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醜輕聲哼起了歌來，被丟在地上的封嵐嵐卻突然擡起頭來——這分明是早年爸爸很喜歡唱給她聽的一首童謠，聽小姨說這是他們家鄉的歌，小醜怎麽會知道？

小醜沒有理會她突然轉過來的目光，揮揮手，手底下的人就把封嵐嵐綁到了一旁的木臺子上。

在所有人都一頭霧水，不知道小醜葫蘆裏買什麽藥的時候，小醜的手下給她遞過來了一把電鋸。看到小醜手上的東西的時候，所有人都忍不住臉色大變，封嵐嵐一瞬間臉變得煞白。

“這麽喜歡躲在別人後面，那麽這條腿留著還有什麽用呢？”小醜按下了開關，電鋸發出了讓人牙酸的聲音，歪歪頭，眼神中帶著興奮，銀色的高跟鞋踏上了木臺，她舉起了電鋸。

封嵐嵐害怕得不停掙紮，但是她被綁得十分結實，根本就沒有掙脫的可能。

小醜露出了興奮的笑容，眼神都透著一絲絲瘋狂，可就是這樣，她還有心情去欣賞封嵐嵐恐懼的表情，微微翹起的唇角似乎還在嘲笑。

電鋸越來越近，所有人都不忍心去看這一幕，封嵐嵐慘白的臉上也終於流下了恐懼的淚水。

沒有人知道，周朵朵心中是崩潰的，她已經忘記自己是在演戲，也忘記了那個電鋸是道具而已，她只是知道——這個瘋女人真的可能會殺了她。

那種讓人窒息的危機感，是生物本能的直覺。

周朵朵是真的恐懼——她的手腳冰涼是真的，顫抖是真的，哭泣也是真的，她也真的像是所有變態殺手手下無辜的小羔羊一樣，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這正是她最絕望的地方，她的第六感告訴她——這個瘋子真的會殺了她！

她想吼叫，但是在那雙狂熱而興奮的眼眸註視下，她的嗓子仿佛堵住了一般，說不出半句話來。而她那聲輕哼式的嘲笑卻仿佛一盆冷水澆下來，將她的憤怒澆了個透心涼，一種名叫絕望的東西籠上心頭。

就在這個時候，一向喜歡和封嵐嵐吵架鬥嘴的高個子站了起來，

“等一下！”

小醜回過頭來，迎面便是一拳，她猝不及防被打了個正著，高個子趁機瞄準小醜身上的弱點攻去，小醜躲避不及，一個過肩摔被他摔到了一旁的雜物堆裏頭，直接撞爛了好幾個木櫃子。

一旁小醜的打手們都要上前，但是倒在地上的小醜擡了擡手，剛剛在打鬥中她的手被電鋸割開了一道口子，露出了深可見骨的傷口，她輕輕十分愛惜地把傷口的血吮幹凈，這個動作她做得很慢，似乎是在品嘗自己鮮血的味道。

她擡起頭時臉上的妝都有些花了，死死盯著高個子，突兀地勾了勾唇瓣，一身狼狽地扶著被砸爛的櫃子站了起來，雙馬尾晃了晃。

高個子是個武力值不錯的年輕男人，但是就是這麽一個將近一米九的男人，在這個一米六八的女孩面前，被打得只有格擋的份，暴風驟雨一般的攻勢，像是報覆之前的冒犯，也像是在發洩著什麽。

最後一下，高個子像塊破布似的被小醜拉近，湊近，膝蓋狠狠地朝他肚子上一頂——

“救她？”

“你敢救她？！”

高個子被她踢得吐出了一口鮮血，但是表情卻毫不服輸，甚至吐著血還有心情開起了玩笑——“她比你好看那麽多，當然要救她……”

“是麽？”小醜似笑非笑地彎起了唇，血紅色的裂口像是一個嘲笑，她丟開了高個子，撿起了地上的電鋸，打開了開關——高個子在地上咳嗽了兩聲，站了起來，想要阻止小醜。

小醜擡起那雙長腿直接給了他一腳——到了最後，他直接抱住了小醜的高跟鞋——小醜冷冷地用高跟鞋細長的跟把他的手碾在了地上，他發出了慘叫聲，這下子他終於沒有一點力氣去阻止小醜了，只能癱倒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

封嵐嵐在一旁哭得早就岔了氣了，小醜重新舉起了手中的電鋸，在電鋸聲中，封嵐嵐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就在她覺得電鋸都快碰到她的皮膚，寒毛都忍不住豎起來的時候，電鋸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

