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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如果有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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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夫人,有一位自稱柳巖的大人求見傅夫人和大少爺…”

白嬤嬤打起簾子,走近鄭諾和秦氏的身邊,輕聲稟告道。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怎麽樣?傅姨,大哥,你們兩個現在想見見他嗎?”

鄭諾征求著傅容倩和柳楓的意見。

柳巖這個時候過來肯定急著送銀子過來,戶部核算傅容倩的嫁妝單子要不了多長時間。柳巖急著想要將柳崔氏從京兆尹大牢給撈出來,首先就得徹底的解決他和傅容倩和柳楓的事。

“阿娘,要不兒子一個人去見見他吧…”

自從知道父母之間所發生的所有事,柳楓對柳巖就再也沒有兒子對父親的那種孺慕之情。也幸好他經歷的事多,性格又堅強,並沒有因為柳巖的喜新厭舊貪慕虛榮狠毒自私給打擊到,因為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樂觀的生活著…

說到底,柳巖對於他來說,不過的一個陌生人而已。所以,他雖然不喜歡柳巖但並不恨他,因為在他的心裏,他從來不曾將柳巖當成過自己的父親…

在他的心裏,只有傅容倩和鄭諾一家才是他的親人。

對於無關緊要的人,他其實見不見都無所謂。

但是柳巖既然開口點明了要見他,他就見見他吧。至於母親傅容倩,他還是希望她最好不要見那個寡廉鮮恥的負心人…

“楓哥兒,阿娘還是和你一起見見他吧。有些事也該正式做個了斷了…”

傅容倩伸手替柳楓重新整理了衣裳,語氣輕松的開口。

他已然不在她的心裏,所以即使再見她也不會傷心。她知道這次見面之後,她和他怕是再也沒有機會再見。所以,趁著今天他自動送上門的機會,有些話彼此說清楚也好…

“那好,咱們就一起過去見他一面…”

柳楓很是清楚傅容倩說一不二的個性,趕緊向秦氏鄭諾兩個告辭離開,一面孝順的攙扶著傅容倩往外院走去。

“諾姐兒,那個什麽柳大人不會在這個時候還想和傅姐姐爭奪楓哥兒吧?”

屋內,秦氏擔憂的聲音響起。

屋外,傅容倩和柳楓相視一笑,心情卻突然變得異常輕松和溫暖。

這趟京城之行雖然讓他們對柳巖充滿了失望和痛心,但是因為有鄭諾他們一家,他們同樣收獲了滿滿的幸福和溫情…

這趟京城之行,他們不虧。

“阿娘,您就放心吧。那位柳大人費勁了心思娶得的好夫人還被關在京兆尹大牢,所以女兒覺得,他暫時應該沒有心思和傅姨爭奪大哥。再說,傅姨為了大哥付出了那麽多,大哥肯定會選擇好生孝順傅姨,而不是他那個拋妻棄子的爹…”

傅容倩母子已經走出了二門,鄭諾卻還在兀自安慰著擔心不已的秦氏。

外院,鄭府的丫鬟原本是想將柳巖迎進小宴息廳裏等著的。可是,柳巖卻突然心血來潮,想要看看柳楓平時學習用功的地方。

小丫鬟無奈,只得讓他進了柳楓雲崢鄭奕他們三個的書房。

外書房寬敞明亮,不僅采光好,空氣也因為對流而顯得格外的新鮮。書房內堆滿了經史子集,雖然也有些游記什麽的雜書,但是卻不多。看得出來,這間書房的主人的心思全在學習上。

書房內飄著淡淡的卻讓人感覺舒適的墨香味,筆墨紙硯一應俱全。柳巖仔細看過了,三張書桌上所用的宣紙以及筆墨紙硯的質量都是一模一樣質量上乘,看得出來,秦氏待他們三個都是一視同仁,並無絲毫的偏頗之心。

難怪,清高自傲的傅容倩居然也能帶著兒子在鄭府一住就是一年…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撫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覆我…”

突然,柳巖的目光被最前面的那張書桌上的一張宣紙上的一首詩給吸引住了。

他當然知道,這首詩出自《詩經》,意思是父母生我養我拉扯我長大,我好想好好報答。可是父母的恩情如天一般大而無窮,怎麽報答得完…

可是,這首詩卻只寫了上半闕,下半闕“欲報之德,昊天罔極”卻沒有寫上去。看得出來,寫這首詩的人心裏充滿了對父母恩情的感恩,卻同時也充滿了迷惘。像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只有母親無怨無悔的對待他,父親卻沒有。

柳巖捧著宣紙的雙手微微顫抖,心突然疼得抽搐,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怎麽會不知道,這是柳楓對他無言的譴責。

即使他從來都不熟悉柳楓的筆跡,但是他就是能夠肯定,這首詩肯定出自柳楓之手。原來,在他的心裏,也有如此無奈而痛苦的時候…

他一向耿耿於懷柳楓對他的淡漠和無情。但是,他現在才明白,真正無情而冷血的人是他自己…

柳楓曾經想必也對父親充滿了孺慕仰慕之情,只是這些情分被他自己生生的給揮霍殆盡。

“雙福,柳大人人呢?”

