這是我應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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