小醜把電鋸的開關關了，一臉索然無味地把電鋸丟在了一邊，像是一個小女孩把玩膩的娃娃丟在一邊。

她的半邊臉隱在黑暗中，讓人看不清楚表情，那張牙舞爪的氣場都在這一刻仿佛收了回來，她嗤笑了一聲，“無趣。”

電鋸在地上發出了巨大的一聲“哐——”

一拍完，導演和醫護人員還有徐峰全都朝頌枝圍了過去，周朵朵被助理扶了起來，卻沒有人管她是不是受驚過度，因為就在剛剛，頌枝真的受傷了。

剛剛高個子給小醜一個過肩摔的時候，本來說好是往一個方向摔的，那裏的雜物都是道具，是軟的，完全不會摔疼——但是剛剛出徐峰出了點誤差，頌枝背後的一個箱子是實木的，雖然其他的地方還是軟的，但是徐峰的力度是不小的，就這麼一塊實木的能造成多大的傷害大家心中都沒底。

導演本來是看到頌枝摔倒就想喊哢的，但是頌枝卻擡了擡手——在劇中她的動作是朝手下吼了聲“滾！”，頌枝改了，就是示意她要繼續拍的意思。

實在是這一條拍得太好了——不是太好了，簡直是演技炸裂，不光是頌枝一個人表現得仿佛脫胎換骨，就是徐峰和周朵朵也是完全入戲了，導演也實在舍不得放過這一段，咬咬牙，也就忍著沒有喊哢。

沒想到後面一系列高難度的動作戲和打鬥戲頌枝都流暢地完成了，完全看不出來她剛剛受了傷——徐峰臨時把還手的幾段全部換成了單方面挨打，導演也默認了。

頌枝生生堅持了半個多小時，把這一段拍完才停下來。

是徐峰不小心造成的失誤，他已經非常抱歉了，一下來就趕緊過來問頌枝如何了。頌枝低低地說了一聲“沒事”，這下子導演和其他人都圍過來，七嘴八舌地問頌枝，頌枝卻不耐煩地低吼了一聲“我沒事”，片場瞬間一片安靜。

他們這時候才發現，這不是頌枝，頌枝脾氣很好性子也很跳脫，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小姑娘——但是眼前這個蹲坐在地上，一臉不耐煩，化著紅藍眼影眼神裏充滿著暴虐的的家夥，分明就是剛剛的小醜。

——這是還沒有出戲。

在場的工作人員和演員們都有些震驚——這種入戲太深一下子出不來的情況他們不是沒有見過，但是大部分都是在一些老戲骨的身上才會發生，而頌枝才多大，這，這是她接的第一部戲吧？

剛剛頌枝的表現大家都看在眼裏，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演技的問題了——她開拍的一瞬間，大家都覺得，這分明就是小醜本人了，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了結束，而且越發強烈。

從臺詞到打鬥，甚至只是一個表情，都能輕易的給人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一場戲下來酣暢淋漓，心臟好幾次都緊張得幾欲驟停——這是多少年沒有的感覺了？直到頌枝拍完了，導演喊了哢大家才如夢初醒。

頌枝把頭埋進了膝蓋裏，悶悶道，“抱歉，我緩一會兒。”徐導演把其他人都趕走了，蹲在了頌枝面前，拍了拍她的頭，對上了她擡起來的目光，帶著笑意問道，“好點沒有？”

頌枝點了點頭。

“等會醫生過來，可不要把別人嚇到了。”徐子柯道。如果邊上有其他人的話，一下子就會明白，徐導演的語氣分明是在對小醜說話。

頌枝被醫生檢查的時候一聲不吭，就在醫生準備上藥的時候，她才“嗷”地大叫一聲，大家這才松了一口氣——頌枝回來了。

頌枝疼得一直不停地發出慘烈的嚎叫聲，用110的話就是活像殺豬現場，讓人懷疑她是不是斷了兩塊骨頭什麽的，實際上她只是背後弄出了一大塊淤青而已。

醫生納悶極了，這個小姑娘剛剛拍戲的時候不還撐了半個多小時，什麽動作都忍下來了，現在應該最痛那會兒過去了啊？怎麽還鬼哭狼嚎起來了？

頌枝和工作人員的關系都挺好的，大家看她恢覆正常了都過來關心她。

醫生在一旁打趣道，“剛剛還挺佩服你的，摔成這樣都能堅持，要是換別人起都起上都忍下來了，這才是真正的敬業。

圍觀的工作人員忍不住都笑了起來，但是大家都知道頌枝傷得不輕，要是擱周朵朵身上，就她那咋咋呼呼的勁兒，估計現在都被擡進急救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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