書房外面小宴息廳方向突然傳來了柳楓低沈的聲音。

雙福是元世傑送給他的兩個小廝其中的一個。

“回少爺的話,奴才剛剛在小廚房替你熬藥,所以並沒有看到柳大人。”

柳楓雖然已經能夠下床走動,但是那藥到底傷了他的身體。所以,這兩天他都在照鄭諾的方子熬藥調理身體。因為外院離大廚房比較遠,所以這些日子都是雙福在外院的小廚房裏替他熬藥。

“嗯,我知道了。辛苦你了。來人…”

“楓哥兒,爹…我在這裏…”

柳楓正要找人詢問柳巖的去向,柳巖卻已經忍不住的快步走到了外書房的門口,朝著柳楓激動喊了起來。如果不曾看到柳楓所寫的那首詩的話,他的心情或許就沒有這麽激蕩。

可是,他這才知道柳楓曾經有過對他的孺慕和感恩,他又怎麽忍得住。所以,心情激蕩之下,他的那個“爹”字自然而然的就那樣自稱出了口。

直到話已經出口,柳巖這才反應過來。頂著傅容倩和柳楓震驚的目光,他才不自覺的改口自稱“我”字。可是。他的心卻微微的有些不太平靜。

柳楓是他的兒子沒錯。他自稱“爹”有什麽不對。傅氏和柳楓有必要用那麽震驚的目光盯著他不放嗎?

“見過柳大人,給柳大人請安。”

看到柳巖從書房裏走出,柳楓微微有些吃驚。只是,當他聽到柳巖在他面前很是自然的自稱“爹”的時候,他的呼吸微微一窒卻又很快反應過來。

迎著傅容倩不可思議的目光,柳楓幾步走到柳巖的面前。他雖然行的是晚輩禮,但是嘴裏卻沒有如同柳巖所希翼的那樣喊“爹”,而是一如既往的喊他“柳大人”…

“楓哥兒,你明明知道你是本官的兒子,你…你就不能喊本官一…一聲‘爹’嗎?”

看著自己的兒子對自己疏離淡漠的模樣,柳巖的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失落感。

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過能和柳楓像平常人家的父子那樣父慈子孝,享受他想享受的天倫之樂…

“柳大人,即使沒有我,你也多的是兒女喊你為‘爹’,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至於我,還是不湊這個熱鬧的好。反正,從小到大,我已經習慣了沒有父親沒有爹的日子…”

看著柳巖惺惺作態的樣子,柳楓卻是一貫淡漠平靜的模樣。

他冷冷的開口,聲音裏有自嘲,也有顯而易見的嘲諷。

在他小的時候,渴望父親相伴的時候,他不知道他的父親在哪。現在,他長大了,已經習慣了沒有父親只有母親的時候,他卻裝模作樣的作出這種父子情深的模樣。當著母親的面,他不覺得羞恥,自己卻臊得慌…

“傅氏,你平時就是這樣教導的兒子?對自己的父親也不恭不敬不孝…”

柳巖徹底被柳楓從容淡漠卻又牙尖嘴利給刺激到了。他不忍責怪柳楓,對上傅容倩卻沒有這麽多的忌諱,不由得沒好氣的斥責道。

“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柳大人見諒,楓哥兒之所以會變成今天這樣,主要是他從小沒有父親的緣故…”

柳巖的斥責並沒有讓傅容倩感覺難堪,她反而款款的上前,向柳巖道歉。

她這話一出,即使柳巖再能言善辯也終於無話可說。

從古至今,無論哪朝哪代,從來都是崇尚男主外女主內。為了避免男兒長於婦人之手,生性太過懦弱無用,所以,一旦家裏的男孩子長到七歲,住進外院,都是默認由家裏的男性長輩教導男孩子,當娘的一般都只負責女兒的教養。

因此,柳巖的斥責根本沒有一點道理。傅容倩的那些話無疑給了他一個大而響亮的耳光…

“傅氏,你…”

柳巖忍無可忍,指著傅容倩咬牙切齒的開口。

“柳大人,不知你今天撥冗前來有何要事?這裏是外院,阿娘她一個和離婦人,實在不宜見外男太久…”

聽到柳巖不分青紅皂白的斥責傅容倩,柳楓作為傅容倩最孝順的兒子,自然毫不猶豫的開口維護起來。

“柳楓你,你們…”

柳巖只感覺自己喉嚨一甜,一口老血差點吐了出來。可是,他一想到自己來的目的,卻不得不默默的將那口老血吞進了肚子。

“夫人,大少爺,外面有傅太傅府上的小廝讓奴才將這個轉交給夫人…”

就在柳巖氣得要死卻又無可奈何之際,雙福敲響了書房的門,將一張紙恭恭敬敬的遞到柳楓的手裏。

柳楓接過那張紙,揮手讓雙福退下。雙福退下後,柳楓這才看也沒看的將手裏的那張紙交到傅容倩的手裏。

傅容倩打開一看,原來是她的那張嫁妝單子。嫁妝單子上已經用朱筆寫了“值銀兩萬兩整”。傅容倩知道那朱筆所寫的六個字就是戶部對她的這張嫁妝單子的估價。

傅容倩心裏卻是清楚,自己的那張嫁妝單子當時母親是按照一萬兩銀子給置的。加上其他的一些添妝,也不值兩萬兩銀子。戶部之所以給估了兩萬兩銀子,完全是看在傅淵父子的面子上…

想到傅磊這對時間為了她們傅氏女的奔波,傅容倩的心裏微微一暖,突然感覺眼睛有點熱。她趕緊眨了眨眼,不敢讓突然而來的淚意花了自己的眼。

她伸手將嫁妝單子遞給柳楓,柳楓一眼也看到了那朱筆批的六個大字,“值銀兩萬兩整”,意思是母親的嫁妝價值兩萬兩白銀。那麽柳巖這次來的目的不言而喻…

“柳大人,不如咱們先算筆賬好不好?想必柳大人這麽著急過來就是為了和咱們母子算這筆賬的,不知妾身猜得可對?”

傅容倩的心情突然間變得陽光明媚起來。

那些欠了她的,終於要將欠的那些東西連本帶利的還給她了。那些負了她的,她也終於不再放在心上了。

從今天開始,她終於要和眼前這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真小人再無任何的谷關系了。想到這裏,她心裏頓時輕松起來,恨不得馬上拿到銀子,然後立刻將柳巖趕出鄭府…

有他在這裏,她覺得連空氣都汙濁得厲害+

“算賬?不錯,本官今兒個確實來和你們算賬的…”

看著傅容倩突然明媚的小臉和滿臉輕松的神情,柳巖只覺得自己的心裏一睹,恨不得一輩子都不和他們算這筆賬,最好讓他們一輩子都要仰他的鼻息才能生活下去。

可是,他也知道,這並不可能。

這是皇上的意思,他不敢不遵。再說,崔氏那個蠢東西現在還被關在京兆尹大牢,無論是為了他的面子還是崔家的面子,他都得盡早將她撈出來…

“好,咱們算賬。不過,傅太傅既然已經給你們送來了嫁妝單子,那麽你們自己可要算好了,本官到底要付給你們多少銀子?記好了,你們只有一次機會,如果這次算錯了,以後即使再算本官也不會再理會你們母子兩個…”

柳巖滿腹的不甘只得化作這一聲聲挑釁的語言。

雖然這賬還算好算,但是,他卻是知道傅容倩的。她什麽都學得好,只有算術學得不太理想。而柳楓,應該還剛剛接觸算術不久。

畢竟,大雲上下所有的族學也好,私塾也罷,府學也罷,全國只有京城的京學和太學有算術一課。就算柳楓以前讀過書,而且成績還挺好,在這算術上應該還是剛學了一點皮毛的門外漢…

“那是當然。要不,柳大人,學生現在就算給你聽聽。阿娘的嫁妝價值兩萬兩銀子,那按照每年兩成的出息算的話,就是每年四千兩銀子的出息,十六年就是六萬四千兩。六萬是千兩的出息加兩萬的本金就是八萬四千兩。在加上兩百兩銀子一年的撫養費,十六年就是三千二百兩。八萬四千兩加上三千二百兩,柳大人該付咱們八萬柒仟二百兩銀子。柳大人,不知學生算得對還是不對?”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的是,柳楓居然眼睛都沒眨一下,直接就算了出來。

看著眼前的柳楓,再想想家裏那個爛泥扶不上墻的柳澤,柳巖心裏實在不是滋味。

同樣長於婦人之手,柳楓和柳澤的差距怎麽就這麽大…

更何況,柳澤還有自己不時的指導。柳楓卻全靠自己。

“傅氏,如果本官說,本官可以說服崔氏主動成為貴妾的話,你…你是不是還會回到本官的身邊?難道你不覺得以楓哥兒的資質,再加上本官的努力栽培的話,楓哥兒的前途將來定不可限量…”

柳巖終於還是不願讓自己這麽優秀的嫡長子從此和自己再無瓜葛,所以他望著傅容倩,無比期待的開口。

他想,即使為了柳楓的前程,傅容倩也沒法拒接他向她拋出的這根橄欖枝。

可是,傅容倩卻是想也沒想的拒絕了他的提議。

“柳大人,一輩子這麽長,妾身卻無比的慶幸自己能夠較早的看清你的真面目。無論為了誰,妾身這輩子都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的瓜葛。如果有來生,妾身只盼和你千年不相遇,萬年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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